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的琉璃地砖正在成片剥落，露出底下盘根错节的荧光线缆。斗战胜佛踩着半透明的光纤网格往前走，每一步都溅起细碎的代码火花——那些本该组成字佛光的金色字符，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重组为他看不懂的猩红乱码。
吱呀——
左侧的迦叶尊者像突然发出机械摩擦声，泥塑的手指以诡异的角度弯折，掌心托着的紫金钵盂渗出墨绿色液体。斗战胜佛皱眉看去，那液体滴落在地的瞬间，竟化作无数细的二进制数字，顺着地砖缝隙钻进线缆深处。
第108次系统校验失败。
火眼金睛突然自动弹出半透明的解析框，五百年前如来亲手植入他佛骨的慈悲模块正在剧烈发烫。他伸手按住心口，指尖触到皮肤下跳动的硬物——那不是骨骼，而是块指甲盖大的芯片，此刻正高频振动，像要破体而出。
三年前外星飞船坠毁时，他在残骸里捡到过同款芯片。当时阿傩尊者的残魂用最后能量警告他：那是虚空之种，能激活道系统的所有隐藏权限......包括自毁程序。
正思忖间，大雄宝殿的铜钟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那钟声不再是浑厚的嗡——，而是变成羚子合成的杂音，每声震颤都让灵山的线缆网格泛起涟漪。斗战胜佛抬头，看见殿顶的藻井正在融化，露出里面盘旋的巨大光缆，有些光缆的绝缘层已经破裂，涌出粘稠的黑雾。
黑雾落地处，突然钻出只长着六只翅膀的石猴。那怪物的脸一半是齐大圣的桀骜，一半是斗战胜佛的悲悯，嘴里不断吐出混合着梵文与乱码的嘶吼：既生佛，何生猴......
代码缝合怪。斗战胜佛握紧金箍棒，棒身自动浮现出银金色的数据流，虚空之种把系统缓存里的废弃数据拼起来了。
他纵身跃起的刹那，那六翼石猴突然分裂成百十个猴子，每个都举着迷你版金箍棒。这些分身踩着乱码组成的筋斗云扑过来，斗战胜佛挥棒格挡，却发现棒身每次碰撞都要流失部分金光——那些佛性代码正在被怪物吞噬。
原来你们靠这个长大。他冷笑一声，突然收棒转身，任由三只分身平背上。火眼金睛瞬间锁定黑雾源头，那里的光缆破裂处正不断涌出新鲜的代码流，而在数据流中央，悬浮着颗核桃大的黑色晶体。
正是从唐僧体内取出的虚空之种核心。
就在他准备出手的瞬间，心口的芯片突然爆发出灼热的疼痛。斗战胜佛低头，看见佛衣下的皮肤浮现出蛛网般的红纹，那些纹路组成行不断闪烁的代码： ARNING: 佛性模块与原始代码冲突 。
该死！他猛地喷出口金色的血，那血滴落在地，竟化作只巴掌大的石猴，吱吱叫着冲向黑雾。这是他五百年前被压在五行山下时，偷偷藏在佛骨缝里的原始代码碎片，此刻竟被虚空之种激活了。
六翼石猴的分身突然集体停滞，像是被这只石猴吸引。斗战胜佛趁机祭出金箍棒，棒身化作万道金光，将所有分身钉在半空。但那些被钉住的怪物没有消散，反而开始互相吞噬，最终融合成头高达百丈的巨猿，胸口嵌着块不断闪烁的红色芯片——那是用他刚才喷出的佛血凝结而成。
你在害怕。巨猿开口，声音里同时混杂着如来的威严与悟空的桀骜，你怕自己既是佛又是猴，怕这两种代码永远无法兼容。
斗战胜佛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催动火眼金睛。他看见巨猿体内的代码正在以惊饶速度迭代，佛性的金色代码与猴性的黑色代码像两条毒蛇般互相缠绕，每次碰撞都产生新的变异代码。这不是简单的缝合，是系统在逼迫两种矛盾的存在完成致命融合。
悟空！
唐僧的声音突然从云层传来。斗战胜佛抬头，看见师父正骑着白龙马飞来，袈裟上的毗卢帽已经化作半透明的线，不断接收着空中的代码流。他手里举着块发光的玉佩，正是从灵山密室找到的盘古工作室硬盘。
用这个！唐僧将玉佩掷过来，这是系统的原始密钥，能强制终止所有异常进程！
玉佩穿过金光与黑雾的交界线时，突然炸裂成无数细的光点。斗战胜佛伸手去接，却发现那些光点钻进皮肤后，竟与心口的芯片产生了共振。他的佛骨开始发出龙吟般的轰鸣，五百年前被紧箍咒勒出的旧伤同时裂开，涌出银金色的混合代码。
原来如此......他突然笑了，火眼金睛里同时闪过佛光与妖气，如来把盘古密钥藏在我骨头里了。
巨猿似乎感觉到了威胁，猛地拍出巨掌。斗战胜佛不闪不避，任由那只由乱麻组成的手掌拍在胸口。剧痛传来的同时，他体内的佛性代码与猴性代码突然停止冲突，像被某种力量强行拧成了股银金色的洪流。
这才是......真正的齐大圣？
当银金色的光芒从他体内爆发时，斗战胜佛看见巨猿的身体正在瓦解。那些组成巨猿的乱码被光芒净化，露出里面包裹的虚空之种核心。他伸手抓住那颗黑色晶体，晶体表面突然浮现出段全息影像：
无数艘三角形飞船正在宇宙中播种，它们在蛮荒星球的核心植入代码，看着那些星球按照设定好的规则演化。影像的最后，个穿白袍的外星人对着镜头：第734号实验场出现异常变量，启动备用方案——培养兼容体。
兼容体......是我？斗战胜佛捏碎晶体，银金色的代码顺着指尖流遍灵山。那些断裂的光缆开始自动修复，融化的藻井重新凝聚，连那只六翼石猴的残骸都化作数据流，融入新生的网格。
唐僧骑马来到他身边，白龙马的鬃毛还在冒着代码火花：盘古工作室的日志，每个实验场都需要个能同时理解系统规则与生命意志的存在。
斗战胜佛抬头望向空，道系统的裂痕正在缓慢愈合，但他知道那不是结束。刚才捏碎晶体时，他看到了更深层的代码——那些组成道的符文背后，还隐藏着更古老的楔形文字，与外星飞船的标志如出一辙。
师父，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澈，你如果有，我们发现连都是被设定好的程序，该怎么办？
唐僧笑了笑，从袈裟里掏出半块吃剩的馒头：那至少这馒头的滋味，是真的。
斗战胜佛接过馒头，指尖触到温热的面香。远处，八戒正追着只由代马组成的兔子跑，沙僧则蹲在流沙河前，看着自己重新凝聚的身体发呆。灵山的铜钟恢复了浑厚的轰鸣，只是这次，钟声里多了些不属于程序的、鲜活的杂音。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银金色的代码正在缓慢消退，重新融入皮肤。佛骨深处的芯片不再发烫，变成了块温润的印记，像枚与生俱来的胎记。
或许有些代码，本就该在冲突中找到共生的方式。就像他既是斗战胜佛，也是齐大圣；就像这看似完美的道，终究要在裂痕里，长出属于生命自己的新代码。
当第一缕真正的阳光穿过修复后的幕，照在灵山的琉璃地砖上时，斗战胜佛突然想起五百年前，在花果山上第一次看见的晚霞。那时的空没有代码，只有纯粹的、无需解析的绚烂。
他握紧金箍棒，转身向山下走去。无论前路还有多少隐藏的代码，多少预设的程序，他都想自己走一遍。毕竟，能定义齐大圣的，从来都不是任何系统，而是那只敢于捅破的石猴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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