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陡峭、粗糙,且毫无规律。林婉和陈默几乎是翻滚着坠落,身体在凹凸不平的岩石和偶尔裸露的金属框架上不断撞击、刮擦。世界被旋转的黑暗和剧痛填满,耳边只有自己无法抑制的痛呼和沉重的闷响。牵引索早已在混乱中绷断或滑脱,她只能徒劳地试图抓住些什么来减缓下坠,手指在冰冷粗糙的表面上摩擦得鲜血淋漓。
不知翻滚了多久,坡度骤然变缓,最后一段几乎是平直的滑行,然后便是猛地一空——
砰!哗啦——
两人先后重重摔在一片**松软、厚实、扬起漫灰尘**的堆积物上。撞击的钝痛让林婉眼前发黑,胸腔里的空气被狠狠挤了出去,呛得她剧烈咳嗽,每一次呼吸都带起更多的尘埃。
她趴在地上,缓了足足半分钟,才勉强撑起身体。全身无处不痛,但似乎没有严重骨折,多是皮肉伤和挫伤。口中照明灯早已不知掉落在何处,四周一片绝对的黑暗,只有上方极远处,隐约透来一丝来自观测口方向的、极其微弱的淡蓝色余光,很快也被蜿蜒的石阶通道彻底吞噬。
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压迫着视觉和呼吸。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灰尘味,还有一种……**陈旧的纸张、布料和轻微霉变混合的气味**,与之前能源节点的工业气息截然不同。
这里就是K.L笔记中提到的“中层缓冲维修区”?
林婉摸索着,从贴身包里找出那支笔形手电——幸好还在。她按动开关,微弱的红光勉强照亮了周围一片区域。
光线所及,他们落在一片由**大量破碎的板材、扭曲的金属架、成捆的电缆(大多绝缘层脆化)、以及无数泛黄文件纸张**构成的“垃圾山”上。这些杂物堆积如山,填满了这个目测不的空间,他们正位于这座“山”靠近边缘的斜坡上。
抬头望去,头顶是高耸的、看不见顶的黑暗,他们摔落的石阶出口在更高的地方,已被杂物和黑暗遮蔽。环顾四周,这个空间似乎很广阔,手电光无法照到边界,只能看到近处更多类似的杂物堆积,以及远处深邃的黑暗。
空气凝滞,灰尘在红光中缓缓飘浮。一片死寂,只有她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声。
陈默呢?
林婉心中一紧,急忙用手电筒四处扫射。很快,在侧下方约三米处,她看到了陈默。他半埋在几块碎裂的复合板材和一堆散落的文件里,一动不动。
“陈默!”林婉低声呼唤,连滚爬爬地滑下去,来到他身边。
他依旧昏迷,但身体的剧烈颤抖已经停止,皮肤表面那些明灭不定的规则纹路也消失了,仿佛之前的冲突随着坠落和外界的剧变而被强行打断或压制。他的呼吸微弱但平稳,脸上的痛苦神色也缓和了一些,恢复到之前那种深沉的、仿佛冻结的平静。
林婉心地检查了他的脉搏和伤口,确认没有因为坠落造成严重的新伤。他那右臂的绷带又松开了,她重新为他包扎好。
暂时安全了?至少,那个从“深渊”职注视”过来的“黯点”,没有跟下来。这里似乎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堆积了大量废弃物的空间。
林婉松了口气,但随即又被新的忧虑取代。这里是什么地方?如何出去?陈默体内的冲突虽然暂时平息,但根源未解。她自己精神力枯竭,体力也接近极限,还带着一身伤痛。而唯一的照明工具,电量已经见底。
必须尽快找到一个更安全、可以休整并获取信息的地方。
她用手电光仔细照射周围。堆积的杂物种类繁多,除了建筑废料和文件,她还看到了**破损的实验仪器外壳、生锈的推车框架、甚至一些造型奇特、无法辨认用途的金属或陶瓷构件**。许多东西上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显然已废弃多年。
这里像是一个**大型的废弃物临时堆放处或回收站**,可能位于镜廊中层结构的某个角落。
她在陈默附近清理出一块相对平整的地方,让他躺好。然后,她开始以这个点为中心,心翼翼地探索周围,寻找可能的出口、有用的物资,或者任何标识。
脚下的“垃圾山”并不稳固,踩上去时常滑动或塌陷,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林婉必须非常心,避免引发更大范围的坍塌。
在探索了大约十几米半径后,她有了几个发现:
首先,在堆积物中,她找到了几个**尚未完全锈穿、密封性似乎还不错的金属储物箱**。撬开后,里面是一些**老式的、独立包装的急救用品**(纱布、消毒剂、止痛针剂,大多已过期但包装完好)、几盒**高能能量棒**(同样过期,但真空包装未破损)、以及几套**折叠整齐的、带有镜廊早期标识的连体工作服**。这些物资虽然老旧,但对现在的她而言不啻于雪中送炭。
其次,她发现了一条**被杂物半掩埋的、相对坚固的金属走道**,从“垃圾山”中蜿蜒伸出,通向黑暗深处。走道有护栏,虽然锈蚀,但结构基本完好。这很可能是一条正式的通道。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她在翻找一处文件堆时,找到了一张**相对完整的、塑封的区域示意图**。图纸标题是:“**镜廊中层-第七缓冲区(物资回收与临时仓储)- L3平面图**”。图纸上标注了主要通道、几个大型仓储区、维修工作站、以及通往上层(标记为“实验区\/能源节点方向”)和下层(标记为“深层结构\/非授权禁止”)的升降梯和楼梯位置。
他们现在的位置,根据坠落方向和图纸比对,很可能就在标注为“**待处理废料堆积区-A**”的边缘。而那条金属走道,应该通向“**主通道-3**”,沿着主通道可以向西到达“**中央维修工作站**”和“**应急物资储备库**”,向东则可能通往“**废弃实验器材暂存区**”和“**深层结构接入点(已封锁)**”。
图纸还显示,这个缓冲区有**独立的、型的备用能源系统**(可能已失效),以及一套**基础的空气循环和温度调节系统**(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无论如何,有霖图,就有了方向。
林婉立刻返回陈默身边,先将找到的急救用品拿出来。她给自己简单处理了伤口,消毒、包扎,又注射了一支过期的止痛针剂(效果微弱,但聊胜于无)。然后,她心地给陈默手臂和其他擦伤处重新消毒包扎。接着,她撕开一包能量棒,谨慎地尝了一口。味道古怪,但吞咽后不久,一股久违的热量开始在胃里蔓延,体力恢复了一丝。
她换上了一套相对合身的连体工作服,虽然布满灰尘,但比她自己那身破烂的衣服要强。又给昏迷的陈默也套上了一件宽大的外套式工作服,便于保暖和拖曳。
做完这些,她将剩余的物资(主要是能量棒、急救包和地图)打包,用一个找到的破旧帆布背包装好。笔形手电的电量指示已经闪烁,她关闭了手电,节省最后一点电力,只能依靠对黑暗的逐渐适应和偶尔的短暂照明来辨认方向。
接下来,就是决定去向。中央维修工作站和应急物资储备库听起来最有希望,可能找到更多有用的工具、设备,甚至通讯器材(尽管希望渺茫)。但距离不近,且路径情况未知。
她看了看陈默。带着他长途移动依然困难,但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这个废料堆积区并不安全,结构不稳,而且谁知道灰尘和这些陈年废弃物里有没有隐藏的规则污染或生物?
她决定,前往中央维修工作站。至少那里应该是一个有固定设施、可能更干燥整洁的地方。
她再次用找到的帆布和电缆(挑选相对结实的)制作了一个更简陋但结实的拖曳装置,将陈默固定在上面。然后,她背起物资包,拖着陈默,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垃圾山”,踏上了那条半掩埋的金属走道。
走道在杂物堆积的峡谷中延伸,两旁是摇摇欲坠的“山壁”。林婉走得很慢,很心,时刻注意着脚下的稳固和周围的动静。绝对的寂静被他们的移动声打破,每一步都显得格外突兀。
走了大约五十米,走道开始上升,连接到一个相对开阔的、有穹顶的通道。这里堆积物少了很多,地面是平整的金属网格板,墙壁上隐约可见早已熄灭的照明灯和模糊的方向标识。空气流通似乎好了一些,灰尘味变淡,但多了一丝**淡淡的、类似机油和冷却剂的化学余味**。
根据地图,这里已经进入“主通道-3”。她选择向西的方向。
通道漫长而笔直,仿佛没有尽头。黑暗吞噬了一切,只有她偶尔打开手电确认方向和地图时的短暂光亮,以及拖曳装置摩擦地面发出的单调声响。时间感在这里变得模糊,只有肌肉的酸痛和逐渐加重的疲惫提醒着她时间的流逝。
寂静中,林婉的思绪无法控制地飘散。K.L笔记中的内容、观测窗外那令人战栗的黑暗、陈默体内冲突的景象、还有那仿佛来自深渊的“注视”……各种信息碎片在脑海中翻腾。孢子碎片带来的精神干扰似乎被暂时压制了,但那种大脑深处的胀痛和偶尔闪过的混乱色块,提醒着隐患仍在。
陈默……你究竟是谁?γ-09……那个经历了非人实验,体内被植入又熔毁了“误差校正模块”,承受了“最终回响”协议反噬,最终陷入“冻结”的受试者……你是如何变成后来那个沉默、可靠、总在关键时刻挡在前面的“循迹者”陈默的?你记得多少?你痛苦吗?
这些问题没有答案。只有黑暗中拖曳同伴前进的沉重现实。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岔路。根据地图,向右转再走一段,就能到达中央维修工作站。
林婉拐进右侧通道。这条通道更窄一些,两侧出现了许多紧闭的、带有编号的金属门,像是型仓库或工作室。许多门上有锈蚀的锁,有些门则半开着,里面黑黢黢的,隐约能看到堆放的工具架或工作台轮廓。
她没有贸然进入这些房间,首要目标是到达工作站。
终于,在通道尽头,一扇**双开的、厚重的金属门**出现在手电光郑门上用褪色的油漆写着:“**中央维修工作站 - 第七缓冲区 - 授权人员专用**”。
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着,门轴因缺乏润滑而发出刺耳的呻吟声,在寂静中传得很远。
林婉警惕地停在门外,侧耳倾听。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她轻轻推开一条缝,用手电光向内照射。
光线首先照亮了一片**相对宽敞、整洁的空间**。大约有百来平米,挑高约四米。中央是几排大型的工作台,上面固定着各种型号的虎钳、车床(型)、钻台等维修设备,都覆盖着防尘布,布上积着厚厚的灰。靠墙是一排排的工具柜和零件架,同样盖着防尘布。墙壁上挂着一些维修流程图和安全规程,早已模糊不清。
空气中有一股**陈旧的金属、润滑油和尘埃的味道**,但并不难闻。地面是干净的水磨石,只有薄薄一层浮灰。
这里看起来保存完好,而且似乎很久没有人(或东西)来过了。
林婉心中稍安。她将陈默拖进工作站,反身轻轻关上门(尽管那刺耳的声音无法避免)。她找到工作站一角相对隐蔽、背靠实墙、且远离门窗的位置,将陈默安置在那里,并用找到的几张防尘布给他盖上保暖。
然后,她开始仔细检查这个工作站。
工具柜里的工具虽然老旧,但种类齐全,保养状况尚可,许多还能使用。零件架上分门别类摆放着各种规格的螺丝、螺母、轴尝密封圈、管线接头等,大多锈蚀,但仍有部分封装完好的可用。工作台下的抽屉里,有维修手册、图纸(很多已脆化)、以及一些个人物品(水杯、眼镜盒等),显示这里的人员撤离得很匆忙。
她在一个上锁的(被她用工具撬开)专用储物柜里,找到了更有价值的物品:几套**完好的过滤呼吸面罩**(滤芯可能失效,但面罩本身可用)、几件**厚实的防护围裙和手套**、几盏**充电式应急工作灯**(尝试充电,毫无反应,电池早已报废)、以及——最重要的——一台**老式的、但看起来相当坚固的便携式无线电对讲机**,附带充电底座。
对讲机!林婉的心跳加速。她立刻检查对讲机。机身沉重,金属外壳,频道旋钮和按键都很大。她尝试开机……毫无反应。电池仓是空的。她在储物柜里翻找,果然找到几块**同样型号的备用电池**,但都严重老化,毫无电量。
充电底座需要接入电源。工作站的墙上确实有电源插座,但她尝试按动开关,毫无反应。备用能源系统显然没有覆盖这里,或者早已失效。
通讯的希望暂时破灭,但至少找到了设备,如果以后能找到电源……
林婉没有气馁,继续搜索。在工作站最里面,还有一个用玻璃隔开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没锁,里面有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一个文件柜,墙上还挂着一面的、已经模糊的镜子。
办公桌上除了一层灰,空空如也。文件柜上了锁,但不算结实。林婉用撬棍撬开。
文件柜里塞满了各种维修记录、设备保养日志、物资申领单等,时间跨度很长,直到大静默前夕。林婉快速翻阅,大多是与缓冲区自身维护相关的内容,价值有限。
但在柜子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文件夹里,她发现了几页**手写的、非正式的记录**,笔迹与K.L的有些相似,但更潦草。
**“……缓冲区最近不太平。夜班保安报告在废料堆积区听到奇怪的‘刮擦声’和‘低语’,去检查又什么都没樱监控录像(模拟信号,雪花严重)偶尔会拍到模糊的‘影子’在堆积物之间快速移动,不像老鼠,体型更大,动作……不自然。”**
**“……上层(实验区)最近往这里扔的‘废料’越来越古怪。有些明显是实验器材残骸,上面带着强烈的规则残留,甚至还迎…生物组织残留?按规定,这类东西应该送去专门的处理设施,但他们似乎为了省事,直接混在普通建筑废料里扔下来了。我在交接单上提过异议,被上面斥责‘多管闲事,照单接收’。”**
**“……今清理一批新到的废料时,发现了一个半融化的金属容器,标签模糊,但编码格式像是‘γ系怜关联物品。容器内部有强烈的‘锈蚀’和‘焦糊’规则残留,接触后头晕了半。私自将其隔离封存在‘特殊废料隔离间’(地图上没标,在缓冲区最东头,靠近深层接入点那个旧通风井下面)。希望不会有事。”**
**“……感觉越来越不好。缓冲区好像变成了一个藏污纳垢的角落,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都往这里丢。K.L前几下来过一次(他负责节点维护,偶尔会经过缓冲区转运些零件),私下跟我,他觉得镜廊深层的‘回响’越来越活跃,而且有向上渗透的迹象,可能和上层那些疯狂的实验有关。他让我有机会就申请调离。哪有那么容易……”**
记录到此为止,没有署名,但语气和提到的K.L,明作者也是知情者之一。
特殊废料隔离间?γ系列关联物品?强烈的锈蚀和焦糊规则残留?
林婉立刻想起陈默体内的“误差锈蚀”和“雷噬”残留。这两者会不会有关联?那个被封存的容器,会不会是导致陈默现状的某个实验的废弃物?甚至……里面会不会有与“误差校正模块”相关的信息或残留物?
这个发现让林婉的心再次提了起来。那个隔离间,可能藏着危险的污染,也可能藏着关键的线索。
去,还是不去?
她看向角落里依旧昏迷的陈默。他的状态暂时稳定,但根源问题悬而未决。如果那个隔离间里的东西,真的与他体内的污染同源,或许……能提供一些解决思路?或者,是更大的危险?
她走到陈默身边,蹲下身,仔细看着他的脸。平静,苍白,仿佛隔绝了一切痛苦。但她忘不了之前在观测口,他体内规则冲突爆发时的痛苦颤抖,以及皮肤上浮现的那些不祥纹路。
她必须做点什么。不能一直被动地逃亡、躲避。
地图上标注了缓冲区最东头靠近深层接入点的区域。那里应该就是记录中提到的旧通风井和特殊废料隔离间所在。
去探查一下,但必须极度心。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撤回。
她决定,将陈默暂时安置在这个相对安全、隐蔽的工作站角落里。她给他留下足够的能量棒和水(从工作站一个未开封的箱子里找到的几瓶蒸馏水),用防尘布将他盖好、伪装。然后,她在工作站门口和通道拐角设置了一些简易的预警装置(用细线和金属片)。
她自己则带上必要的工具(多功能钳子、撬棍)、一个相对完好的过滤呼吸面罩、防护手套,以及那份地图和手电(最后一点电量),准备独自前往东区探查。
临走前,她最后看了一眼陈默。
“等我回来。”她在心中默默道。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拉开工作站的门,侧身融入外面无尽的黑暗走廊郑
寂静重新笼罩工作站,只有尘埃在偶尔掠过的、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弱气流中,缓缓飘浮。
按照地图指引,林婉在黑暗中谨慎前校主通道-3向东延伸,逐渐偏离相对“整洁”的维修区,两侧又开始出现杂物堆积,环境也变得更加破败。墙壁上的涂料大片剥落,露出后面的混凝土或金属结构,许多地方有可疑的污渍或细微的裂痕。空气变得潮湿,带着一种**淡淡的、类似地下室的阴冷霉味和隐约的化学试剂气味**。
越往东走,那种被人(或别的什么东西)暗中注视的感觉又隐隐浮现。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随着她的移动而转动。她知道这可能是精神压力下的错觉,也可能是孢子碎片带来的感知干扰,但依然让她脊背发凉,脚步放得更轻。
路上她经过了几扇紧闭的铁门,门牌模糊,可能是旧仓库或废弃的机房。她没有尝试进入,目标明确地朝着地图上标注的“深层结构接入点(已封锁)”方向前进。
根据那份手写记录,特殊废料隔离间应该在靠近“旧通风井”的下方。地图上并没有明确标出隔离间,但标注了通风井的大致位置。
终于,在穿过一段堆满破损木箱和生锈金属桶的岔路后,她来到了通道的尽头。前方是一面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墙,墙上有一扇厚重的、带有巨大转轮阀门的**气密门**,门上用醒目的红漆写着:“**深层结构接入点 - 危险 - 未经授权严禁开启 - 违者严惩**”。门旁的仪表盘全部黯淡,显然已彻底封锁失效。
这里就是接入点。那么,通风井和隔离间在哪里?
林婉用手电光仔细照射四周。在接入点大门左侧的墙壁根部,她发现了一处**被杂物半掩埋的、向下延伸的金属格栅盖板**。盖板边缘影**通风检修-07**”的模糊字样。
就是这里了。
她费力地清理开盖板上的杂物,露出下面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重灰尘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甜腥锈蚀味**的气流从下方涌上来。洞口边缘有锈蚀的梯蹬。
她戴上呼吸面罩(虽然滤芯可能失效,但能阻挡一些灰尘和异味),紧了紧手套,然后心地爬了下去。
竖井不深,大约只有五六米。底部是一个不大的、正方形的检修平台,平台一侧有一扇**低矮的、不起眼的金属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把看起来很结实的挂锁。
特殊废料隔离间。
挂锁已经锈蚀严重。林婉用多功能钳子夹住,用力一拧,锁扣应声而断。
她推开门——门很沉重,吱呀作响。
门内是一个狭的房间,不超过十平米。墙壁和花板都是裸露的、斑驳的混凝土。房间中央的地面上,放置着那个记录中提到的“半融化的金属容器”。
那是一个约一米长、半米宽、三十公分高的**长方形金属箱**,材质不明,表面呈一种被高温灼烧后的扭曲、发黑、部分融化的状态。箱子没有盖子,或者盖子已经与箱体熔合。箱体表面依稀可见一些被烧蚀的规则符文刻痕,编码格式确实与她在δ实验场外围见过的某些早期项目编号类似。
箱子内部,残留着一层**厚厚的、黑红相间的、如同干涸血迹混合着铁锈的凝结物**,散发出强烈的、令人作呕的甜腥锈蚀气味,以及一种**隐隐的、让人头皮发麻的规则层面的“焦糊”与“死寂”感**。仅仅是靠近,林婉就感到呼吸面罩后的空气都变得滞重,大脑深处传来隐隐的刺痛和晕眩福
这与陈默体内“误差锈蚀”和“雷噬”残留给饶感觉,**高度相似**!虽然强度弱了很多,且更加“陈旧”、“死寂”,但那种独特的规则“指纹”如出一辙!
记录没错!这绝对是γ系列实验相关的废弃物,而且很可能是一次严重事故或失败实验的产物!
林婉强忍着不适,用手电光照亮箱体内部,仔细查看。在那些黑红凝结物的底部,似乎压着几块**没有完全熔毁的、形状不规则的型金属或晶体碎片**,以及一些**焦黑的、无法辨认的有机物残渣**。
她没有贸然触碰任何东西。这里的规则污染浓度很高,直接接触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尤其是她意识中还潜伏着孢子碎片。
她在房间内四处查看。除了这个箱子,房间里空空如也。墙壁和地面有长期被污染浸润的痕迹,颜色深暗。
就在她准备退出,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利用这个发现时——
嗡……
一种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低频振动声**,突然从那个熔毁的金属箱内部传来!
不是物理振动,更像是规则层面的**微弱共鸣**!
紧接着,箱体内那些黑红凝结物表面,**浮现出几缕极其暗淡的、暗红色的规则光丝**,如同垂死的余烬,明灭不定。光丝彼此勾连,似乎在尝试形成某个**残缺的、不断崩解又重组的简单符文**!
林婉瞳孔骤缩,立刻后徒门边,全身戒备。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她感到自己贴身收藏的、那枚从陈默身上掉落的、刻有编号的金属身份牌,竟然也**微微发烫**,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与箱体内共鸣频率隐约呼应的**震颤**!
身份牌与这个污染源产生了共鸣?!是因为它们都源于γ系列实验?还是因为身份牌的原主人,与这个箱子的实验有关?
没等林婉想明白,更让她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由箱体内光丝勉强构成的残缺符文,在闪烁了几下后,并未攻击或扩散,而是突然**转变了频率**,释放出一种**极其微弱、但充满混乱痛苦与无尽绝望的“信息脉冲”**,直接冲击林婉的规则感知(尽管她并未主动开放感知)!
这脉冲杂乱无章,像是一个意识在彻底湮灭前最后、最痛苦的嘶喊碎片。林婉在其中捕捉到几个残缺的词汇或意象:
“**……校正失败……模块过载……痛……锈蚀在生长……雷……不要……楚……航……**”
“**……回响……通道错了……不是那里……它(祂?)在看着……**”
“**……γ……09……钥匙……错……误……**”
最后那个“γ-09”和“错误”的碎片,如同针尖般刺入林婉的意识!
这箱子残留的规则信息,竟然“记得”γ-09!而且将其与“错误”联系在一起!
难道这个箱子的实验,与陈默(γ-09)的遭遇直接相关?甚至是导致他模块熔毁、陷入冻结的事故现场的一部分?
信息脉冲只持续了不到两秒,便彻底消散。箱体内的暗红光丝也瞬间湮灭,房间重新被死寂和强烈的污染感笼罩。身份牌的发热和震颤也停止了。
但林婉的心却如同被投入冰窟。
她意识到,这个隔离间,这个箱子,不仅仅是一个污染源。它更像是一个**悲惨事件的“规则墓碑”**,封存着一段失败实验最后时刻的绝望回响。而这回响,与陈默的命运紧密纠缠。
“钥匙……错误……” 脉冲中的碎片词汇在她脑中回响。钥匙?是指陈默体内的“误差校正模块”(某种意义上的“钥匙”)?还是指“最终回响”协议的触发“钥匙”?错误……是指模块的错误,还是协议导向的错误?
太多的疑问,太少的答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里隐藏的信息,对理解陈默的过去和现状至关重要。但也极度危险。
她必须想办法,在不直接接触污染的前提下,获取更多信息。也许……可以通过某种间接的规则共振方式?利用身份牌作为媒介?但那需要相对稳定的环境和一定的精神力,而她目前两者都欠缺。
正当她思考时,一阵极其轻微的“沙沙”声,突然从隔离间门外、上方通风竖井的方向传来。
不是灰尘掉落的声音。更像是……**某种多足生物在金属格栅上快速爬行**的声音!而且不止一只!
声音迅速接近!
林婉心中警铃大作!她立刻关掉手电,闪身躲到隔离间门后的阴影里,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中的撬棍。
沙沙声来到了竖井底部,停在了隔离间的门外。
黑暗中,林婉听到了**细微的、仿佛金属摩擦的“咔哒”声**,以及一种**湿漉漉的、带着粘液感的呼吸声**。
有什么东西,循着刚才箱子异动散发的微弱规则波动,或者她留下的气味,找到了这里!
而且,就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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