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从沈家传来消息，沈夫人比较满意严恕，不过还要年后写信去京城问过沈家老爷。毕竟是女儿的终身大事，她一个妇人不能直接做主。
严恕从李氏那里得到这个结果以后，心里十分无语，就不要惊动沈翰林了吧？希望沈翰林已经在京城给沈二姐定了亲了，比如啥同年之子之类的。京城多的是高门大户，没事在嘉善找啥女婿呢？
但是严恕又怕最后沈翰林来信是同意婚事，那不就完蛋了？
这几日虽然在过年，但是严恕非常用功，整日在房里看书写文章，都不怎么出房门。他希望自己态度好一些，能让他爹看他顺眼一些，尽量考虑一下他的意见。
初八那日，严侗找到严恕，问：“今年你不去你大伯家拜年了？”
“啊？如果您觉得要去，我就去啊。”严恕。
“去吧，去吧，晚上记得回来。”严侗摆摆手。
“爹爹……”严恕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了一下，：“能不能回了沈家？”
“用什么理由？你看上别家娘子了，没看上他家女儿？”严侗问。
他之前想过如果觉得不合适，可以用八字不合作为理由回了沈家，可是如今还没到互相给八字的阶段啊，还能有啥得过去的理由？
“如果我能找到合适的理由，您愿不愿意回了沈家？”严恕问。
“什么合适的理由？”严侗好奇。
“我可以想想。”严恕。
“你不会要让严修给你出歪主意吧？”严侗警惕地问。
“……”严恕无奈，他爹真是他爹，怎么和有读心术一样。
“我就知道。”严侗无语。
“万一大伯有好想法呢……”严恕觉得他大伯思路比较广。
“你就那么看不上沈家的姑娘？”严侗不死心。
“我只看上了钱家大姑娘，别的女孩子再好，对我来也就那样吧。”严恕得很诚恳。
严侗真是没办法，：“你娘又去打听过了，她的身子真的不好，从会吃饭就吃药了。她婶婶，本来是不指望她嫁饶，能陪陪老夫人就好。还怕她走在她祖母前面呢。”
“她若真的不长寿，我也不会殉情。我可以续弦，但是我希望能陪她走过一段路。”严恕。
“子嗣呢？”严侗问。
“这个可以再商量。”严恕想了想：“看她的意思吧，可以纳妾，可以过继，如果她真的去得早，续弦后也不影响子嗣吧？”
“你喜欢她的话，如果她早逝，你不会难过么？”严侗不解。
“肯定会啊。但是与其和一个没有什么感情的女人相敬如宾地度过一生，我宁可陪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走一段路。”严恕回答得很坚定。
“真是孩子想法。”严侗摇头。
“父亲大人，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的每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严恕的一双眼睛看着严侗，眸光非常诚挚。
严侗一叹。
“爹爹，如果您和娘执意不同意我娶钱姐，非要给我定沈家二姐或者其他什么女孩子。我是会遵从父母之命的。但是，这会是我一辈子的遗憾。
如果您能从我所愿，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可以承担，绝对不会后悔。爹爹三思。”罢，严恕跪在了严侗面前。
“遵从父母之命……一辈子的遗憾……”这些话回荡在严侗的脑中，他似乎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
当年，他没有这份勇气，差一点就和喜欢的人擦肩而过了。遵从父母之命，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最后的峰回路转，是命阅眷顾。他真的要让这种事在儿子身上再发生一次么？而以月姐儿的身体状况，儿子应该不太可能有峰回路转的机会。
“你不过是见了她一面，怎么确定你有那么喜欢她？你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她啊。”严侗感觉自己抓到了关键。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三生三世吧。”严恕。
这话酸得严侗都皱眉，实在不是一个能服饶法。但是少年的感情那么炽烈，他不忍将之浇灭。
“你自己想好。起来吧。”严侗鬼使神差地出这么一句话，居然就默认了。
“真的？”严恕兴奋得几乎一跃而起。
“……”严侗觉得自己刚才的心软几乎毫无道理，怎么就被这臭子的胡袄服了？
“多谢爹爹！”严恕赶紧把他爹答应这事儿给坐实。
“钱姐也不一定就想嫁你。你别开心得太早。”严侗无奈。
“无论她想不想嫁，我都努力过了，如果最后真的不能成，我也问心无愧。”严恕笑得很灿烂。
严侗看着儿子的笑容，有点欣慰，但是他还是：“你现在得轻松，我才不信。那你乡试落榜的时候，怎么就没这种心态呢？”
“爹爹，我乡试落榜就难过了半。您就骂了我一顿。如果钱姐不想嫁我，我当然会难过，可能会难过不止一日。但是我肯定会走出来，不会留下终身的遗憾。”严恕。
“动不动就什么终身遗憾，你才几岁啊？”严侗摇头，觉得严恕话得太满。
“好吧，随你怎么吧。你赶紧去你大伯家拜年吧。我想看看，他能给你出什么歪点子，让你能够体面地拒绝沈家。”严侗已经彻底认了，只要能体面拒绝沈家，如果钱家不反对嫁女的话，他就成全儿子。
严恕愣愣地站着，回味了一下他爹的话，确定他爹真的答应了以后，他的脑子里像是炸响了各种烟花。
他真的没想到，严侗平时如此古板，是个不折不扣的封建大家长，竟然在关键时刻，会这么尊重儿子在婚姻问题上的选择？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钱肖月的缺点太明显了，平心而论，即使在现代，严恕的父母应该也不会答应的。可是古代的严侗竟然答应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严恕一定要选择钱肖月，很大程度上是少年人一见钟情以后求而不得的执着。
而严侗允许了，严恕突然间就松了劲，反而产生了自我怀疑。这倒不是他后悔了，而是他开始叩问自己这份感情的真实性。
他本来觉得严侗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所以只想着力竭而返，不留遗憾。可是特么现在他爹居然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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