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阳光渐渐烈了，藤架上的青果已染上深浅不一的熟色。领首藤的果子红得发紫，新核苗的果子黄中透金，而那颗在风雨中留下疤痕的青果，此刻正挂在两藤交汇的最低处，疤痕处的皮微微凹陷，却比周围的果肉更红透，像颗被岁月吻过的玛瑙。
“它熟得最快！”望每都来瞧它，手指轻轻碰着疤痕，“比别的果子红得早，是不是疤痕催的？”
方旭搬来木梯，给熟聊果子套上“收果袋”，是用麻布缝的网袋，能透气又防鸟啄。“这颗疤痕果得最后摘，”他把网袋轻轻罩在果上，袋口松松系着，“让它再晒几太阳，把疤痕里的甜攒足了。”
母亲提着竹篮，里面是刚熬好的“熟果膏”，用早熟的果子榨的汁和着蜂蜜熬的，红亮黏稠，像融化的琥珀。“这膏得抹在果柄处，”她用勺往疤痕果的柄上涂，“能让养分多往果子里走，疤痕再深，也甜得匀实。”
膏液刚抹上，疤痕果就轻轻晃了晃，阳光透过网袋照在疤痕处，竟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把风雨的记忆都凝成了糖。望趴在梯下，闻到了“比别的果子更浓的香”，混着阳光的暖，直往鼻子里钻。
火山部落的少年们扛着“摘果梯”来了，梯子比平常的更宽，梯阶缠着软布，怕碰伤周围的果子。“长老疤痕果得用最稳的梯，”少年们把梯子架在两藤之间，“摘的时候轻着点，别让它掉了，这果金贵着呢。”
冰原的守卒托鱼带来了“储果罕，是个冰玉做的方盒，盒底铺着冰川绒，能保鲜又不冻伤果子。“这盒得给疤痕果单独用，”字条上画着颗带疤的果子躺在绒里，“让它的甜慢慢渗出来，藏在绒里，打开时能香满室。”
孩子们围着储果盒转圈，想象着疤痕果躺在里面的模样，望的记果册上画了个带疤的圆，旁边写着“比红更红，比甜更甜”，字迹被阳光晒得有些褪色，却透着执拗的期待。
月禾带着“品果勺”来了，是用两藤的老枝削的木勺，勺柄刻着并蒂花的纹。“等摘了它，咱们用这勺分着吃，”他把勺递给望，“尝尝疤痕里的甜，是不是比平常的更有滋味。”
望握着木勺，指尖蹭过勺柄的花纹，忽然：“它肯定更甜，因为它受过雨，挨过打，就像吃苦的人，笑起来更甜。”
方旭站在藤架下，看着那颗在阳光下愈发红透的疤痕果，忽然觉得这是岁月最诚实的馈赠。它没有因为疤痕而黯淡，反而把风雨的考验化作了更浓的甜，像个历经磨难却依旧向阳的人，把伤痕变成了勋章，把苦涩酿成了甘醇。领首藤的炽烈与新核苗的温柔，都在这颗果里交融，让疤痕处的甜，多了层共生的厚重。
那位研究草木共生的老者又来了，他举着“尝味镜”照疤痕果，镜中能看到果肉里细密的糖纹，疤痕周围的纹路比别处更密，像团纠缠的金丝。“你看这纹，”老者指着镜中的金丝，“风雨让细胞更努力地攒糖，疤痕就成了甜的聚集地，这是生命的补偿，也是智慧。”
摘果那，阳光正好。方旭踩着摘果梯，心地解开网袋，指尖触到疤痕果的皮，温热而光滑，疤痕处的凹陷像个浅浅的笑窝。他轻轻一旋，果子便离了柄，红紫的果皮在阳光下泛着油光，疤痕处的红透着种沉静的艳。
孩子们围着储果盒，看着疤痕果被轻轻放在冰川绒上，果身的甜香立刻漫了开来，混着绒的清，像把夏的滋味都锁在了盒里。月禾拿起品果勺，从疤痕处轻轻剖开——果肉红得像蜜，果汁顺着勺柄往下淌，疤痕下的果肉比别处更细腻，糖纹像网一样密布。
“我先尝疤痕！”望举着勺，舀零疤痕处的果肉送进嘴，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半晌才咂咂嘴：“甜！比蜜还甜！带点太阳的暖，还有点雨的凉！”
众人分着吃，果肉在舌尖化开，甜意层层叠叠，疤痕处的甜果然更醇厚，像裹着故事的糖，在味蕾上慢慢散开。方旭含着果肉，忽然明白，所谓圆满，从来都不是没有瑕疵，而是像这颗疤痕果，把缺憾变成独特的滋味，让经历过的风雨，都成为甜意里的注脚。
暮色中，储果盒里的果核被心收好，疤痕处的果皮被望夹进了记果册。藤架上的果子还在陆续成熟，红的紫的黄的，像串挂在架上的彩虹，而那颗疤痕果的甜，却像道余韵，在每个饶舌尖久久不散。
方旭知道，这疤痕里的甜意，会像果核一样被珍藏，等到明年春，种进土里，长出新的藤，结出带着故事的果，让生命在缺憾与圆满的交替里，永远向着阳光，酿出最醇厚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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