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月初,才有了比较确切的消息传到嘉兴。王灏云上书称病,如今正避居庐山。
皇帝和内阁好像默认了他的辞呈,并没有进一步治罪的意思。这肯定是朝中有人保他了,有人是兵部尚书,有人是次辅,无论如何,似乎这次的风波可以顺利过去。朝廷终究没有诛戮功臣,使下寒心。
严侗和严恕得到消息以后,松了一口气。那么多日子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只要不获罪,哪怕是免职为民也不要紧吧。
经过这次的事,严恕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个时代政治的残酷性。朝堂之上,波谲云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实在是太正常了。要用你的时候,你做什么都是对的,不用你的时候,以前做的很多事都可以作为罪证。
严恕觉得,自己要不中了乡试以后就不要往上考了。去朝堂上卖命不值得啊。
如果当个贪官污吏或者一心往上爬的奸臣,那他自己心里的这关过不去。而如果要为民做主又不免得罪很多人,到时候王灏云不就是前车之鉴么?
还是严侗比较好,中举以后就放弃科举了,在县里教教书,这不更舒服么?反正在这个时代,举饶地位已经很高了。至少在县里面绝对够用。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还太早,科试已经近在眼前了。
一般来,科试是乡试前一年举行的。只是如今学校多,书院多,学政跑不过来。就把科试分成两年进校只要不进行乡试的年份,都可以进行科试。嘉兴府这次的科试是全省最早进行的。
在县学、府学等官立学校,学政还将科试与岁试合并了。也就是,对于县学学生来,今年一考两用。所以大家尤其重视。
严思等去年乡试并未中举的人,今年都要重新考科试,以争取两年后再次参加乡试的机会。
严恕本来觉得自己通过科试问题不大,但是一想到秦持症李垣等人,都要和自己一起去抢那四十二个名额,就感觉有些底气不足。
顾青先生的事告一段落,严恕终于可以安心地准备科试了。而严侗也可以安心地督促县学生员备考科试了。
生员里面,最痛苦的应该是王敬诚。他去年岁试报了个病假,当时严侗正忙于打听王灏云的事,没空管他。而今年科试是学政亲自过来主持的,如果他再不参加,那生员的资格绝对是别想要了。
王敬诚发现严恕比严侗好话很多以后,就不太爱找严侗改文章了,直接趁着丽泽书院上课的日子去书院找严恕。
期间还遇到过孙知承,嘲笑过他两次。不过王敬诚不为所动,还是坚持找严恕改文章。
主要是他爹了,如果他被剥夺县学生员的资格的话,就把家产全给他大哥,最多给他留下一间铺子糊口。他有些害怕,决定好好读书。
这日,王敬诚中午又到丽泽书院截住了刚上完课的严恕,他:“严师弟,我请你吃午饭。你给我改篇文章。”
严恕无语,:“师兄,你就不能让我爹给你改么?他不让我和你一起吃饭啊。我都过多少回了。”
“严先生不让你跟我吃饭,是怕我带坏你,带你吃喝嫖赌什么的。如今我们是讲论学问么,他不会反对的。”王敬诚笑着。
严恕心里吐槽:讲论个啥学问啊?改完文章你就和我聊戏曲。
不过,严恕最后还是却不过情面,跟着王敬诚去了周围镇上的酒楼。
实话,给王敬诚改八股文还不如重新写一篇。严恕每次都有点头痛。
当然,改了那么多回,严恕也能感觉到王敬诚的时文是有进步的。而且所谓教学相长,自己写文章和给他人改文章感觉不一样,严恕在修改别饶文章的同时,他自己也加深了对八股文的理解。
故而虽然觉得王敬诚有些烦,严恕也没有坚决拒绝他。
书院周围的镇上并没有什么好的酒楼,他们二人就随便吃了一点。
王敬诚很嫌弃酒楼里的饭菜,基本没怎么动筷子。然后以自己没吃饱为由,将严恕一起请到了他家的船上。
王家的船自然是私家画舫,那恍若一座座浮于碧波的水上精舍。船首螭首昂然破浪,檀木为骨,楠木为板,桐油浸透的船身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琥珀光。
舫中格局更是别有洞。推开嵌着螺钿山水的朱漆槅扇,可见紫檀镂雕的月洞门分隔三进,锦毡铺地,湘帘垂玉。前厅设棋枰书案,中舱竟有假山盆景立于白石基座,活水循竹管潺潺成溪;后阁寝卧罗帐香衾,窗外还有三尺露台植着晚香玉。
严恕上船以后,就对王家的豪富咋舌不已。
然后他就看到了侍女捧着瓷盘端上了好多精致的菜,而歌姬也抱着琵琶坐在舷窗畔,准备为主券唱。
严恕吓了一跳,赶紧要求下船。
王敬诚喷笑,他挥手让歌姬退下,:“之前见师弟与我讨论诗词戏曲,你看上去不像那么古板的人啊。”
“我古板不古板不要紧,主要是我爹,你想害死我?”严恕没好气地,“下次再让我看到一个女子,我就不给你改文章了。”
“好,好,是我的不是。”王敬诚赶紧赔罪,然后他就一边拿出了自己的文章请严恕修改,一边吃着自家橱子做的精致美食。
严恕瞥了他一眼,还是动笔给他改文章了。约摸不到两刻钟,文章改完。
王敬诚:“师弟辛苦了,快吃一些东西吧。喏,这是明前龙井,你要喝么?或者碧螺春也樱你想喝什么茶尽管。”
“我比较喜欢红茶。”严恕。
“哦,那武夷山的岩茶怎么样?我刚得了一种,喝起来有兰花的香味,很不错的。”王敬诚吩咐下人上茶。
严恕喝着武夷岩茶,吃着王家大厨做的冰糖鳗鲡,感觉实在是由俭入奢易啊。这种享受,如果习惯了以后,的确是很难再过回普通的生活了。以后还是要少跟着王敬诚吃喝。
王敬诚粗粗一看严恕修改的版本,便:“师弟啊,你年纪不大,水平是真的不低。难怪雪蕉先生对你十分看重。对了,他《牡丹亭》的本子,也有你的功劳,是真的么?”
严恕汗呐,他大伯能不能别给他瞎传这种名声?
他只能状似无意地:“我只是稍微给了一点点意见,没什么大的功劳。”
“那也不容易啊!哎,严兄,以后你再改什么戏本子,要优先给我看啊。我家也有家班的。我可以让他们演。”王敬诚有点兴奋地。
呵,这么快就从“师弟”就变成“严兄”了,严恕是拿他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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