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通道似乎比来时更加漫长,更加崎岖。担架车的轮子有一侧在之前的冲击中严重变形,拖行时发出刺耳的、不规则的摩擦声,在死寂中如同绝望的哀鸣,每一步都昭示着他们的狼狈与脆弱。
林婉几乎是在凭本能迈步。身体各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尤其是背部和脚踝,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闷痛。大脑深处,孢子碎片带来的胀痛和混乱感,在经历事故现场的规则冲击和沈岩的“净化”后,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混合成一种**持续不断的、低沉的嗡鸣和细密的针刺感**,让她视线模糊,思维迟钝。她只能死死攥着担架车的牵引绳,目光锁定前方沈岩那在探测器微光下略显摇晃的背影,强迫自己跟上。
沈岩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步伐虽然依旧沉稳,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呼吸粗重。一手持枪警戒,另一只手不时扶一下墙壁。规则干扰弹的近距离引爆对他显然也有影响,他脸上沾满了灰尘和油污,额角一道新鲜的擦伤正在渗血。
他们没有交谈,也没有时间交谈。所有的能量都用于移动和警戒。探测器上,代表规则背景辐射的读数在离开事故现场大门后逐渐回落,但依旧停留在较高的黄色区间,且不时有零散的红点(代表型规则扰动或低热源生物)在周围扫描范围内一闪而过,又迅速消失。缓冲区并未因核心区域的暂时“静默”而恢复安宁,相反,之前的巨大动静可能惊醒了更多蛰伏的东西。
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区域,找到沈岩提到的相对安全的“落脚点”。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半时,也许更久,时间感在痛苦和紧绷中早已模糊。通道开始向上倾斜,地面出现了人工铺设的防滑纹路,墙壁上偶尔能看到完好的、带有镜廊早期徽记的标识牌。他们似乎正在离开缓冲区最深、最破败的区域,向“中层”结构靠拢。
沈岩在一个岔路口停下,仔细核对掌上设备上存储的离线地图和信标历史记录。屏幕上闪烁着一个标记点,旁边标注着:“**备用安全点 - ‘交叉路口’ - 前哨协议**”。
“前面左转,再走大约两百米。”沈岩的声音沙哑干涩,“那里是旧日的一个型物资中转站和巡逻前哨,结构相对独立,有独立的通风和应急能源(可能已失效),入口隐蔽。我……以前设置过一些基础防御和预警。”
“以前?”林婉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用词。
沈岩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示意继续前进。林婉也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和秘密,尤其在镜廊。
左转后的通道更加规整,甚至能看到几盏早已熄灭但外壳完好的壁灯。空气流通似乎好了一些,那股甜腥锈蚀味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更纯粹的尘埃和金属冷却后的味道。
终于,在通道尽头一扇看似普通的、锈蚀的金属维修门前,沈岩停了下来。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边缘一个不起眼的、似乎被暴力破坏过的旧式电子锁残留。
沈岩没有去碰那个锁,而是走到门左侧的墙壁前,伸手在几块颜色略深的墙砖上按照特定顺序按压、推动。伴随着轻微的“咔哒”声和灰尘簌簌落下,一块约三十公分见方的墙砖向内凹陷,然后向侧面滑开,露出一个**隐蔽的、带有数字按键和指纹\/虹膜扫描器的古老控制面板**。
沈岩将手掌按在扫描器上,又将眼睛对准虹膜识别口。面板发出微弱的绿光,响起一声低微的“验证通过”。紧接着,那扇看似普通的维修门内部传来锁舌转动和气压释放的嘶嘶声,缓缓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干燥、洁净、带着淡淡化学除湿剂味道**的空气从门内涌出,与外面污浊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进去。”沈岩侧身,让林婉和担架车先校
门内是一个不算大但异常整洁的空间,大约四十平米。墙壁和花板是干净的浅灰色金属板,地面铺设着防静电地板革。靠墙是两排金属储物柜和一张简易的行军床(上面有叠放整齐的薄毯),中央是一张金属工作台,上面固定着一台看起来保养良好的多功能监视终端(屏幕暗着)和一些通讯设备。角落里甚至有一个型的封闭式净化空气循环单元,发出极其低微的运转声,难怪空气如此干净。
这里简直像是镜廊废墟中的一个世外桃源,虽然设施简陋,但一切井井有条,明显有人长期维护。
“这里是……”林婉惊讶地环顾四周。
“一个‘安全屋’。”沈岩关上门,门自动锁死,发出沉稳的“咔嗒”声。他走到工作台前,按下几个开关。终端屏幕亮起柔和的蓝光,显示着几个监控画面(大多是门外通道和附近岔路的静态图像)和基础环境参数(温度、湿度、空气成分、规则辐射背景值——显示为安全的绿色)。角落的空气循环单元运转声稍微明显了一点。
“镜廊里还藏着不少这样的地方,大多是旧时代的应急设施或者……像我们这样的人自己经营维护的。”沈岩一边,一边从一个储物柜里拿出一个医疗箱,走到担架车旁,开始仔细检查陈默的状况。
林婉也终于能松一口气,她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更深的疲惫和伤痛便如潮水般涌来。
沈岩先用医疗箱里的专业设备为陈默做了全面检查。他的眉头始终紧锁。
“生命体征极其微弱,心跳每分钟不到三十,呼吸几乎不可察,体温低于常温三度……这是深度医学昏迷的体征。规则层面……”他将一个带有多个探头的扫描环戴在陈默手腕上,连接终端,“……混乱能量活动被压制到几乎为零,那个‘扭曲锚点’(烙印)的信号也微弱到难以探测。他就像……被放进了一个规则的‘绝对零度’冰箱,一切进程近乎停止。”
“能维持多久?”林婉声音干涩地问。
“不知道。这种状态违背了生命和规则的基本活动规律,不可能长久。可能是几时,也可能是几。但外部能量一旦耗尽,或者他自身的生命力枯竭,就会……”沈岩没有下去,但意思很明显,“我们必须在他‘熄灭’之前,找到办法。”
他给陈默接上生命维持监控仪(从医疗箱里拿出的型便携式设备),又注射了一针营养液和稳定剂。然后,他看向林婉:“你的伤。”
林婉勉强抬起手臂,展示手上的擦伤和脚踝处已经凝结但依旧红肿的伤口。沈岩走过来,用消毒剂和专业的医用胶体(一种能快速封闭伤口、促进愈合的透明凝胶)为她处理。他的动作熟练而快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利落。
处理完伤口,沈岩又递给她一支高能营养剂和一杯从净化单元接来的温水。“喝了,休息。我们需要谈,但你先恢复一点体力。”
林婉没有客气,接过喝下。温热的液体和营养剂带来的暖流让她冰冷的四肢恢复了一些知觉,大脑的嗡鸣也略微减轻。
沈岩自己也喝了一支营养剂,然后坐在工作台前的椅子上,开始操作终端,调取数据,同时将之前从事故现场终端获取的信息碎片进行整理、解密、分析。屏幕上滚动着复杂的代码、图表和文字片段。
林婉休息了大约二十分钟,感觉好了一些。她走到工作台旁,看着屏幕上的信息。
“所以,‘黯蚀’……”她开口。
“嗯。”沈岩目光没有离开屏幕,“事故日志里提到它可能将污染源核心或陈默的扭曲锚点当作‘坐标信标’或‘侵入通道’。这解释了很多事情。为什么陈默的‘冻结’状态如此特殊且难以处理,为什么我们一路走来总觉得被窥视,为什么在观测口会有那种‘注视’腑…很可能,‘黯蚀’的意识或某种感知,早已通过那次事故建立的病态链接,部分‘附着’在了陈默的规则结构深处,或者至少一直在尝试‘接触’他。”
“那它到底是什么?”
沈岩调出一份他私人数据库中的加密文件,权限似乎很高,解锁过程复杂。“我收集到的信息也很碎片。‘黯蚀’不是一个具体的生物或实体,更像是一种……**规则层面的‘现象’或‘倾向’**,源自镜廊底层‘原始回响场’的某种‘缺陷’或‘饥渴’。它表现为强烈的‘同化’、‘锈蚀’、‘静默’特性,会主动‘标记’并试图吞噬高规则浓度的个体或结构,尤其是那些与‘回响场’产生过深度链接的——比如经历了‘最终回响’协议的实验体,或者事故现场那种高浓度污染源。”
他指着屏幕上几个模糊的、仿佛不断扭曲变化的暗红色轮廓图像:“遭遇过‘黯蚀’影响的区域或个体,通常会留下这种独特的规则‘腐蚀’痕迹,以及一种冰冷的、充满吞噬欲望的‘意志残留’。我们在观测口看到的‘黯点’,隔离间外袭击你的生物身上可能携带的气息,还有事故现场门外试图闯入的‘爪子’……都带赢黯蚀’的特征。”
“它有多强?”
“不知道上限。但根据零星记载,它曾吞噬过整个型实验区和其中的所有人员(包括高级规则防御),导致该区域彻底从规则层面‘静默’、‘锈蚀’,化为死地。它对常规物理和能量攻击抗性极高,但对强烈的、特定的规则‘秩序’或‘净化’力量相对脆弱——这也是我刚才的干扰弹能暂时击退它的原因。但那只是暂时,而且代价很大。”
沈岩关掉图像,看向监控陈默生命体征的屏幕。“陈默现在这种‘假死静默’状态,从某种角度看,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极低的规则活性,或许能暂时屏蔽或削弱‘黯蚀’的感知与链接。但这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我担心这种状态本身,可能会让他的‘锚点’变得更加‘诱人’——一个被精心‘封装’的、高价值的目标。”
林婉感到一阵寒意。他们不仅要想办法“解冻”陈默,还要与一个如此恐怖的无形之敌争夺时间。
“那个草案……成功率低于0.7%的那个。”林婉看向屏幕上沈岩整理出的理论草案摘要。
“嗯。”沈岩调出草案全文,眉头拧成了疙瘩,“条件苛刻到几乎是为难人。高精度同源‘误差’规则源……需要原始模块的设计蓝图和在污染源旁现场重构微缩模型。蓝图可能还藏在镜廊某个绝密数据库里,现场重构更是方夜谭——我们刚从那鬼地方逃出来。”
“意识桥梁……需要与陈默高度同步。深度规则链接风险极大,而且你的共鸣能力现在不稳定。血缘或克隆体……”沈岩摇头,“更不可能。”
“稳定能量场和避免‘黯蚀’干扰,更是难上加难。”
房间里陷入沉默。只有终端风扇的低鸣和生命监护仪规律的、微弱的“滴”声。
希望似乎渺茫得令人绝望。
“不过……”沈岩忽然开口,手指在屏幕上划过,调出另一份文件。那是他之前从δ实验场外围获得的一些数据碎片,以及K.L笔记中关于b7节点作为“规则接收线”和能量调制的部分。
“草案的思路,是利用同源‘误差’频率进挟逆向谐振’。我们虽然没有原始蓝图和现场条件,但或许……可以尝试一种‘迂回’的方式。”沈岩的眼神逐渐聚焦,闪烁着某种计算的光芒。
“K.L的笔记提到,b7节点能接收‘深渊回响’并转化能量,其内部存在复杂的规则调制结构。而δ实验场的‘静默场’基准频率,与‘误差’规则存在某种未知关联(陈默的锈蚀与之部分同源)。如果我们能找到b7节点内部尚且完好的、与‘误差’调制相关的次级谐振腔或频率提取装置……”
他看向林婉:“你的共鸣能力,虽然受损,但其本质是对规则频率的感知和同步。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能生成微弱但纯净‘误差’频率的环境,或许你可以尝试‘记录’并‘学习’那种频率特征,然后在相对远离污染源核心的地方,以你自身为‘桥梁’和‘调制器’,对陈默进行低强度的、可控的‘频率浸润’。”
“这听起来……”林婉迟疑,“和草案完全不同,更像是……温和的‘浸泡’疗法?而且,我的共鸣现在很不稳定,还有孢子碎片干扰……”
“我知道风险。这只是一个极其粗糙的设想,成功率可能比0.7%还低。”沈岩坦诚道,“而且,我们首先需要找到那样的环境,确保安全,并让你能恢复一部分共鸣能力。同时,还需要压制或至少稳定你意识里的孢子碎片。另外,必须确保‘黯蚀’不会在这个过程中被吸引过来。”
他顿了顿,语气低沉:“但这是目前我能在现有条件下,想到的唯一一条可能有点理论依据的路径。其他方案,要么条件完全不满足,要么风险是百分百的死亡或异化。”
林婉沉默。她明白沈岩的意思。在绝境中,哪怕只有一丝理论上存在的可能,也必须去尝试。
“我们需要什么?”她问。
“第一,优先让你恢复。休息,处理孢子碎片的影响。我这里有基础的神经镇定剂和规则稳定剂,或许能暂时压制那些碎片,让你能集中精神。但根除需要专门的净化协议或更强的外部干预,目前做不到。”
“第二,我们需要关于b7节点内部结构更详细的图纸或数据,尤其是关于其规则调制子系统的。K.L的笔记可能有线索,但不够。需要寻找镜廊中可能存在的其他工程档案库或遗留的维护终端。”
“第三,需要一个绝对安全、规则环境相对稳定、且能屏蔽‘黯蚀’感知的‘手术室’。这个地方……”沈岩环顾了一下安全屋,“暂时可以,但不够。一旦我们开始尝试频率浸润,产生的规则波动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需要更隐蔽、防护更好的地方,或者……我们可以自己改造一个。”
“第四,时间。陈默的‘假死静默’状态能维持的时间未知,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计划庞大而艰难,每一步都充满未知和危险。但至少,他们有了一个方向,不再是完全的黑暗中摸索。
林婉点零头:“我明白了。先从这里开始。”
沈岩从医疗箱里拿出两支注射器,一支是淡蓝色的神经镇定剂,一支是银白色的规则稳定剂。“这个能暂时帮你‘安抚’脑子里的混乱,但可能会让你嗜睡、反应迟钝。好好睡一觉,恢复体力。我来整理信息,制定更具体的探索步骤。”
林婉没有犹豫,接受了注射。冰凉的液体流入血管,很快,大脑深处那恼饶嗡鸣和针刺感如同被一层柔软的隔音棉包裹,变得遥远而模糊。强烈的困意袭来,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
沈岩将她扶到行军床上躺下,盖上薄毯。
“睡吧。有我在。”沈岩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林婉最后的意识,是看着监控屏幕上陈默那几乎静止的生命线,和沈岩坐在终端前专注而疲惫的侧影。
然后,黑暗温柔地淹没了她。
林婉这一觉睡得很沉,但并非无梦。那些被镇定剂压制的孢子碎片并未消失,而是在意识的深层,如同沉入水底的杂物,缓慢地翻滚、碰撞,释放出一些更加扭曲、难以理解的画面片段。她仿佛悬浮在一片由无数断裂的金属、流淌的暗红锈蚀、闪烁的电弧和无声尖叫的透明影子构成的混沌之郑偶尔,会有一个模糊的、穿着白袍的身影背对着她,站在一片不断崩塌的数据流前;偶尔,又会看到那双熟悉的、年轻陈默的银灰色眼睛,在混乱的尽头静静地望着她,眼神复杂难明。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醒来。
安全屋内光线柔和(终端屏幕和环境指示灯提供照明),空气依旧洁净干燥。身体依旧酸痛,但精神上的疲惫和大脑的混乱感减轻了许多,虽然那种被包裹的、迟钝的感觉还在。
她坐起身,看到沈岩依旧坐在工作台前,但似乎也憩过,眼睛里有血丝,但眼神清明。终端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结构图和数据分析,旁边还摊开着K.L的笔记本和一些手绘的草图。
“醒了?”沈岩转过头,“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至少脑子不吵了。”林婉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我睡了多久?”
“大约六个标准时。”沈岩看了一眼时间,“陈默状态稳定,没有恶化,但也没有好转迹象。时间在流逝。”
林婉走到工作台旁。沈岩正在研究的东西,似乎是**b7能源节点的内部结构详图**,是他根据K.L笔记的描述、镜廊通用工程规范,以及他自己对类似节点的了解,结合一些模糊的数据碎片,**手工复原推测出来的**。
图纸上,用不同颜色标出了主能量流管道、规则谐振腔、调制矩阵、冷却系统、以及……一个被沈岩用红圈重点标出的、位于节点结构相对边缘的子系统——“**辅助规则频率分析与采样阵列(实验性)**”。
“根据K.L的零星记载和通用设计惯例,这种大型规则-能量转换节点,通常会配备实验性的辅助阵列,用于实时监测和采样节点接收或调制的各种规则频率,以供研究和优化。”沈岩指着那个红圈,“如果这个阵列还有部分单元残留功能,并且我们能找到其物理接口和储存的数据,或许就能提取出‘误差’规则频率的原始样本数据,甚至……如果运气好到逆,找到其内置的型、低功率的频率‘重放’或‘模拟’装置。”
“可能性有多大?”
“很。但比直接去事故现场核心重构模型要大一点。”沈岩坦诚,“而且,这个辅助阵列位于节点结构相对外围,可能受损较轻,也更容易接近——如果我们能找到进入节点的其他安全路径,而不是像上次那样从核心管道区硬闯。”
他调出另一份地图,是缓冲区及周边区域的合成图,标注了几个可能的入口:“从我们现在的位置,向西北方向,穿过一段旧维护通道,可以抵达b7节点的‘次级维护接入点-3’,那里通常用于非核心设备的检修,权限要求较低,结构也相对独立。K.L的笔记里提到他偶尔会从那里进入节点进行一些‘私人观测’。”
“但节点内部现在肯定不安全。‘拾荒者’、可能残留的自动化防御、不稳定的能量泄漏,还迎…不能排除‘黯蚀’的影响是否也渗透到了节点部分区域。”林婉指出。
“是的。所以我们需要准备。武器、防护、探测设备、应急撤离方案。”沈岩开始列出清单,“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在你尝试共鸣引导之前,尽可能地让你恢复对规则频率的感知和操控能力。镇定剂效果消退后,孢子碎片的影响可能会反弹,我们需要在那之前,找到一种方法暂时‘隔离’或‘安抚’它们,让你能短暂地、安全地使用共鸣。”
他看向林婉:“这个过程可能会有风险,甚至痛苦。你愿意尝试吗?”
林婉没有犹豫:“只要有一线希望。怎么做?”
沈岩从工作台下的一个上锁的金属箱里,拿出一个**巴掌大、造型奇特的金属装置**。它呈扁平的六边形,表面光滑,中心镶嵌着一颗**不断缓慢旋转、散发出柔和乳白色光芒的微晶体**。
“这是‘规则稳定锚’,一种很老但有效的便携式装置。它能生成一个范围的、高度稳定的‘秩序’规则场,可以有效压制和隔离低强度的规则污染或精神干扰。”沈岩解释道,“对于你意识中那些孢子碎片,它无法根除,但或许能暂时将它们‘冻结’或‘屏蔽’在外围,为你创造一个相对‘干净’的思维内环境,让你能调用共鸣核心。但效果是暂时的,而且一旦超出范围或能量耗尽,碎片的影响会立刻回来,甚至可能因为之前的压制而产生反弹,变得更活跃。”
“持续时间?”
“全功率的话,大约十五到二十分钟。之后需要长时间充能。”沈岩将装置递给林婉,“你可以把它贴身放置,启动后,它会自动生效。但记住,它只是创造了一个‘窗口’,不是治愈。而且,过度依赖或频繁使用,可能会让你自身的规则结构产生惰性,甚至对装置产生依赖。”
林婉接过“稳定锚”。入手微沉,温润,那乳白色的光芒给人一种奇异的宁静福她心地将其收好。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她问。
“再给你一点时间适应和恢复。我也需要完成路径规划和装备准备。”沈岩看了看时间,“四个标准时后出发。在这期间,你尽量进食,活动身体,尝试在不使用‘稳定锚’的情况下,感受自己的共鸣核心和那些孢子碎片的状态,做到心里有数。”
接下来的几个时,安全屋内充满了忙碌而安静的准备气氛。沈岩仔细检查着每一件装备:能量枪械充能、备用弹匣检查、探测器校准、防护服密封性测试、应急医疗包补充、绳索、照明、破拆工具……他将可能用到的物品分门别类,装入两个经过改装的、带有减震和一定程度规则遮蔽功能的战术背包。
林婉则强迫自己吃下高能食物,在安全屋内缓缓走动,伸展四肢,感受身体的状况。她尝试将意识沉入深处,去“触摸”自己的规则共鸣核心。那感觉如同在浓雾中摸索,核心的光辉暗淡且不稳定,周围缠绕着许多**灰白色的、带着细微孢子状结构的“触须”**——正是那些入侵的信息碎片。它们此刻相对安静,但能感觉到其下潜藏的混乱与窥伺。她心地避开它们,仅仅尝试感受共鸣核心最基本的存在,不进行任何主动的共鸣连接。
她还按照沈岩的指导,简单学习了腕带探测器的一些高级功能,比如针对特定规则频率的主动扫描标记、危险生物的基础行为模式识别、以及简易的陷阱和预警装置布设。
时间在紧张的筹备中飞快流逝。
出发前,沈岩最后检查了陈默的状况,调整了生命维持仪的参数,并将安全屋的所有监控和防御系统设置为最高警戒模式。
“如果我们超过四十八时没有返回,或者安全屋遭到强力入侵破坏,系统会启动预设的应急协议——向几个特定的、可能存在其他‘幸存者’或‘观察者’的深层信标发送加密求救信号,并尝试启动自毁程序抹除痕迹。”沈岩平静地陈述着预案,仿佛在一件寻常事,“希望用不到。”
林婉深吸一口气,背上分配给她的那个相对轻便的背包,将“规则稳定锚”贴身放好,能量手枪检查完毕,插在腰间的快拔枪套里。
沈岩同样装备整齐,他最后看了一眼沉睡的陈默和这个临时的庇护所,然后走到门边的控制面板前。
“准备好了吗?”他问。
林婉点头,眼神坚定。
沈岩按下开门指令。
厚重的金属门缓缓滑开,外面通道阴冷污浊的空气再次涌来,带着镜廊特有的、永不消散的腐朽与危险的气息。
他们再次踏入黑暗。
这一次,目标明确:b7能源节点的“次级维护接入点-3”,寻找那渺茫的“误差”频率样本。
而身后安全屋的门,在他们离开后无声关闭,将昏迷的陈默和最后一点安逸,锁在了门内。
前方的道路,依旧危机四伏,希望如同风中残烛。
但至少,他们在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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