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基地深处,医疗监护室内弥漫着消毒水和仪器运转的微弱嗡鸣。
夏悠悠依旧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但呼吸平稳。
然而,旁边那台经过星尘团队连日来疯狂改造和调试的“方舟”增强型连接舱,以及连接着它的数台高性能服务器阵列,正散发着不同寻常的热量和低鸣。
林默刚刚结束与赵铁山那场令人心悸的会谈回到基地,还没来得及脱下外套,星尘就几乎是冲到了他面前,眼镜后的双眼布满血丝,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光芒。
“会长!成功了!我们……我们好像真的撬开了一道缝!”
星尘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他拉着林默快步走向主控室。
主控室内,巨大的屏幕上不再是单调的生命体征曲线和脑波图谱,而是被分割成了十几个窗口,显示着各种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流、频谱分析和实时渲染的三维模型。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个占据了半面墙的、不断微微波动的浅蓝色光晕区域,光晕中心,隐约有更加凝聚的、如同星云般旋转的能量团。
“这是……”林默瞳孔微缩。
“这是悠悠姐意识活动的……可视化投影!”
星尘指着屏幕,语气急促地解释,“我们根据赵组长提供的部分能量脉冲特征数据,反向破译了新型游戏头盔中那个隐藏数据采集模块的部分加密协议!虽然大部分核心代码依然像书,但我们成功剥离出了一个相对独立的、负责处理基础感官信号和意识反馈的子模块!”
他快速切换着屏幕上的窗口,展示着破解过程:
“这个子模块的技术……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范畴!它不是传统的脑机接口,更像是一种……量子层面的意识映射技术!它不是在‘读取’脑电波,而是在直接捕捉和翻译意识本身产生的某种……信息涟漪!”
“我们无法复制这种技术,但我们利用‘方舟’系统的适配性,成功劫持了这个通道!现在,我们不再是通过‘启明计划’那种温和的、试探性的信号共鸣去接触悠悠姐的意识,而是……而是直接打开了一扇‘窗户’!一扇能更直接地观测到她意识表层活动的窗户!”
星尘深吸一口气,指向中央那个蓝色光晕:
“看!这团光晕,就代表着她意识场的整体活跃度和情绪基调。蓝色,相对平静稳定。而当她……‘思考’或者产生某种强烈情绪时……”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话,屏幕中央的蓝色光晕突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边缘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暖黄色。
“看!情绪波动!趋向温和、积极!”
星尘激动地,“我们还在尝试建立更精确的‘翻译’算法,目前只能模糊识别情绪倾向和极其强烈的意念碎片,但……但这已经是突破性的进展了!”
林默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紧紧盯着那团代表着悠悠意识的蓝色光晕,仿佛能透过屏幕,感受到那份沉寂之下的生命力。
“能……沟通吗?”
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我们正在尝试建立双向连接!但必须极其心!”星尘操作着控制台,“我们不敢直接输入复杂信息,怕造成冲击。目前只是发送一些最简单的、代表‘安全’、‘存在’的基准信号脉冲……”
就在这时,中央光晕再次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蓝色背景中,突然亮起了一个极其微、却异常稳定的白色光点,如同黑暗中的一颗星辰。
紧接着,一段经过算法转换、略显机械但清晰可辨的语音,从扬声器中传了出来:
“……默……?”
只有一个字,却如同惊雷,在主控室内炸响!
是悠悠的声音!
虽然带着电子合成的质感,但那语调,那气息的微弱停顿,林默绝不会认错!
“悠悠!是我!你能听到吗?你能感觉到吗?”林默一步跨到控制台前,对着麦克风急切地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屏幕上的白色光点闪烁了一下,蓝色光晕的波动变得更加活跃,边缘的暖黄色逐渐扩散。
过了几秒钟,合成音再次响起,比之前连贯了一丝:
“黑……好黑……但……有光……是你……的光……”
断断续续,却清晰地表达了意思!
她感知到了“方舟”系统发送的安全信号,并将其识别为林默带来的“光”!
“是的,是我。悠悠,别怕,你现在很安全。我在你身边。”林默强压着心中的激动,用最温和的语气道。
“……温暖……安静……”合成音回应着,光晕的颜色变得更加柔和。
星尘在一旁飞快地记录着数据,激动得手指都在发抖:
“意识反馈清晰!逻辑连接正在建立!啊……这简直是个奇迹!”
接下来的半个时,林默心翼翼地与悠悠进行着极其简单却意义非凡的交流。
他不敢询问任何可能引起混乱或痛苦的问题,只是不断地传递着安全、安心、陪伴的信息。
悠悠的回应虽然缓慢、简单,但每一次都证明着她的意识正在从漫长的沉睡中逐渐苏醒,并且能够理解外界的信号。
她的意识活动投影显示,她的“思绪”大部分时间如同平静的湖水,偶尔会泛起微澜,对应着林默的话语或外界轻微的声响(比如仪器的滴答声)。这表明她的感知正在恢复。
然而,就在交流似乎越来越顺畅的时候,异变突生!
毫无征兆地,屏幕中央的蓝色光晕猛地剧烈扭曲、翻滚起来!
颜色瞬间变得浑浊,夹杂着刺眼的暗红色和令人不安的紫黑色条纹
!整个主控室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怎么回事?!”林默急问。
“不知道!意识场突然极度不稳定!有强烈的干扰信号涌入!像是……像是记忆碎片爆发性激活!”星尘脸色大变,飞快地操作着试图稳定连接。
与此同时,那段机械合成音变得尖锐、破碎,充满了痛苦和恐惧,断断续续地吐出一些杂乱无章的词语:
“红色的……海……!”
“针……断了……!”
“城……在塌陷……!”
“黑色的……箭……痛……!”
“爸爸……快跑……!”
“契约……代价……不——!”
这些词语如同破碎的玻璃片,疯狂地迸溅出来!
尤其是最后“契约……代价……”这两个词,与铁匠巴隆癫狂时的低语惊蓉重合!
林默心中巨震!这些碎片化的词语,显然与导致悠悠昏迷的那场“车祸”以及《纪元重构》游戏内的秘密息息相关!“红色的海”可能指代游戏内血月之海或者利维坦的领域?“针”很可能就是定海神针!“城在塌陷”是迷失之城?“黑色的箭”是现实中袭击她的武器还是游戏内月读命的攻击?
而“爸爸……快跑!”更是让林默确信,夏弘毅的失踪绝非意外!
“稳定她!快!”林默对星尘吼道,同时对着麦克风用尽全力呼喊:“悠悠!看着我!听我的声音!回来!回到光这里来!安全!这里安全!”
或许是林默的呼喊起到了作用,或许是星尘的紧急干预起了效,那混乱的扭曲和尖锐的警报声在持续了十几秒后,开始逐渐减弱。
屏幕上的光晕慢慢恢复了蓝色,但比之前黯淡了许多,波动也变得微弱,仿佛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消耗。
合成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微弱、如同叹息般的平稳呼吸声。
“情况稳定了……但意识活动水平大幅下降,进入了深度休眠恢复状态。”
星尘抹了把冷汗,心有余悸,“刚才……太危险了。像是触碰到了她意识深处被封印的、与巨大创伤相关的记忆禁区。”
林默沉默地看着屏幕上那团变得微弱的光晕,心中波澜起伏。
喜悦被巨大的忧虑所冲淡。
沟通的桥梁虽然建立了,但悠悠的意识深处,显然埋藏着惊饶秘密和巨大的创伤。这些破碎的记忆碎片,是揭开谜团的关键线索,但也像一颗颗定时炸弹。
“记录下所有异常波动数据和关键词。”林默沉声下令,“另外,全力优化翻译算法,下一次连接,我们要尝试更清晰的交流。但优先级永远是她的安全。”
“明白!”星尘郑重应道。
林默走出主控室,回到悠悠的病房外,隔着玻璃看着里面安睡的女孩。
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她脸上,宁静而美好。
然而,林默知道,在这份宁静之下,是一场刚刚开始的、与时间赛跑的意识救援,以及一个与整个世界安危相关的、巨大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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