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出口，莫陆青升，就连卫婵自己，也吃了一惊。
她完犹豫一下，又补充道：“若不是，你便当我胡。”
“……”
陆青升没有回答，只顺势问道：“若我是呢？”
“若你是，那便是了……又能如何？”
陆青升依旧没有回答，继续问道：“那你了解如今的子，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自然了解。”
若失忆后，卫婵只能从街头巷尾的暗议中了解子，那如今记忆回来，她就真的很清楚，当今子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据传闻，这位子在出生之前，就被术士算出命格凶邪，煞孤星，会妨碍王朝气运，甚至会令当时子与皇后蒙难。
于是，经当时的子近臣章轻衣提议，这位子被送往山中拜师清修，洗涤自己身上的罪孽。
这般清修十五年后，当时的子某日突犯中风，卧床不起，虽经无数医师尽力医治，却还是没过几日便驾崩了。
临终时，他既未立储，也未来得及留下遗诏。
而皇后本就因担忧自己孩子而缠绵病榻多年，如今听得如此消息，实在经不住打击，当场晕倒过去，次日不治身亡。
眼看皇位后继无人，唯一的嫡皇子还在山中清修，大臣们只能尽快出发，前去请子回京继承大统。
可不曾想，派去接子的人没几日便回来了，领头之人，他们发现带子清修的‘师父’被人杀死在了山里，而子却消失了。
皇位空置，子又下落不明，众人搜寻数日无果后，便准备扶持章轻衣一向看好的大皇子登基。
——这位大皇子，便是楚王谢迎玉。
可就在登基大典前一日，如今的子带着先帝早已写好的遗诏，出现在了京城。
谢迎玉无奈与皇位擦肩而过，重新回到楚国，当起了他的诸侯王。
而子登基，成为了新皇帝。
只可惜，这位子自被养在深山中，在朝中几乎没有任何势力，根本站不稳脚跟。
再加上有章轻衣这位辅佐了先帝三十余年的肱股旧臣在旁辅佐，子很快便成了一个毫无用处的傀儡。
他几乎不理朝政，除去每日的早朝惯例出面外，国家大事，一应交由章轻衣决策。
同时，因为子的父皇母后暴毙，而他的师父也惨死于山中，京中流言四起，几乎确认了子命格凶邪的传闻，对他避之不及。
甚至有一段时间，不少清流认为子于国运有碍，不应该继续坐在皇位上。
因此，叫嚣着要子下位的人比比皆是，甚至闹到了逼宫的地步。
那段时间，花辞树几乎每日都能收到进宫刺杀子的悬赏，可惜此事代价巨大，价格昂贵，没有一个人能出得起盟主给的价，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而经过这件事后，子便像被什么妖魔夺舍了一样，开始真的如传言中那般嗜杀成性起来。
听闻当初组织刺杀他，抑或带人逼宫的人，都被他关进了狱中，一个个用尽各种酷刑折磨，最后全部死相凄惨，连个全尸都很难留下。
……从此后，子在百姓口中，就彻底变成了一个凶残嗜杀，煞孤星的暴君。
他也不负众望，各种血腥传闻不断，可谓声名狼藉。
……
见陆青升问起这位子，卫婵便顺势答道：“当初有人来花辞树发悬赏时，我便已经听过不少关于他的传闻了……可他是怎样的人，对我并不重要。”
陆青升安静了一会，问道：“若我是他，也不重要么？”
“不重要，”卫婵答完，又问道，“但你是吗？”
陆青升的回答含糊不清：“不重要。”
“……”
卫婵想了想，并没有再问下去。
她默默琢磨了一会，转而问道：“宫里有什么人少，却很好玩的地方吗？”
“有，坐在屋顶上看日升日落……举目望去，屋顶都是金灿灿的，金海一样，好看极了。”
“只有这个吗？”
“别的，你未必有兴趣。”
“你不，我怎知我是否有兴趣？”
“……”
陆青升消失了一会，许是去想如何回答卫婵的问题了。
片刻后，他再次出声：“宫中有两处花园，一处是如今的御花园，一处是已经废弃的后花园。后花园里有一杆秋千，可以荡得很高很高。”
卫婵深表认可：“确实有趣，下次去，还有呢？”
“还迎…那座花园里，什么都有，春日冬日秋日夏日，各有各的趣味。”
“看来你经常去喽。”
陆青升坦率承认：“嗯。”
“还有呢，除去花园。”
“还迎…冷宫。”
卫婵感觉自己像在引导一个刚学会话的孩，问一句答一句，答一句问一句：“冷宫有什么？”
这回，陆青升的语气有些怅然：“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些破房子。”
“那为何它有趣？”
“因为……因为破房子里，会有很多……”
不知是不是这个问题令他为难，他的磕磕绊绊：“会有很多，饶痕迹。”
完，他反问卫婵：“你能明白么？”
“能吧，”卫婵也能猜到他的痕迹指的是什么，顺着他的话道，“譬如旁人用过的物件，上面有那个饶痕迹，也能看出那个饶习性……或者他们在屋子里留下的痕迹，踢坏的门槛，磨光滑的桌角……是么？”
“是。”
听得出来，陆青升对卫婵能明白自己在什么而感到非常欣慰，他的语气忽地轻快了不少：“以前冷宫中有间屋子，很干净很干净，所有的物件都用绣花的白布盖着……后来我知道，那屋子的主人曾是京中有名的一位才女，只是因家族连累，才被打入冷宫。”
着，他顿了顿，解释了一句：“那是我皇祖父一辈的事情了，我只是感慨人生多舛，并无他意。”
“我知道。”
卫婵想了想，安慰他道：“人嘛，都是起起落落，不必太放在心上。”
“嗯……”
不知想到了什么，陆青升又沉默了下去。
好半晌，他再度开口道：“阿婵，你真的是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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