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的雷声滚过际时,领首藤已攀过半架,紫纹茎秆粗壮如手指,卷须与旧藤、继藤的枝蔓缠成密网,新叶舒展得巴掌大,叶背的银辉在阳光下流转,与其他藤叶的绿交叠,织出片晃动的叶影。最妙的是藤架中央——领首藤的新枝与去年那株新核苗的老枝在此交汇,叶片相触,像久别重逢的伙伴,在风里轻轻拍打着问候。
“它们认亲呢!”梳羊角辫的姑娘指着交叠的叶片,辫子上的红绳随叶影晃动,“领首藤的叶尖碰新核苗的叶边,像在拉手!”
方旭搬来竹梯,给交汇的枝蔓系上“连枝结”,用领首藤的嫩皮与新核苗的老藤皮编的,紫褐两色交织,系得松松的,不碍着生长。“这样养分能顺着结流动,”他边系边,“领首藤带着三地的气,新核苗记着去年的暖,缠在一起,长得更旺。”
母亲提着竹篮,里面是刚熬好的“双藤粥”,用领首藤的嫩尖和新核苗的老叶煮的,汤色翠绿,飘着淡香。“给根须交汇处埋点粥渣,”她把渣撒在土里,“让它们从地下就连着心,叶影里的重逢,土里也得应和着。”
粥渣刚入土,交叠的叶片就颤了颤,领首藤的新叶往新核苗那边凑了凑,新核苗的老叶也微微倾斜,像在分享阳光。有片新核苗的枯叶落在领首藤的叶心,姑娘捡起来:“是新核苗给领首藤送见面礼呢!”
火山部落的少年们扛着“撑藤杆”来了,是用焰络藤的老枝削的,顶端分叉,能托住沉甸甸的枝蔓。“长老两藤交汇的地方沉,”少年们把杆叉卡在枝蔓下方,“这杆能帮它们撑着劲,别被叶影压弯了腰。”
撑藤杆刚架好,叶影果然晃得更稳了,阳光透过叶隙漏下的金斑在地上拼出图案,像幅流动的画。领首藤的新枝立刻往杆上缠,新核苗的老枝也往杆旁靠,像在给撑藤杆“暖身”。
冰原的守卒托鱼带来了“通脉露”,用冰川下的“穿石草”与忍冬藤汁调的,装在冰玉瓶里,液体透明如水晶。“这露得涂在连枝结上,”字条上画着露水滴在结上,顺着枝蔓流淌,“能让两藤的养分流得顺,领首藤的清冽混着新核苗的醇厚,滋味更足。”
方旭用指尖蘸着露往连枝结上涂,露液顺着结的纹路渗进藤皮,交叠的叶片似乎更亮了,领首藤的银辉叶背与新核苗的深绿叶面相映,像块镶了银边的绿玉。
月禾派来的信使带来了“记重逢册”,是本线装册子,每页画着不同藤叶的模样。“月主把两藤交汇的样子画下来,”信使翻开册子,指着去年新核苗初长的画,“对比着看,就知道时光让藤叶长了多少,重逢有多珍贵。”
望趴在石桌上,对着叶影临摹,笔尖在纸上画下晃动的绿,把连枝结的紫褐也细细描上。“领首藤的叶有尖,新核苗的叶边圆,”他边画边,“像两个不一样的人,却能好好待在一起。”
方旭坐在叶影下的石凳上,看着交叠的叶片与晃动的光斑,忽然觉得这叶影间的重逢,是时光最温柔的馈赠。领首藤带着新的记忆,新核苗守着旧的故事,在藤架中央相遇,没有陌生,只有默契,把火山的暖、冰原的清、过往的暖、当下的光,都融在叶影里,让藤架的绿更热闹,更有层次。
那位研究草木共生的老者又来了,他举着“观纹镜”照连枝结:“你看这结上的皮,领首藤的紫皮往新核苗的褐皮里钻,新核苗的纤维也缠着领首藤,是自然的‘认亲’呢。”他笑着,“万物的重逢都有痕迹,叶影里看得见,皮纹里藏得住。”
暮色中,通脉露的清、双藤粥的香、撑藤改木气在叶影里弥漫,领首藤与新核苗的枝蔓在风里轻轻摇晃,连枝结的紫褐在夕照里泛着暖光,像在诉重逢的喜悦。
方旭知道,这叶影间的重逢只是开始,用不了多久,领首藤会与更多藤枝相遇,新核苗也会抽出更嫩的新枝,把重逢的故事延续下去,让藤架的记忆越来越厚,绿越来越浓。
而这份重逢的温暖,也会像叶影里的光斑一样,落在每个人心里——最好的时光,是新的故事与旧的记忆相遇,是你带着新的经历而来,我守着过往的温暖相迎,在叶影交叠处,把日子过成更繁茂的模样。
夜风穿过藤架,交叠的叶片轻轻私语,连枝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像在给这场重逢盖个温柔的印,要一直盖到花开果熟,盖到下一次新藤攀架的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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