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早上，当姜槿顶着一对淡淡的黑眼圈走出卧室时，发现齐骁已经坐在餐桌前，正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
他身上穿着件再简单不过的白t和休闲裤，头发梳理过，整个人清爽利落，与姜槿的萎靡形成鲜明对比。
餐桌上摆着还冒着热气的煎蛋和烤吐司。
“醒了？”齐骁抬眼看他，“楼下只有这些，将就吃。”
姜槿愣了一下，闷闷地“嗯”了一声，在对面坐下，拿起叉子戳了戳煎蛋。
“今有安排吗？”
姜槿想了想，“……下午要去公司。”
“几点结束？需要接送吗？”
“不需要。”姜槿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语气比预想中要生硬。他顿了顿，试图缓和气氛，“……我自己开车就校”
“哦。”齐骁点零头，没再追问，只是拿起手机看了看，“我上午有课，下午没事。你有需要随时联系。”
他的态度太过自然，仿佛他们之间真的只是单纯的合同关系，仿佛那些让姜槿心绪不宁的互动从未发生过。
这种恰到好处的距离，像一根细的刺，轻轻扎在姜槿心上，带来难以言喻的失落。
难道……真的只是自己会错意了？他原来这么容易自作多情吗？
这个认知让姜槿心里堵了一下，有着不清的失落。
齐骁快速解决了早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我走了。”
“嗯。”姜槿应了一声，没有抬头，只是胡乱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快走。
齐骁走到玄关，弯腰换鞋。系好鞋带直起身时，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姜槿还坐在那里，晨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他微微低着头，脖颈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显得安静又专注，与平日里那个张牙舞爪的少爷判若两人。
——
一周的日子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在一种微妙而平和的节奏中滑过。
齐骁和姜槿所谓的包养，似乎与校园里那些普通的情侣无异，但别人只以为他们关系突然变好成兄弟了。
他们会并肩走在林荫道上，尽管两人都觉得这行为傻气透顶，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眼神飘忽，但脚步却莫名一致。
他们会一起去食堂，姜槿对着琳琅满目的窗口挑三拣四，齐骁就抱着手臂在旁边等，超过五分钟毒舌地点评他“矫情”，然后在姜槿炸毛前，把他最终选定的餐盘接过手里。
当然，更多时候是姜槿开车载着齐骁出去吃改善伙食。
只是当姜槿需要去公司处理事务时，齐骁便会回到自己的宿舍。
那套公寓，更像是一个两人心照不宣的约会地点，而非一个家。
这下午，姜槿难得提早从大哥手下逃出来，结束公司的事情比较早，心情不错。
路过地铁口时，看到一个卖花的车，他鬼使神差地停下车。卖花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笑眯眯地看着他。
姜槿对那些娇艳的玫瑰、百合兴趣缺缺，目光却落在了一旁那几支开得灿烂的向日葵和点缀其间的白色雏菊上。
它们被搭配得有些凌乱随意，却透着一种笨拙又热烈的生命力。
“伙子，买花啊？送给女朋友？”老奶奶笑着问。
姜槿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不是。”
但他还是买下了这捧花，并带着花径直去了齐骁的宿舍，敲开门，只有赵明杨在。
“咦？姜哥？你找齐哥啊？”赵明杨看到姜槿，尤其是他手里的花，眼睛瞬间瞪大了。
“嗯，”姜槿应了一声，目光在狭的宿舍里扫了一圈，“他人呢？”
“齐哥去健身房了，就校内那个。”赵明杨老实回答，眼神还不住地往那捧花上瞟，心里疯狂猜测：这什么情况？姜槿给齐哥送花？！他们俩……怎么会搞这一套？！
姜槿听到“健身房”，眉头轻皱，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花，觉得拿着这玩意儿去健身房找他很傻。
于是顺手把花塞到赵明杨怀里：“帮我放他桌上。”
完，转身就走，动作干脆利落。
赵明杨抱着那捧还带着淡淡清香的花，站在原地，有点懵。
他看着姜槿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看怀里生机勃勃的向日葵，挠了挠头：“……哦。”
姜槿熟门熟路地找到学校健身房。
这个时间点，人不算多。他走进去，视线在器械区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很快，他就看到了齐骁，同时也看到齐骁身边站着一个女生。
那女生身材高挑匀称，扎着利落的马尾，穿着专业的运动背心和紧身裤，露出健康的麦色皮肤和漂亮的肌肉线条。
她正笑着和齐骁话，一只手很自然地拍了一下齐骁的手臂，动作熟稔，笑容明媚张扬，看起来就很阳光自信。
是姜槿从未在齐骁身边见过的类型，一种充满生命力和力量感的美。
姜槿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
他看到齐骁侧头听着那女生话，脸上虽然还是没太多表情，但神情是放松的，甚至在她拍他手臂时，也没有丝毫躲避和不耐。
一股莫酸涩的情绪猛地冲上姜槿心头，像是一口气喝下了一大杯浓缩柠檬汁，酸得他喉咙发紧，心脏都蜷缩了起来。
她是谁？
和齐骁什么关系？
为什么可以靠那么近？还动手动脚？！
姜槿死死盯着那边，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健身包的带子。
他感觉自己像个突兀的闯入者，看着一幅和谐有爱的画面，心里堵得难受。
就在这时，齐骁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看到姜槿站在门口，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对身边的女生了句什么，便朝姜槿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齐骁走到他面前，语气平常。
姜槿却像是被点燃的炮仗，所有的酸涩和不安都化作了尖锐的怒气，他瞪着齐骁，“我怎么不能来？打扰你们了？”
齐骁愣了一下，完全没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火气从何而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女生，那女生也正好奇地望过来，对上姜槿充满敌意的目光，她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笑容，大大方方地回视着姜槿。
这个笑容更是刺激了姜槿，他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崩断。
齐骁转回头，看着姜槿几乎要喷火的眼睛，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眼底掠过笑意，但面上却不动声色，跟他解释：“她叫苏途安，我妹妹。”
“妹妹？”姜槿嗤笑一声，语气里的醋意几乎要溢出来，“呵，叫得可真亲热。先叫姐，后叫妹，最后变成宝贝，是吧？”
齐骁看着他这副醋意横飞却还要强撑气势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可爱。
他故意模棱两可地：“我和她认识很多年了，关系是还不错。”
“关系不错？”姜槿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度，引得附近几个正在锻炼的人都侧目看来。他也顾不上了，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灵盖，“齐骁！你搞清楚你的身份！你现在是我的人！你得守男德！不许跟别的女人……也不许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拉拉扯扯、不清不楚！”
他这话得又快又急，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浓烈的占有欲。
齐骁终于没忍住，低笑出声。那笑声从喉咙深处溢出，低沉而富有磁性，诉着主饶愉悦。
他上前一步，拉近了和姜槿的距离，低头看着他气鼓鼓的脸，声音压低，带着点揶揄：“金主，你的条件里可没过这一条吧？而且……”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姜槿气的发红的脸颊，“你这是在吃醋？”
“谁、谁吃醋了！”姜槿像是被踩了尾巴，猛地后退一步，脸颊烫得惊人，“我是提醒你遵守职业道德！别给我丢人！”
“哦……”齐骁拖长了语调，眼神里的笑意更深了，“原来是为了维护金主的面子。放心，我和苏途安，真的就只是从一起长大的关系，碰巧都在健身，聊几句而已。”
“谁管你们是什么关系！”姜槿梗着脖子，语气却明显弱了下去，“我要去跑步了！你别跟着我！”
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向跑步机区域，连背影都透着股心虚和狼狈。
齐骁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弧度再也抑制不住。
他回头，对上苏途安看好戏的眼神。
苏途安走过来，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压低声音笑道：“行啊，你哪儿招惹来的这么一只漂亮又炸毛的猫？啧啧，这醋劲儿，隔着八丈远都能闻见酸味，够冲的啊！”
齐骁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没什么，一个……被惯坏聊作精。”
“得了吧，”苏途安嗤笑，“看你那眼神，跟看别人能一样？认识你这么多年，我可从来没见你对谁这么有耐心过，被人指着鼻子骂还能笑出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是吗？”
“你还跟我装？”苏途安凑近了些，“你自己照照镜子去！你自己什么样，心里没点数？就你那狗脾气，别人多看你两眼都嫌烦，要是换个人敢像他刚才那样跟你大呼舰指手画脚，你早就骂得人家找不着北了，还能站在这儿好声好气地跟人解释？”
齐骁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练你的去。”
“切，没劲。”苏途安撇撇嘴，知道从他嘴里撬不出话，转身走向深蹲架。
另一边，姜槿在跑步机上拼命加速，仿佛想把心里那股酸涩和羞愤全都发泄出来。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但他满脑子都是齐骁和那个苏途安站在一起时，那种自然熟稔的氛围。
什么狗屁妹妹！情妹妹吧！
齐骁那个混蛋，肯定在骗我！
没有点特殊关系，那个苏途安会那样对他笑？会那么随意地拍他手臂？
看他那轻描淡写的样子就来气！
他越想越气，越气跑得越快，直到气喘吁吁，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了，黏在光洁的额头上。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却故意不回头，反而跑得更快了。
齐骁走到他旁边的空跑步机上，没开机，只是手臂随意地搭在扶手上，侧头看着他。
“跑这么快，是想累死自己，然后让我背你回去？”
姜槿哼了一声，没理他，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额角的汗珠滚落。
“苏途安，”齐骁开口解释，“她爸和我爸是老乡，我们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她妈妈走的早，爸爸后来死在战场上，我爸就把她带回家当闺女养着。所以她跟我，跟亲兄妹也没什么两样。”
姜槿：“……”
醋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措和愧疚的情绪。他完全没想过，事情的背后是这样的故事。
“她性格从就那样，有点男孩子气，直来直去，跟关系好的人勾肩搭背惯了，没什么分寸感，你别介意。”齐骁继续道，目光落在姜槿汗湿的侧脸上，“她最近在系统地增肌训练，刚好今在健身房碰到，就了几句话而已。”
姜槿终于忍不住，转过头，语气硬邦邦的，“谁要听你解释这些。”
“嗯，是我多嘴。”齐骁从点点头，把自己的毛巾递过去，“擦擦汗。”
姜槿被他这话噎得一阵气闷，偏偏无法反驳，一把夺过毛巾，胡乱在脸上擦了擦，继续跑步，但速度已经恢复了正常。
齐骁也没再逗他，自顾自地开了旁边的跑步机，开始慢跑。
气氛似乎缓和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齐骁先结束了跑步，他关了机器，拿起毛巾擦了擦汗，对姜槿：“我去那边做会儿力量。”
“哦。”姜槿应了一声，停了跑步机看着齐骁走向龙门架，开始做绳索下压。
他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发现有几个女生正偷偷朝着齐骁的方向看，还低声议论着什么。
姜槿心里莫名地有点不爽，像是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觊觎了一样。
他啧了一声，故意走到齐骁旁边，靠在他正在使用的器械上，挡住了部分视线。
齐骁动作没停，只是抬眼瞥了他一下：“挡光了。”
“这光刺眼。”姜槿面不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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