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严侗亲自写了范文以后,严恕仔细揣摩了一二,写八股的水平有所提升,写出来的东西已经没那么不堪入目了。
当然,因为八股文自身难度的问题,严恕也不可能一下子写得非常好。就如同他爹的那样,很多事靠的是水磨功夫。
最近气很热,严家又不用冰,让习惯了有空调的严恕十分痛苦。
关键是,严侗的规矩很严,有一次严恕在写文章的时候让厮给他扇扇子,被他爹发现了,差点揍他一顿。
严恕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他上辈子电视剧里听过的一段话:“冬饮寒水,黑夜渡断桥,忍性吞气,茹苦领痛,耐寒扫雪,冒热灭火,夏不挥扇,雨不撑伞。”
但人家那是军校,磨炼精神体魄也是正常。他们严家这冬不烧炭,夏不用冰的,到底是图啥?
严恕也不敢和他爹抗议,他闭着眼睛都能背一大段圣饶话作依据,什么“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啦,什么“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啦,他爹肯定张口就来,最后还是他挨顿训斥。
最后严恕只能自我安慰:算了,算了,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又热不死,就当锻炼了。
在正房之内,李氏与严侗有了争执。
原因是李氏给全家裁了几套夏衣,用的是库纱和细葛布,在严侗看来过于奢侈了,就了几句。
“苎麻的衣服也不是不能穿,为什么用那么贵的料子?恕哥儿和愿哥儿还在长身体,明年又穿不得了。况且这增城出产的‘女儿葛’遇水就缩,极易褶皱磨损,根本穿不得几次。这一匹布恐怕要十几两银子吧?实在是太浪费了。”严侗。
“这么热的气,老爷既不让用冰,还不让仆役伺候扇风,更加不用什么‘凉屋’、‘凉井’了。我用好些的料子为哥儿做几身衣服,您都不乐意。要是热出病来,那才好呢。”李氏白了丈夫一眼。
“家里各种绫罗绸缎都穿不尽了,难道还苛待他们了?非得闹出新的花样。”严侗不满。
“老爷是嫌弃花费多了?那我自出嫁妆银子置办衣服,不用严家的钱。”李氏气。
“这不是银子的事!”严侗难得对李氏高声。
李氏委屈,一下子眼圈就红了。
严侗无奈,走过去劝:“三娘,我不是吼你。实在是……算了,反正衣服已经裁了,总不能退。下不为例。”
李氏不理他,转身就走。
“哎……”严侗摇头。
下午,严恕就收到了他的新衣服。虽然他对料子啥的不熟悉吧,但是好东西真的是上手一摸就能感受出品质非凡。
那葛布做的衣服呈现淡雅的本白色,入手极轻,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可以用薄如蝉翼来形容。织物表面有细微的、均匀的纹理,整体十分平滑,但带有葛纤维本身特有的、极其轻微的涩感,并非丝绸那种绝对的滑腻。初接触皮肤时,能迅速传递明确的凉意。
严恕心中暗暗惊讶,这种布一看就不便宜啊,他爹最近是发了什么财?
不对,应该不是严侗的意思。严侗就算发财,也不可能用在吃穿之上。他自己就衣食比于寒素,经常是布衣葛巾的打扮,不可能给儿子买那么好的东西。八成是李氏买的了。
李氏在抱厦做针线,顺便和严侗冷战。她是真的气,她一过门,严侗就把全家的财政大权交了。所以她知道严家绝对不是没钱。
嘉兴府本来就是膏腴之地,江南的烟柳繁华尽现于此。世家子弟的吃穿用度那都是十分精细的。衣则缂丝、倭盯紫羔、狐裘;食则江海之鲜,山野之珍;用则百工之巧、金玉之器;出入则乘画舫、坐壁油车。更不要古董字画,文玩清供,娇童美婢,园林别墅,都是价值千金。
再近年来,江南民风逐渐豪奢,哪怕是一般市井人家,家中无一月之粮,用来待客的杯盘也必然是精致的青瓷,穿出去见饶衣服也必然要体体面面。
李氏从长大的环境包括前夫家的生活水准,都是随大流的,故而她在衣食住行方面一向比较精细。之前因为喜欢严侗,她可以为了丈夫的意愿而忍耐,但是自从孩子出生,她自然是想把最好的都给孩子。
李氏不可能给自家儿子用好的,给继子用差的。也不想只给两个孩子用好的,让他们的用度超越父母,以养成骄矜之气。所以干脆全家一起提高了生活标准。
果然,这就惹恼了严侗。
严侗觉得这么冷战下去不是个事儿,于是他找到李氏, :“三娘,我如今才知齐家之难。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你看,我都一点也做不到。”
李氏头都不抬,:“老爷这是骂我呢?”
“没有,我这是自我反省。我连至亲都无法影响,终究是德不厚之故,还什么对下的担当呢?”严侗的语气似乎有些沮丧。
李氏抬起头,无奈地:“老爷的榜样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妾冥顽不受教。”
“你不要这么。”严侗。
“其实,我也是读历代贤媛的传记长大的。我岂不知摒弃浮华,戒奢以俭的道理。只是……”李氏犹豫。
“只是你做了母亲以后,总想把最好的给愿哥儿。”严侗抢先。
李氏惊讶地看了一眼丈夫,:“是。”
“你一片慈母之心,我岂能不知?我母亲对我就是极为宠爱的。后来对恕哥儿更是可以是溺爱了。时候把他宠得无法无,我现在待恕哥儿严厉,有一部分缘故就是想改改他的性子。爱之适以害之,我想你懂的。”严侗看着李氏。
“我懂,可是……我并不觉得以我们家的……”李氏想要辩解一二。
“愿哥儿还,用那么好的东西,没的折了福气。贫寒之家咸菜薄粥难得一饱,子弟多健壮。而锦衣玉食的豪富之家,子弟很多却难以长成。我想总有养得太过于精细之故……”严侗话还未完,就被李氏打断。
“老爷,你不要这么。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如果真的要折福寿,那就折我的福寿,愿哥儿还,你怎么能这么?”李氏已经目带泪光。
“好了,他是我儿子,我咒他做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孩子真的不用弄那些。愿哥儿是你第一个孩子,你太紧张了。”严侗安抚妻子。
“我知道。嗯……”李氏终究是个性格温厚的人,她本来就辩不过严侗,再加上自就对严侗崇拜有加,所以,她不愿再和丈夫吵了,听他的吧,能怎么办呢?
于是,李氏站起来对严侗:“这次的事是我的不是,我明知老爷不喜,还非这么做。老爷不要见怪,以后不会了。三从之义我是懂的。”
“三娘,我今日和你话的时候太急了,要不然你也不会气那么久。以后我注意。”严侗揽过妻子。
两人冷战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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