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圆圆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屏幕朝下。刚才那条“他我得意”的截图还在心里晃了一下,她没多看第二眼。
她拉开抽屉,取出一叠用红绳捆好的纸页,是最近三个月所有直播驱邪的录像转录笔记。每一场都标了时间、地点、阴气浓度峰值和异常波动段落。她翻开第一页,笔尖蘸了朱砂,在“城西老宅”那一行画了个圈。
不对劲。
三起案子,分别在城东废弃医院、城南地下车库、城北纺织厂旧址,相隔十几公里,背景完全不同。可她在回放时发现,每次仪器记录到阴气激增前0.7秒,音频频谱都会出现一段极低频震动,像是某种共振被触发了。
她起身走到墙边,墙上贴着一张城市地图,上面密密麻麻钉着不同颜色的旗。红色代表厉鬼事件,黄色是怨灵滞留点,蓝色则是她暂时无法解释的异常区域。那些蓝旗的位置,恰好连成一条歪斜的线,穿过地铁四号线废弃隧道,一直延伸到老城区地基层断裂带。
她盯着那条线看了很久,转身打开电脑,调出司氏集团提供的地质勘测图。两幅图叠加后,她手指停在屏幕中央——所有蓝旗都落在一个被称为“地下断流区”的位置,那里地下水脉紊乱,钢筋混凝土结构交错,形成了然的声波反射腔。
原来不是鬼聪明,是房子帮它藏身。
她冷笑一声,抓起《玄阴录残卷》翻到中间。书页边缘被虫蛀得厉害,有一段讲“地隙阴流”的文字只剩半句:“……凝而不散,依形赋性,遇震则生变。”后面几个字全没了。
她合上书,从柜子里拿出一块铜铃,是上次老宅驱邪后收缴的。这东西原本能吸收阴气,现在却像块冰,握在手里直往骨头缝里钻冷气。她把它放在桌上,点燃一支符香,开始画阵。
桃木剑压住阵角,她指尖划过黄纸,一道符文浮现。金光一闪即逝。这是她临时改过的“引煞符”,把传统逆八卦改成六边形网格,模仿现代建筑承重结构分布。她不知道能不能用,但数据不会骗人。
第一次试阵,铜铃猛地一震,发出刺耳鸣叫,符纸当场烧焦了一角。她皱眉,把香灰刮掉,重新画。
第二次,阴气刚涌出来就被卡在阵心,像堵车一样挤成一团,最后“砰”地炸开,吹灭了蜡烛。
第三次,她改用双符叠加,外层导流,内层压缩。这次铃声变得低沉,黑雾缓缓从铃口溢出,顺着符纸上的纹路爬行,最后钻进一只陶罐里。罐子表面刻着镇魂咒,微微发烫。
成了。
她喘了口气,额头有汗滑下来。这不是普通的驱邪,是给阴气修了一条单行道。以前都是直接打散或者封印,现在她找到了另一种办法——疏导。
她翻开新本子,写下第一行字:《都市灵异空间引导术·初稿》。
下面列了几条:
1. 三阶定魂步:根据建筑结构划分安全移动路径,避开共振节点;
2. 双轨引煞符:内外双层符阵,外导内压,防止阴气反扑;
3. 镜面折光辨伪术:利用金属反光判断虚影活动轨迹,避免误判实体。
写完这些,她抬头看向窗外。还没亮,道观里静得很。她不想休息,反而觉得脑子比任何时候都清楚。
她又调出苗疆蛊典电子版,搜“活地呼吸”。里面提到某些山谷会随着季节变化吞吐瘴气,当地人会在特定位置埋设铜桩引流。她盯着这段话看了几分钟,忽然起身冲向书架,翻出一本破旧的手绘图册。
那是玄清道长早年游历西南时留下的笔记,里面有一张草图,画的是地下溶洞系统与村落布局的关系。他在旁边批注:“地有喘息,缺顺势。”
她盯着那张图,突然笑了一声。
古人早就懂这个道理,只是没人想到,现代城市的钢筋水泥也能变成“活地”。
她立刻连线视频会议系统,输入玄清道长的账号。等待接通的时候,她顺手把实验用的陶罐挪到角落,盖上黑布。
画面亮起,玄清道长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显然刚被吵醒。
“你疯了?大半夜叫我起来干嘛?”他揉着眼睛。
“师父,我问你,茅山有没有传下‘地隙志’?”
“有是有,但残本,几十年没人看得懂。”
“我能看懂一部分。我想知道,当年是不是有人试过给阴气修路?”
玄清道长愣了一下,“你是……疏导而不是镇压?”
“对。就像治洪水,不能光靠堤坝,还得挖河道。”
老头沉默几秒,忽然从身后抽出一本泛黄的手抄本,拍在镜头前。“拿去。别弄丢,这是我偷抄的。”
谢圆圆接过扫描文件,立刻开始对照自己的推演。两个时辰后,她终于补全了那段缺失的符文。她用桃木剑挑着朱砂笔,在空中虚画一遍,金光勾勒出一个立体符阵模型,悬浮在房间中央。
她深吸一口气,将这套新法命名为“破虚诀”。
接下来三,她闭门不出,反复测试各种场景模拟。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稳。她甚至设计出一套便携式符阵贴纸,可以快速部署在电梯井、通风管道这类高危区域。
第四清晨,她在密室角落做最后一次验证。铜铃再次被激活,阴雾涌出,沿着她设定的路线流动,最终全部收入陶罐。整个过程安静得像下班后的写字楼。
她看着结果,终于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符纸上靠近阵眼的一角,裂开一道细得几乎看不见的口子。一缕黑气从中渗出,贴着桌面爬了半寸,碰到另一张备用符纸才停下,随即被压制回去。
她没注意到。
她正在整理笔记本,准备把这套方法录成教学视频。刚合上本子,手机响了。
是林棠。
“姐!平台新开了‘探险技术流’专区,全是模仿你昨晚直播讲的原理做的分析!”
“让他们随便仿。”她淡淡地,“等我发布真正的体系,他们连门槛都摸不到。”
电话挂断后,她站起身,把写满推演过程的笔记本放进保险柜。转身时,袖口擦过桌边,碰倒了那只陶罐。
罐子没碎,但盖子松了。
一股寒气慢慢从缝隙里冒出来,贴着地面扩散,像水渍一样蔓延到她的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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