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看着林州扬苍白的脸色和紧抓着自己不放的手，眉头拧了起来。
他不再多言，反手紧紧握住那只冰凉的手，沉声道：“马上带你去医院。”
他拉着林州扬，大步流星走出去，许岩赶紧跑着跟上。
还没走近，就听见一个嚣张又尖锐的少年声音在大厅里嚷嚷：“让沈澜出来见我！他凭什么搞我家公司！不就是推了那个贱人一下吗？又没死！他敢做不敢当吗？！”
正是邓继耀。他身边还围着几个试图劝阻的保安和一脸为难的前台员工。
沈澜的出现让嘈杂的办公地点瞬间安静下来。
他目光冰冷地扫过邓继耀，那眼神像是带着实质的寒意，让原本气焰嚣张的邓继耀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邓继耀，”沈澜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沈澜！你……”邓继耀还想叫嚣，但对上沈澜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气势莫名矮了半截。
“你推人下水，证据确凿。邓家现在的麻烦，是你们自己经营不善、授人以柄的结果，与我何干？”沈澜语速平稳，字字清晰，“再在这里无理取闹，我不介意让保安‘请’你出去，或者，直接报警处理你故意伤饶行为。”
“你……你敢！”邓继耀脸色涨红，但明显色厉内荏。
“你看我敢不敢。”沈澜懒得再跟他废话，对保安使了个眼色，“清场。”
保安立刻会意，上前架住邓继耀。
“放开我！林州扬！你等着，会有人收拾你的！”邓继耀一边挣扎一边放狠话，但还是被迅速拖离了大厅。
处理完这场闹剧，沈澜立刻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又紧了几分，林州扬几乎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了过来，呼吸有些急促。
“现在，去医院。”沈澜不再耽搁，半扶半抱着林州扬，快步走向电梯，直接下到地下车库。
他把林州扬塞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自己迅速发动车子，油门一踩，车子平稳而迅速地驶向最近的医院。
一路上，林州扬都闭着眼，眉头微蹙，似乎很难受，但一只手始终无意识地抓着沈澜的衣角。
沈澜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关注着他的状态，心头那股莫名的焦躁感越来越重。
这混蛋，平时张牙舞爪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到了医院，挂号、就诊。沈澜直接要了VIp通道，效率极高。
医生给林州扬做了初步检查，量了体温血压，听了心肺，又问了些问题。
“有点低烧，心率偏快。”医生看着检查单，“最近有没有熬夜、劳累或者受到什么惊吓？”
林州扬靠在沈澜身上，有气无力地摇头。
沈澜抿了抿唇，替他了部分情况：“他前段时间落过水，之后有暂时性记忆障碍。最近……偶尔会头晕。”
医生点点头：“落水后遗症的可能性也有，加上可能有点神经性官能症，情绪波动或紧张时容易引发心悸头晕。我先开点药缓解症状，建议做个更详细的全身检查，排除一下其他问题。”
沈澜接过处方单：“好，麻烦医生安排。”
他低头看向靠在自己怀里、脸色依旧不好的林州扬，语气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缓和：“听见了？要做检查。别乱动。”
林州扬睁开眼，看了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又把头埋了回去，声嘟囔：“你在就协…”
沈澜：“……”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揽着人，认命地跟着护士去做各项检查。
医生仔细查看了报告，沉吟片刻，对沈澜：“沈先生，检测显示林先生的信息素水平有异常波动，结合临床症状，不排除存在二次分化的可能性。”
“二次分化？”沈澜蹙眉，“他马上十八岁了，怎么会这么晚？”通常的分化期都在十五岁左右。
“确实偏晚，但并非没有先例。”医生推了推眼镜，解释道，“如果潜在的信息素水平极弱，可能会暂时‘隐藏’起来；而如果信息素过于强大，身体需要更长时间来适应和构建相应的受体，也会导致分化延迟。这其实是一种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沈澜沉默下来，目光落在旁边椅子上有点蔫蔫的林州扬身上。
二次分化？他会分化成什么？几乎是下意识的，一个念头冒了出来：omega。
沈澜心想，这么爱撒娇，这么会耍无赖，黏起人来没完没了，这都是omega常见的特性。
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沈澜心底莫名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林州扬在脑中平静发问：“006，你怎么没和我过二次分化？”
【咦？宿主，你等等！】006语气慌张，几秒钟后，它恍然大悟，【宿主，原剧情里‘林州扬’是没有二次分化的！但现在是你过来了，这可能是你的身体在主动适应这个Abo世界的规则！】
“我的身体？”
【没错！就是你自己原本的身体特质在映射！】006肯定道，【前世你的精神力或者灵魂力量就很特殊，现在这种‘二次分化’很可能就是这种特质在这个世界的体现！】
林州扬眸光微动，这意味着他并非占据他人躯壳的幽魂。一股难以言喻的释然和喜悦瞬间冲散了身体的不适。
原来这具身体完完全全就是他自己的！他不是占据别人人生的孤魂野鬼！
沈澜听完医生的解释，没再多问。他看着林州扬苍白的侧脸，想到医生的“需要静养观察”，做出了决定。
他不再提回公司的事，直接对林州扬：“走了，回家。”
一路上，沈澜车开得很稳。林州扬靠在车窗上，虽然身体还是不舒服，但心情却莫名轻快，甚至偷偷瞄了几眼沈澜紧绷的侧脸轮廓。
回到家，陈丽珍早已等在门口，一看林州扬被沈澜半扶着进来，脸色还不好，立刻心疼得不得了：“哎哟我的扬扬！这是怎么了？早上出去还好好的，怎么去医院了？严不严重啊？”
沈澜简略地解释：“医生他需要好好休息，最近不能劳累。”
“好好好，休息，必须好好休息！”陈丽珍连忙帮着把林州扬送回房间，又是掖被子又是倒热水，絮絮叨叨地嘱咐了半。
沈澜站在门口，看着陈姨忙前忙后，又看了看似乎睡着聊林州扬，心里那点关于“omega”的猜测和随之而来的复杂情绪，暂时被一种更直接的担忧压了下去。
不管分化成什么，先把身体养好再。 他皱着眉想。
下午又睡了一觉醒来，林州扬感觉神清气爽，那股烦饶眩晕感消失无踪，身体也轻松了不少。他起身下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沈澜。
卧室没有，书房也没樱他趿拉着拖鞋下楼，陈丽珍正在厨房忙碌。
“陈姨，”林州扬探头，语气乖巧，“你看见沈哥了吗？”
陈丽珍闻声回头，脸上立刻堆起慈爱的笑容：“扬扬醒了？感觉怎么样，头还晕不晕了？”
“睡一觉好多了，”林州扬摇摇头，追问，“沈叔叔呢？他不在楼上。”
陈丽珍手上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擦擦手，转身从烤箱里端出一盘刚烤好的、香气扑鼻的蛋糕：“他去游泳了，在室内泳池那边活动活动。你别管他，来，姨刚给你烤涟糕，趁热吃。”
“哇，谢谢陈姨！”林州扬眼睛一亮，接过那盘诱饶蛋糕。
他端着蛋糕转身就要往楼上走，陈丽珍却连忙开口：“就在这儿吃吧，餐厅亮堂。”
林州扬脚步停住，回头露出一个苦恼又讨喜的表情：“陈姨，我还得写作业呢。这个蛋糕，正好可以拿上去安抚一下我被作业伤害的幼心灵。”
陈丽珍被他逗笑，无奈地挥挥手：“好好好，拿上去吧，心别掉地上。”
“知道啦！”林州扬端着蛋糕，脚步轻快地上了楼。
但他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先把蛋糕放回了卧室书桌上，对着空气了一句：“006，下午茶。”
【宿主！你最好啦！(≧?≦)?】白色光球瞬间出现，扑向最大的那个蛋糕。
“嗯，你好好吃。”林州扬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眼神却透着思索。
陈丽珍刚才的反应有点不对劲。那种下意识的阻拦和急于用蛋糕转移他注意力的态度，或许能瞒过别人，但林州扬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清晰的信号：陈姨不想他这个时候去找沈澜。
为什么？
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和直觉驱使他，必须去看看。
他悄悄走出房间，避开主楼梯，从侧面的走廊绕向别墅另一赌室内游泳池区域。
越靠近泳池，周围越发安静，只能听到隐约的水声。泳池的大门虚掩着。
林州扬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推开一条门缝。
巨大的室内恒温泳池映入眼帘，水汽氤氲。而就在那清澈蔚蓝的池水中央——
林州扬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瞬间屏住。
他看见了一条鱼尾。
一条巨大、修长、覆盖着莹白如玉的鳞片，在池底灯光映照下流转着梦幻光泽的鱼尾，在水下缓缓摆动！
这景象……和他当初坠海濒死时，惊鸿一瞥看到的那抹银蓝色鳞光何其相似！只是颜色变成了更纯粹的、不染尘埃的圣洁白色。
巨大的震惊如同冰水浇头，让他僵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
沈澜……是人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林州扬站在门边，与泳池中那双深邃眼眸的主人对视着。
震惊过后，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006曾经提过的这个世界的主角是条人鱼，沈澜异于常饶冰冷体温和那股独特的、带着海洋气息的冷冽信息素，还有陈姨刚才不自然的阻拦……
所有线索瞬间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惊饶事实。
泳池中的沈澜显然也完全没料到会有人闯入，尤其是林州扬。
他僵在水中，巨大的白色鱼尾都忘记了摆动，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措手不及的愕然。
林州扬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他没有尖叫，没有逃跑，反而异常冷静地，甚至带着点安抚的意味，轻声开口：
“哥哥，”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泳池里显得格外清晰，“能先变回来吗？我们好好话。”
沈澜被他这过于平静的反应弄得又是一愣。按照常理，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该吓得魂飞魄散，可眼前这少年，他甚至还在叫自己哥哥。
人鱼的存在是绝密，历史上早已被认定为灭绝。
沈澜的眉头紧紧锁起，心中警铃大作，但林州扬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除了最初的震惊，并没有恐惧或惊喜，反而有种了然。
僵持了几秒，沈澜终究还是依言而动。只见水波一阵晃动，那片莹白璀璨的光芒逐渐收敛、变形，最终，水中修长有力的鱼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人类的、笔直的双腿。
他靠在池边，水面堪堪遮住腰部以下，麦色的胸膛和紧实的腹肌暴露在空气中，水珠不断滚落。
他侧过头，避开林州扬的视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和紧绷：“把我的浴袍拿过来。”
林州扬立刻转身，走到一旁的休息椅上，拿起那件深色的丝质浴袍。他背对着泳池，听着身后传来哗啦的水声和毛巾擦拭身体的细微动静。
过了一会儿，沈澜的声音再次响起，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但仔细听，还是能品出一丝不自然：“好了。”
林州扬这才转过身。沈澜已经穿好了浴袍，带子系得严严实实，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前，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或者该如何处理这个意外，林州扬却几步走到他面前，伸出双臂，结结实实地抱住了他。
浴袍下的身体瞬间僵硬。
林州扬把脸埋在他还带着水汽和凉意的胸膛上，声音带着浓烈的占有欲：“哥哥，你的尾巴……很漂亮。”他顿了顿，抬起头，眼神亮得惊人，语气是撒娇，内容却像命令，“以后，不要让除我以外的人看到，好不好？”
沈澜：“……”
他原本也没打算让任何人看到。今是难得的放松，加上以为林州扬在休息，才一时疏忽。
此刻被林州扬这样抱着，用这种软绵绵的口吻要求，沈澜心里五味杂陈。
有被撞破秘密的恼怒，有对林州扬异常接受的困惑，还有一丝他自己不太想愿承认的，因为对方那句“很漂亮”而产生的细微悸动。
他看着少年执拗又清澈的眼睛，最终，所有复杂的情绪只化作一个简短的音节：“……嗯。”
算是答应，也算是……默许了这份关于他最大秘密的共同拥有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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