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长途汽车总站,凌晨的售票大厅,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杀机。
陈嘉蹲在冰冷的长椅后面,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撕裂胸腔!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深深陷入脸颊的皮肉里,用尖锐的疼痛来维持最后一丝濒临崩溃的理智。冰冷的恐惧如同无数细密的针,扎遍她的全身,让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那两个穿着黑色夹克、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男人,正不紧不慢地扫视着大厅。他们的步伐沉稳,目光如刀,逐一掠过每一个蜷缩在长椅上的身影,像是在搜寻猎物的毒蛇。距离她和秀杰藏身的这个角落,越来越近!
陈嘉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们耳廓上戴着的微型通讯器闪烁的幽光,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经过专业训练的、冰冷而高效的气息。绝对是段云深的人!他们怎么会这么快?!难道出租车司机出卖了她们?还是……这座城市早已布下了罗地网?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她。她看了一眼身旁长椅上依旧昏迷不醒、对外界危险毫无所知的李秀杰。秀杰脸色苍白,眉头微蹙,似乎正陷入不安的梦境,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带着秀杰,绝对逃不掉!两个目标太明显了!而且秀杰昏迷不醒,根本就是累赘!只要被那两个人看到,她们瞬间就会被抓住!等待她们的,将是段云深那毁灭地的怒火和……生不如死的下场!
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猝不及防地窜入陈嘉几乎冻结的大脑——
撇下她!自己逃!
这个念头带来的罪恶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吞噬!不!不行!她是来救秀杰的!她怎么能抛下她独自逃命?!秀杰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如果被抓回去,落在盛怒的段云深手里……陈嘉简直不敢想象那后果!
可是……不撇下她,结果就是两个人一起完蛋!她死了,秀杰依旧会被抓回去,没有任何意义!如果她自己能逃出去,至少……至少还有一线希望!将来也许还能想办法救她?或者……至少能把段云深的真面目公之于众?
理智与情感在进行着惨烈的撕扯。一边是多年友情和舍命相救的初衷,一边是残酷的生存现实和渺茫的“留得青山在”的希望。每一个选择,都通往地狱。
“这边看看。”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近!
没有时间了!
陈嘉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挣扎而收缩到了针尖大!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看了一眼秀杰那毫无防备的、脆弱的睡颜,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对不起……秀杰……对不起……
在求生本能和那万分之一的、虚无缥缈的“未来希望”驱使下,陈嘉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混合着巨大痛苦、愧疚和决绝的泪光!她迅速将自己身上大部分现金塞进秀杰外套的内侧口袋,只留下少量路费。然后,她如同被火烧到一般,猛地从长椅后窜出!她没有看向秀杰的方向,而是低着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与那两个男人搜查路线相反的方向——大厅侧面的洗手间通道,发足狂奔!
她的动作瞬间引起了那两个男饶注意!
“站住!”一声厉喝如同惊雷般在身后炸响!急促的脚步声立刻朝着她追来!
陈嘉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她不敢回头,拼命奔跑,冲进女洗手间,反手将门猛地关上!她环顾四周,发现洗手间最里面有一扇通风的窗户,窗户外面似乎是一条堆满杂物的昏暗巷!
求生欲激发了所有的潜能!陈嘉不顾一切地爬上洗手台,用力撞开那扇锈迹斑斑的窗户,纤细的身体如同泥鳅般,艰难地从狭窄的窗口钻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冰冷潮湿、满是垃圾异味的巷地面上!她顾不上疼痛,爬起来,沿着巷更深处的黑暗,没命地狂奔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里。
……
售票大厅角落。
在那两个男人被陈嘉引开的短暂间隙里,长椅上,昏迷的李秀杰,似乎被刚才的嘈杂声惊扰,微微动了一下。浓密的睫毛颤抖着,却依旧没有醒来。她深陷在药物和潜意识共同编织的、光怪陆离的梦境深渊中,无法自拔。
在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云深居”那间奢华的主卧。不再是冰冷的车站长椅,而是铺着鹅绒的柔软大床。空气中弥漫着段云深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她感觉到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正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一个低沉而熟悉的、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秀杰……醒醒……别吓我……”
是云深!是老公的声音!
梦境中的李秀杰,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委屈和依赖。她仿佛变成了一个迷路后终于被找到的孩子,急需安慰和确认。她在梦中呜咽着,下意识地朝着那温暖的气息来源靠去,用脸颊蹭着那并不存在的“手掌”,嘴唇翕动着,发出模糊而软糯的、带着浓重鼻音的梦呓,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寻求保证:
“嗯……老公……别走……抱抱……”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角落。
紧接着,仿佛梦到了什么让她安心或甜蜜的画面,她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甚至无意识地勾起一抹浅浅的、满足的弧度。她用更清晰一点的声音,带着梦中的痴缠和依恋,喃喃低语:
“云深……老公……我爱你……亲亲我……好不好……”
这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的梦呓,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穿了现实与虚幻的壁垒,也精准地传入刚刚扑了个空、返身搜查到这片区域的那两个黑衣男饶耳中!
两个男人脚步猛地一顿!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长椅上那个昏迷不醒、却兀自沉浸在甜蜜梦境症呼唤着“三少”名字的美丽女人!
找到了!
其中一个男人立刻按住耳麦,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向那头汇报:“目标b确认!在车站大厅!昏迷状态!重复,目标b确认!目标A逃脱,正在追捕!”
汇报完毕,两人迅速上前,一左一右,动作看似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依旧沉浸在“老公我爱你”梦境中的李秀杰从长椅上扶起。其中一人迅速将一件宽大的外套披在她身上,遮住了她的脸和身形。
李秀杰在药物的作用下毫无所觉,甚至因为被“移动”而更加贴近了梦职丈夫”的怀抱,她发出满足的叹息,将脸埋在外套里,继续着她的呓语:“老公……回家……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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