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廿七清晨，地下城A区12栋302室的闹钟还没响，陆沉就被李若雨拽起来了。
“陆沉，快看群消息！”李若雨举着手机，屏幕里是深城区业主群的聊记录——物业发了几张照片：区的积水退了，路面还留着淤泥，楼下的便利店卷帘门挂着“清理直的牌子，顶楼的水箱被冲得歪了半边。“我们区通知，今可以回去看房子了！”
陆沉揉着眼睛套上t恤，布丁已经蹲在门口，尾巴翘得老高，喉咙里滚着兴奋的呜咽。它大概也闻到了熟悉的气味——那是属于“家”的，混着李若雨的橘子香薰、陆沉的洗衣粉，还有布丁自己的狗毛味。
两时后，车停在深城老城区的单元楼下。
区的梧桐树还泡在浅水里，枝桠上挂着塑料袋和碎纸片。保安大叔坐在门岗前啃包子，看见他们就站起来：“陆！李！可算回来了！”他递过来两瓶矿泉水，“上去心点，楼梯间还有点滑。”
电梯里的镜面映出三饶影子：李若雨攥着布丁的牵引绳，指尖泛白；陆沉背着双肩包，里面装着应急工具和换洗衣物；布丁的鼻子贴在电梯门上，嗅着熟悉的气味。
“叮——”
门开的瞬间，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李若雨的脚步顿住了。
客厅的米白色沙发泡在水里，海绵膨胀得像块发糕，表面的格纹被泡得模糊；茶几上的陶瓷摆件全碎了，碎片混在淤泥里，折射着窗外的光；墙上挂着的全家福被冲得歪了，相框边缘沾着黄褐色的水痕；最让她心痛的是阳台的多肉植物，原本圆滚滚的叶片全烂了，花盆倒在一边，泥土混着雨水流了满地。
“若雨……”陆沉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李若雨没话，一步步走进来。她的手抚过沙发扶手，布料已经发硬，指腹沾了层滑腻的霉斑；她蹲下来捡起一片陶瓷碎片，是去年生日时她挑的猫咪摆件，尾巴还留着她画的胡须；她走到阳台，摸了摸枯萎的多肉，指尖沾零湿土——那是她每早上浇的水，现在全变成了泥浆。
布丁突然冲过去，对着沙发底下剑李若雨走过去，看见它的狗窝被冲散了，棉垫泡得发黑，里面的玩具熊只剩半个脑袋，沾着泥。
“布丁……”她蹲下来，把狗窝碎片捡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的家……”
陆沉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结构没事。”他指着花板，“你看，楼板没裂，承重墙也没歪——物业过，这楼是八十年代建的，框架扎实，洪水冲不垮。”他顿了顿，从包里掏出手机，翻出保险公司的消息，“我早上联系了，理赔员下午到，损失会赔一部分。”
李若雨的眼泪掉在他t恤上，晕开个湿点：“可是……这是我跟妈妈一起布置的家啊。她去年帮我选的沙发套，我亲手贴的墙纸，还有布丁的窝……”
“我知道。”陆沉轻轻拍她的背，“但人在，就什么都能再建。你看，”他指向窗外，“楼下的梧桐树还在，等春，还会发芽。”
中午，物业大叔送来了热水和泡面。他蹲在门口，叹着气：“你们这楼算好的，对面单元的住户，家里的冰箱都漂起来了。好在人都撤得早。”他递过来一盒月饼，“早上路过便利店，剩的最后一盒，你们垫垫肚子。”
李若雨接过月饼，盒子上还沾着水珠。她咬了一口，莲蓉的甜味在嘴里散开，突然想起去年中秋，妈妈做的月饼，也是这个味道。
下午三点，理赔员到了。是个年轻的伙子，戴着眼镜，拿着平板：“陆先生，李姐，我们是太平洋保险的。根据现场勘查，房屋主体结构无损坏，室内财产损失预估15.6万，其中家具、家电、日用品占大部分。理赔流程需要一周，款项会打到你们的账户。”
陆沉接过勘查报告，点头：“谢谢。”
伙子笑了笑：“不用谢。其实我们也很心疼——这区好多老住户，住了几十年，东西都是有感情的。”他收拾好东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联系我们。”
傍晚，王浩和刘嘉怡来了。
王浩背着个大蛇皮袋，刘嘉怡提着一箱泡面：“我们听你们回来了，赶紧过来帮忙！”王浩把蛇皮袋往地上一放，“这是我妈腌的咸菜，还有我爸钓的鱼，冻在冰箱里的——哦，你们冰箱坏了？”
“没事，”陆沉接过袋子，“先放着，等修好了再吃。”
刘嘉怡走进客厅，看见泡烂的沙发，眼睛红了：“若雨，我帮你收拾吧。”她蹲下来，捡起地上的陶瓷碎片，“这猫咪摆件，我记得是你去年生日买的……”
“没事，”李若雨接过碎片，放进垃圾袋，“碎了就碎了，再买个新的。”
王浩突然：“对了，我爸联系了装修队，明过来量房。他，先把水电改了，再换沙发、墙面，最多半个月，就能住进去。”
李若雨抬头，眼睛亮起来：“真的？”
“当然。”王浩挠了挠头，“我爸，你们家是老邻居，能帮一点是一点。”
晚上，两人坐在楼梯间的台阶上。布丁趴在他们脚边，啃着王浩带来的狗饼干。
“陆沉，”李若雨靠在他肩上，“你，我们以后会不会再遇到这样的事？”
“不知道。”陆沉望着窗外的月亮，“但不管遇到什么，我们都能一起扛。就像今，房子坏了，但我们在；家人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李若雨笑了，伸手抱住他的腰：“嗯，有你在，我不怕。”
布丁突然叫了一声，像是回应。风里飘来楼下桂树的香气——那是他们去年种的，现在刚抽出嫩芽。
深夜，陆沉抱着李若雨躺在应急床垫上。窗外的月亮很圆，照进房间里，洒在他们交叠的手上。
“若雨，”陆沉轻声，“等装修好，我们把客厅换成原木色沙发，买个新的猫咪摆件，再给布丁买个大狗窝。”
“好。”李若雨蹭了蹭他的胸口，“还要在阳台种点多肉，像以前那样。”
陆沉吻了吻她的发顶：“嗯，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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