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道攻击极其隐蔽，而且正好卡在了裴雨涵威压爆发的一个峰值点上，利用能量乱流完美地掩盖了杀机。
就连一旁的泰坦和蓝裙少女，因为正在调动全身解数全力抵抗威压，根本无暇他顾，都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这致命的暗流。
但裴雨涵察觉到了。
这寒宫大殿内的一粒微尘都逃不过她的神识。
高台之上，原本面无表情、如神只般俯视众生的裴雨涵，眉心突然猛地一跳。
“放肆！”
她在心中发出一声震怒的冷喝。
那是她的试炼场！
那是她的寒宫！
竟然有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行如此卑劣之事！
她下意识地想要收回威压，想要挥袖打散那几道攻击，想要出手救下那个不知高地厚的傻子。
以她的修为，这本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是，来不及了。
真的来不及了。
因为林霖离她太近了，近到只有几步之遥。而那些攻击又是从背后偷袭，利用了她威压的掩护，缩短了最后的反应时间。
更重要的是……
那个傻子，那个刚才在下面还能让万千剑阵臣服、身法如鬼魅般的才，此刻竟然像是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头人一样，根本不躲！
他不仅不躲，甚至连护体的姿态都没有做出一分一毫！
“你在干什么？！”
裴雨涵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在这一刻仿佛漏跳了一拍。
她看不懂。
如果是为了通过试炼，他应该全力防御。
如果是为了活命，他应该狼狈翻滚。
可他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抬着头，那双原本应该充满求生欲的眼睛里，此刻没有恐惧，没有惊慌，甚至没有对死亡即将降临的觉悟。
那里只迎…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深情。
那眼神太炽热了，太熟悉了，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狠狠地烫在了裴雨涵的心上。
噗嗤——！
那是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在寂静的大殿中极其刺耳的闷响。
就像是滚烫的刀锋切入了凝固的油脂。
紫色的湮灭之雷精准地轰击在林霖的背心，那是格雷克家族耗资亿万才封印的禁咒力量，哪怕是坦克装甲也能瞬间汽化，更何况是林霖这具刚刚修复好的E级凡胎？
没有任何悬念。
雷光瞬间贯穿了他的心脏，在他胸口炸开一个焦黑的大洞。
紧接着，那根毒针也没入了他的后脑，剧毒瞬间封锁了所有的神经回路。
并没有鲜血四溅。
因为高温在瞬间就蒸发了伤口周围所有的血液，只留下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在这冰冷的大殿中弥漫开来。
林霖的身体猛地一颤。
那种感觉很奇怪。
没有剧痛，只有一种突如其来的、贯穿全身的凉意。
仿佛胸口漏风了。
无边的黑暗如同潮水般从四周涌来，迅速吞噬着他的视野。
“呃……”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个前后透亮的焦黑大洞，眼神有些茫然。
我……死了？
思维开始变得迟钝，像是一台生锈的机器。
这就……结束了？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好不容易爬上了昆仑，好不容易……再一次见到了她。
不甘心啊。
真的好不甘心。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是林霖。
他还没来得及叫她一声师尊。他还没来得及兑现上一世的承诺，带她去看遍这世间的美景。
至少……至少最后一眼……
林霖咬着牙，用尽灵魂中最后的一丝力气，强行控制着这具已经死亡的躯体，缓缓抬起头。
视线已经模糊了，世界变成了一片灰暗。
但在那灰暗的中心，那道白色的身影依然是唯一的光源。
他看着高台上的女子，看着她那张因为震惊而略显苍白的脸。
他的嘴角费力地扯动了一下，想要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却发现自己连控制面部肌肉都做不到了。
他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吐出了两个字：
“师……尊……”
然后，他的身体彻底失去了支撑。
像一片在寒风中枯萎的落叶，又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重重地、无力地倒在了冰冷的大殿上。
“砰。”
这一声倒地的闷响，并不大。
但在裴雨涵的耳中，却不亚于九惊雷，震得她神魂俱碎。
“林霖！！！”
高台之上。
裴雨涵僵住了。
她保持着那个想要伸出援手、却抓了个空的姿势，手指悬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
她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那个年轻人。
理智告诉她，那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一个稍微有些赋、却死于大意的试炼者。
在这个残酷的修真界，这样的死亡每都在发生，根本不值得她这位高高在上的宫主多看一眼。
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看到他倒下的那一瞬间，她的心脏会这么痛？
那种痛，不是受赡痛，不是修行的痛。
而是一种仿佛被人硬生生从灵魂深处挖去了一块最重要的东西的空虚与剧痛！
痛得她无法呼吸，痛得她想要弯下腰去呕吐。
痛得像是……她再一次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不……”
裴雨涵捂住胸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一股莫名的、庞大到让她灵魂战栗的悲伤，毫无征兆地从记忆的深渊中涌出，冲破了世界线的封锁，冲破了轮回的隔阂。
脑海中，无数个被尘封的画面碎片疯狂闪烁，像是走马灯般在她眼前炸开。
漫风雪中，那个跪在山门前的乞丐，眼神倔强：“只要能拜入寒宫，我不怕死！”
魔界昏暗的空下，那个浑身是血的身影挡在她身前，笑容灿烂：“师父，徒儿会一直陪着你。”
绝望的禁地阵法前，他用力将她推开，独自面对千万魔军，背影决绝：“师父，快走！别管我！”
还有那最后一句回荡在耳边的低语：“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
那些声音，那个模糊的背影，和眼前这具渐渐冰冷的尸体，在这一刻竟然诡异地、完美地重合了。
“你……到底是谁？”
裴雨涵踉跄着走下高台。
她忘记了威严，忘记了试炼，甚至忘记了还要去惩罚那几个卑劣的偷袭者。
她无视了周围泰坦、蓝裙少女震惊的目光，也无视了格雷克那阴谋得逞、充满恶意的狞笑。
她的眼里，只有那具尸体。
她跪在林霖的尸体旁，那一袭不染尘埃的白裙沾染霖上的血污，但她毫不在意。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他的脸颊，想要去确认这一切是不是幻觉。
那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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