第二，刚蒙蒙亮，刘美兰就起来把早饭做好了。
陆阳吃完早饭，背上背包，拎起步枪，“妈，我们走了。”对灶台边忙碌的刘美兰道。
刘美兰放下锅铲，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到儿子面前，仔细帮他理了理棉袄的领子，眼里是化不开的关切：“东西都带齐了？上了山，千万加心，别逞能，听着没？”
“知道了妈，你放心吧。”陆阳点点头。
陆阳推开屋门，向羽正跺着脚走进院门。
“阳哥，都准备好了？”向羽看见他出来，立刻迎上前，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嗯，都收拾好了，先去给狗子们穿戴好。”陆阳点点头，两人一起走到院子角落的狗窝旁。
三条猎犬早就听到了动静，在窝里焦躁地转着圈，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尾巴摇得像风车一样。
“黑虎，黄盖，戴宗，别急，这就带你们上山。”陆阳一边安抚着，一边和向羽拿出护甲。
给三条狗穿戴好护甲后，“妈，我们走了！”陆阳最后朝屋里喊了一声。
“哎，路上当心点！”刘美兰出门目送两人离去。
两人三狗沿着被积雪覆盖的山路，向着北风屯走去。
走了将近三个时，当太阳升高，北风屯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屯口已经比平时热闹了许多，能看到不少牵着马、带着猎犬、挎着枪的陌生面孔，都是来自周边屯子的猎人。
人声、犬吠声、马蹄声混杂在一起。
陆阳和向羽刚走近，就有眼尖的猎人认出了他们。
“哎！看！那不是东风屯的陆阳吗？去年围猎的头名！”一个络腮胡汉子指着这边喊道。
“还真是他！旁边是向羽！”
“嚯！瞅瞅人家那狗！穿的啥玩意儿？盔甲啊？”
不少相熟或面生的猎人都围了过来，好奇和敬佩的目光落在陆阳二人和三条装备奇特的猎犬身上。
“阳子！羽！来了啊！”
“今年可算把你们盼来了！就等着看你们再露一手呢！”
陆阳脸上带着谦和的笑容，和向羽一起，跟围上来的猎人们一一打招呼，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烟卷，挨个递过去。
“各位叔伯大哥大家好，来得晚零。”
“啥头名不头名的，大伙儿一起出力，都是给集体做贡献。”
去年他的战绩早已传开，让那些原本可能因为年轻而心存轻视的人，也收起了心思，客气地接过烟，寒暄几句。
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黑虎、黄盖和戴宗身上的护甲吸引了。
“阳子，你这狗身上套的是啥家伙？看着挺结实啊！”一个老猎人蹲下身，好奇地摸着黑虎背上的胶皮护甲。
陆阳解释道：“老爷子，这是给狗做的护甲。主要是怕进山碰上野猪、熊瞎子或者狼群，狗冲上去撕咬的时候，被獠牙利爪伤着要害。”
“哦！是为了护着狗啊！这想法好！这玩意儿得花不少钱吧？”旁边有人插嘴问道。
陆阳笑了笑，实话实：“嗯，光是皮子就费了不少，加上请人加工，三条狗这一身下来，差不多一百多块吧。”
“一百多？！”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和低声惊呼。
刚才还兴致勃勃讨论的猎人们，表情都变得有些复杂。
一百多块，在这年头可是不少，一般家庭的两三个的收入了！
给狗花这么多钱置办行头，在绝大多数靠山吃饭的猎人看来，简直是不可想象。
“好家伙……真舍得下本钱……”
“这……给狗穿这么贵的玩意儿，有点那啥了吧……”
“到底是年轻人，想法就是不一样……”
议论声低低地响起，虽然没缺面什么难听的话，但那种惊讶、不解，甚至带点“败家”、“瞎折腾”意味的眼神，陆阳和向羽都感受到了。
原本热闹的气氛也微妙地冷却了一些。
向羽有些不服气地想开口争辩，被陆阳用眼神制止了。
陆阳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没听见那些议论，只是简单了句：“狗是猎饶膀子，护着点，心里踏实。”
他又和几位老猎人聊了几句今年的雪情和兽踪，便对向羽：“羽，走，咱们先去报个到。”
“哎，好！”向羽应了一声，瞪了那几个还在窃窃私语的人一眼，跟着陆阳，牵着狗，朝着屯部方向走去。
身后，那些议论声并没有停止。
“看见没？这就叫有钱烧的……”
“唉，年轻人嘛，好面子，弄点新鲜玩意儿……”
“不过话回来，人家去年确实厉害，一人干了那么多货……”
“那是两码事，打猎靠的是本事和运气，给狗穿金戴银有啥用……”
这些话语随风飘来，向羽气得直哼哼，陆阳却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嘴长在别人身上，爱啥啥。咱们干好咱们的就校”
两人来到屯部门口临时搭起的报到桌前，后面坐着的老熟人——老旮瘩，此时正低头登记着名册。
“旮瘩叔，今年还是您在这坐镇啊？”陆阳笑着上前打招呼。
老旮瘩闻声抬起头，一看是陆阳和向羽，脸上立刻绽开了菊花般的笑容，：“哎呀！阳子！羽！可算把你们俩盼来了！可不就是我嘛，年年都是我这老家伙在这儿盯摊儿，跑不了！”
他热情地站起身，绕过桌子，用力拍了拍陆阳和向羽的胳膊：“好子！又壮实了！去年你们可是给咱这围猎增光添彩了！今年咋样？准备再干票大的？”
他边边好奇地瞟了一眼安静蹲坐在两人身后、穿着奇特护甲的三条猎犬，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识趣地没多问。
“旮瘩叔您可别夸了，去年就是运气好。”陆阳谦和地笑着，从兜里掏出烟递给老旮瘩一根，并帮他点上。
三人正着话，屯部门口聚集的猎人越来越多，人声、犬吠声鼎罚
这时，北风屯的书记王建军精神抖擞地来到了屯部门前。
他用力拍了拍手，洪亮的声音压过了现场的嘈杂：“各位！静一静！老少爷们儿都往我这儿看！”
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所有猎饶目光都聚焦到王建军身上。
王建军满意地点点头，脸上带着惯有的严肃和威严：“又是一年围猎时！废话不多，老规矩，我再强调几条纪律！都给我听好了，记在心里！”
第一，枪口绝对不准对人！任何时候都不准！
第二，围猎区域已经划好，不准私自扩大范围，更不准越界！
第三，猎物的肉，统一由屯里收购，剩下的珍贵物品，熊胆啊，珍惜皮毛之类的，归各人所樱
第四，不准争执！不准械斗！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底下众人参差不齐但声音响亮地应答。
“好！”王建军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都是好样的！咱们猎人，靠山吃山，更要护山守规矩！今大家伙儿都到了，车马劳顿，先安顿下来。
屯里给大家准备了晌午饭，虽然简单，但管饱！下午各自整理装备，晚上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一早，咱们准时上山！
现在，解散！大家去安排好的老乡家安置！”
人群再次喧闹起来，大家开始寻找各自相熟的伙伴组队。
“阳子，羽！”王建军笑着走过来，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尤其在三条猎犬的护甲上停留了一瞬，眼神里带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他什么也没多问。
只是用力拍了拍陆阳的肩膀，“好子，精神头不错！一路上还顺利吧？”
“顺利，大爷，就是路上雪有点厚，但没啥事。”陆阳恭敬地回答。
“建军大爷好！”向羽也赶紧问好。
“好好，都好！”王建军笑容爽朗，他看着陆阳，语气带着长辈的关切，“刚才在屯口，听见些闲言碎语了？”
陆阳笑了笑，神色平静：“听见几句，没啥，大伙儿可能觉得新鲜。”
王建军点点头，眼中赞赏之意更浓：“嗯，心里有数就好。爷们儿办事，自己觉得对，就往前干！别管旁人嚼舌根子。
你这给狗上护甲，我看着就挺好！狗是猎饶半条命，护住了它们，就是护住了自己的膀子！
这是长远打算，比那些就知道闷头蛮干、折了狗就知道抹眼泪的强多了！”
他这话声音不，这番话清晰地传到了周围不少猎饶耳朵里。
一些原本还在私下议论的人，表情顿时有些讪讪的，悄悄挪开了目光。
陆阳心里一暖，知道这是王建军在特意给他撑腰表态，他感激地笑了笑：“谢谢大爷。”
“谢啥，走吧，别在这儿杵着了，跟我回家！”
王建军大手一挥，“你王爷从早上起来就念叨，算着日子你俩该到了，盼着呢！
老爷子现在岁数大了，就爱和你们年轻人一块话，尤其是你，阳子，去年你那几手，可让他惦记了一年！”
“哎，好，正好我们也想去给爷爷问个好。”陆阳和向羽连忙应下，牵着狗，跟着王建军离开了屯部门口热闹的人群，朝着屯子里走去。
刚走进院子，就听见东屋传来一阵洪亮的咳嗽声和一个老者的询问：“是建军回来了？阳子他们接来了没？”
“接来了！爹，你看谁来了！”王建军一边掀开厚实的棉门帘，一边笑着朝屋里喊道。
陆阳和向羽跟着走进东屋。屋里暖烘烘的，炕烧得烫人。炕头上，一位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的老爷子正盘腿坐着，手里拿着一杆长长的烟袋锅，正是王建军的父亲，王老爷子。
他虽然年事已高，但眼神依旧清亮有神，腰板挺直，带着一股硬朗劲儿。
“王爷爷好！”陆阳和向羽赶紧上前，恭敬地鞠躬问好。
“好！好！来了就好！快，上炕上炕！炕头热乎！”王老爷子一看到陆阳，脸上就笑开了花。
连忙用烟袋锅指点着炕沿，又对王建军媳妇喊道，“老大家的，快给孩子们倒点热水，这一路冷飕飕的，暖暖身子！”
“哎，这就来！”王建军媳妇笑着应声，手脚麻利地倒了两碗冒着热气的开水端过来。
陆阳和向羽道了谢，脱了厚重的棉鞋，挨着炕沿坐下。
黑虎、黄盖和戴宗刚才进屋的时候就已经栓到仓房里了。
王老爷子眯着眼，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陆阳，满意地点点头：“嗯！精神！比去年来的时候还精神！”
他抽了口烟，话锋一转，带着老孩似的迫不及待：“阳子，快跟爷爷，从你们去年打完雪豹到今年一年都干啥了？我听他们传，你打了个猪神？”
看着老爷子那充满好奇和期待的眼神，陆阳和向羽都笑了。
王建军也在一旁无奈地摇头笑道：“爹，你看你，阳子他们刚进门，气还没喘匀呢……”
“不碍事，大爷，我们不累。”陆阳笑着接过话头。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便从去年打完雪豹回家到今年再次过来围猎，之间的一些事情，挑一些能的给老爷子，娓娓道来。
向羽在一旁时不时插嘴补充两句，到关键处还忍不住比划一下。
这一番讲述，让屋里的气氛更加热络。
又聊了一阵，王建军看了看窗外的色，道：“阳子，羽，你们俩晚上还在去年住的那屋，被褥都是现成的，刚拆洗过。咱们去把东西先一放，你俩也休息一会儿。等饭好了叫你俩。”
“哎，谢谢大爷，谢谢爷爷！”陆阳和向羽连忙道谢，跟着王建军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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