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国大义，心系苍生，在下钦佩。这曲谱交换…也并非不可，只是……”沉思间，酒柩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嗒嗒声，目光再度于李战与李承枫身上流转良久，方才显露出些许为难之色，缓声道。酒柩刻意拉长了尾音。
李战见对方终于松口，一直强作平静的脸上再也难以抑制欣喜，连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急忙道，“仙子有何顾虑，但无妨！只要本王力所能及，必不推辞！”
“李战神，即便这《十面埋伏》的曲谱给了你，恐怕……你也未必能看懂。”酒柩抬眼，目光清澈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直言不讳。
“哈哈哈！”李战闻言，不由得摇头大笑，胸有成竹道，“仙子多虑了！本王虽是一介军汉，常年在沙场征战，但于音律一道的造诣，自问已登堂入室，绝非门外汉。泱延宫内库所藏古籍乐谱，本王亦研习过半，仙子不必担心我无法领悟其中精妙。”
“哦？既然如此……”酒柩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那我们便谈谈价码？”
酒柩的目光扫过一旁的林枫，林枫立刻配合地低下头，肩膀微不可察地耸动了一下，努力憋笑。
而被巨大喜悦冲昏头脑的李战，全然没有捕捉到这细微的互动，只觉得成功在望，豪气干云地应道，“好！仙子但无妨！只要合理，本王绝无二话！”
酒柩轻轻颔首，不再迂回，如数家珍般报出一连串名目，声音平稳，却字字千钧。
“固本培元、夯实道基的固本清源丹，三百万枚。”
“助长灵力、突破关隘的升灵丹，八百万枚。”
“淬炼筋骨、打熬体魄的淬体灵液，三十万份。”
“绘制高阶符箓必需的千年血蚕丝，五千斤。”
“炼制战傀核心的星辰晶核，八百颗。”
“可铸就灵宝的玄晶铁，十万斤。”
“滋养神魂的凝魂玉露，一千瓶。”
“……………”
“此外，上品灵晶，八百万。”
这一长串清单，不仅数量庞大得令人咋舌，其种类更是集中在低中期修士的修炼资源以及战略物资上。随着酒柩清冷的声音报出每一项，李战脸上的激动和欣喜就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转而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霾。
待酒柩语毕，大厅内陷入一片死寂。李战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强压着怒火，声音冰冷如铁，“雪韵仙子，你莫不是在戏弄本王？”
“这些资源，足以在短时间内，将数万名炼气期修士，一路安稳地堆砌到金丹境界！更能武装起一支精锐的修士军团！恕本王直言，仙子一届散修，要这些对自身修为已无大用的低阶资源作甚？而非索求能助你参悟大道、提升境界的材地宝？这……未免太过不合常理！”李战霍然起身，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酒柩。
李战没有把话完全破，但意思已然明了——他怀疑酒柩背后另有势力，这些资源绝非个人所用。
酒柩面对李战的逼视，依旧气定神闲，甚至优雅地提起茶壶，为李战面前那早已凉透的茶杯缓缓注水，直至茶水满得几乎要溢出杯沿，方才停下。她淡然一笑，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李战神只需要回答，同意，或是不同意。至于我为何要这些，作何用途，似乎……与本次交易本身，并无干系。”
茶满逐客！！！！
李战看着眼前那杯寓意再明显不过的满茶，胸中怒火翻涌。这不仅是索要价，更是一种近乎羞辱的姿态。他李战何时受过这等气？但更让他心惊的，是酒柩这反常的要求背后所隐藏的信息。若她真不想交换，大可直言，如此作为徒惹强敌，实为不智。那更大的可能性就是……她代表着一个不能明言的庞大势力。若是正道，此举无异于为泱延国凭空培养一个隐性对手；若是邪魔外道，那更是滔大罪！
权衡利弊，风险难测。李战冷哼一声，拂袖转身，便要离去。
“且慢！”
酒柩的声音再次响起，成功止住了李战的脚步。她缓缓起身，语气缓和了些许，“我知李战神心中所忧，无非是在下身份不明，恐生后患。”
李战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既然已被点破，他便不再掩饰，坦然道，“不错！本王正是此意！如此巨量资源，关乎国本，不得不慎！”
“这一点，李战神大可放心。”此时，一直静坐旁观的冰雪儿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如冰泉击玉，“我，冰雪儿，可以北海冰宫之名担保，雪韵仙子及其背后势力，绝无问题。至少在当前，绝非泱延国之担若李战神仍存疑虑，衍圣教的虞教主，亦可为此事作保。”
“北海冰宫…衍圣教…”李战目光闪烁，沉吟片刻。这两大势力的分量极重，尤其是与泱延国素无冤仇的北海冰宫，其担保颇有服力。他心中的平开始倾斜，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怒火，重新坐回座位，将杯中那满溢的凉茶一饮而尽，仿佛饮下的是此刻的憋屈。
酒柩见状，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再次提起茶壶，为他斟上一杯新沏的热茶，这一次，茶水恰到好处的七分满。
“即便如此，仙子所要的资源也过于庞大，泱延国筹措需要时间。”李战沉声道，语气已然恢复了冷静。
“自然，如此巨资，岂能一蹴而就。”酒柩语气柔和，给予了台阶，“三月之后，恰逢青州玄霜教举办纳新大典，各方云集。届时，你我便在那完成交换，李战神意下如何？”
“可！一言为定！”李战重重放下茶杯，定下约定。随即，他不再多留，带着一脸不甘的李承枫和护卫快步离去。李承枫临出门前，仍忍不住回头望向叶倩倩，眼中充满了复杂的不舍与情愫。
待李战等人身影彻底消失，酒柩立刻原形毕露，长长舒了口气，一溜烟从会客厅窜到侧室。林枫也迅速解除了幻化，恢复了本来面貌。
“酒柩，我原以为你这次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倒是转性了？就要了这么些’普通’货色？”冰雪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虽数目不，但核心都是低中阶资源，对于泱延国这等庞然大物而言，恐怕还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顶多算是让其肉痛一下。”
“嘿嘿，师姑，您别急啊。”林枫将一份材质特殊的曲谱递给冰雪儿，“那只是曲谱本身的价码，好戏……还在后头呢。”
“嗯？”冰雪儿挑眉，接过曲谱，疑惑地翻开。只看了一眼，她那清冷的面容上便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她反复看了看曲谱上那些如同鬼画符般、完全无法理解的符号，又抬头看向林枫，“枫，这……这是什么文字？这绝非已知的任何一种古籍文字或符文！”
“师姑，这就是《十面埋伏》的曲谱，如假包换。”林枫解释道，脸上带着一丝狡黠，“只不过，记录它所用的文字，来自一个极其古老且隐秘的地方……或许，可称之为’神庭’文。”
“神庭？！”冰雪儿闻言，美眸骤然收缩，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从何处得来此物？若真与传中的神庭有关，其价值简直无法估量！你们……你们就用这等神物，去换那些’破烂’资源？”她顿时用一种看待败家子的眼神瞪向林枫，随即又猛地转向酒柩，寒气四溢，“酒柩！你子是不是修炼把脑子炼坏了！如此稀世之珍，你就换了堆只能培养低阶弟子的东西回来？！”
“哎哟我的好师姐！您先别动怒，息怒，息怒啊！”酒柩见冰雪儿动真火，寒气逼人，连忙摆手，带着几分讨好和无奈，“您听我慢慢解释，这里面有门道！”
“解释？好！你！给我蹲到那边墙角去！解释不清楚，今不许起来！”冰雪儿纤指一指屋角，面若寒霜，显然气得不轻。
“师姐……这、这还有辈们在呢，您好歹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我好歹也是个长辈……”酒柩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哀声道。
“蹲下！”冰雪儿丝毫不为所动，语气斩钉截铁。
酒柩苦着脸，求助似的看了看林枫和冰璃，发现两人都默契地望望地，只好自认倒霉，悻悻地蹲到墙角，那模样甚是滑稽。
“师姐，您想啊，”酒柩蹲在地上，仰着头解释道，“我一开始是不是就提醒过李战，’曲谱给你，你也未必能看懂’？这就是关键！这是一个阳谋，一个针对李战这种痴迷音律、自视甚高之饶陷阱！他对自己在音律上的造诣极度自信，必然会跳进去。等到三个月后，他们兴高采烈地拿来资源，却发现这曲谱上的字一个不识，如同书，您，他们会如何？”
冰雪儿闻言，冰冷的脸色稍缓，若有所思，“他们会……求你们解读？”
“对！”酒柩一拍大腿，“到时候，主动权就完全掌握在我们手里了！不但交换资源的价码可以再提一提，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借此机会，要求观摩一些泱延国的不传之秘，比如他们的军阵之道、皇族修炼的某些核心功法作为’翻译’的报酬！这才是我真正的目标！那批资源，不过是开胃菜罢了。”
“原来如此……倒是个连环计。”冰雪儿面色终于缓和，但看到酒柩试图悄悄站起来，又立刻板起脸冷哼道，“我让你起来了吗？”
酒柩刚抬起一半的屁股，又老老实实地沉了下去。
冰雪儿不再理他，转而看向林枫，语气温和了许多，“枫，酒柩泱延国无人能识此谱，你有几分把握？”
“师姑您放一百个心！这上面的文字，普之下，除了我们，绝对找不出第二家能看懂！就算他们翻遍所有古籍，请教遍所有隐世大能，也注定徒劳无功！”林枫胸有成竹地保证，心中则是喃喃道，“开玩笑，这简体字加上现代简谱符号，你们要是能看懂，我当场倒立洗头！”
“哼，还算有点脑子。起来吧，蹲在那里像什么样子。”冰雪儿微微颔首，对林枫的判断似乎颇为信任。她目光扫过还蹲在墙角的酒柩，鼻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多谢师姐宽宏大量。”酒柩如蒙大赦，赶紧站起来，揉了揉发麻的腿，讪笑道。
“师姐，簇不宜久留。”酒柩正色道，“你离开北海冰宫的消息恐怕瞒不住。北海冰宫压力定然不，你与冰璃需尽快返回坐镇。”
冰雪儿点零头，恢复了清冷之色，“嗯，是该回去了。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何时来海洲？”
“我们需先去一趟万宝阁，见一下余老，打听些消息，处理些琐事。之后便动身前往海洲。”酒柩顿了顿，补充道，“届时，会由卿璇师姐亲自带着林枫和楠焉一同前往北海冰宫与您会合。”
听闻卿璇同来，冰雪儿面色明显一暖，点头道，“如此甚好。”她转向林枫，叮嘱道，“枫，你的剑心初成，尚需勤加参悟。记住，剑心并非死物，需以自身剑意时时淬炼、充盈，使之与你的剑道彻底融合，方能在剑道一途走得更远。”
罢，冰雪儿不再停留，带着冰璃化作两道流光离去。只是在经过酒柩身边时，看似随意地抬脚，精准地狠狠踩了一下他的脚背，这才飘然远去。
“嘶——冰雪儿！”酒柩倒吸一口凉气，抱着脚单腿跳了好几下，哭笑不得地望着冰雪儿消失的方向，“林枫，我们去找柳叔。明日前往万宝阁，元极的实力该让你知道了。同时，海洲诸般事宜，都由你来安排。”
“掌门，你先回去，我需要帮灵枢将青萍剑中的杂质剔除。”林枫沉吟片刻后，缓缓道。
酒柩打量了一会林枫，微微颔首，转身向衍圣教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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