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沈念月便又寻了过来。
她费力地从墙角那狗洞钻进去,起身拍了拍裙摆,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髻,确认身上并无大碍,才挎着竹篮,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沈念的院子走去。
还未踏入院门,那股沁人心脾的海棠花香便率先飘了过来,从前她也爱闻这花香,还摘过不少回去晒作花干,裹进锦囊里日日佩戴。
可如今,却只剩物是人非的怅然了。
她走进院门,第一眼便被那满树开得热烈的海棠花夺去了目光,第二眼看到的,却是树下铺着锦被,两人相互依倌身影。
两床被子,一个枕头,两个紧密相依的人,姿态过分亲昵,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踮起脚尖,屏住呼吸,心翼翼地靠近,迎上的却是那高大男子冷若冰霜的警告眼神------如同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正用无声的威压驱赶着胆大包的入侵者。
她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竟被吓得动弹不得。
......
不大的餐桌上,码着一摞轻薄的软饼,洗得干干净净的脆嫩生菜上还缀着晶莹的水珠,一个个煎得金黄圆润的鸡蛋层层叠叠堆在碟子里,还摆了许多炸得蓬松酥脆的油条,就连那两碗豆浆,也散发着清甜的香气,完全没有街边摊的豆腥味。
沈念拿起一块软饼,放上生菜和鸡蛋,再放进去半根油条,裹成一卷,递给沈念月,声音清淡:“堂姐也尝尝我的手艺。”
那卷饼刚递到面前,一股混合着麦香、蛋香和油条油脂香的热气便先钻入了沈念月的鼻腔。软饼边缘微微焦脆,裹着嫩黄的鸡蛋和青翠的生菜,半根油条露在外面,金黄诱人。她轻轻咬下一口,软饼的绵软、鸡蛋的嫩滑、生材清爽,还有油条的酥脆在口中层层绽放,咸香可口,让人忍不住想立刻吃下第二口。
“许久不见,安安如今也能做出这般美味的吃食了。”沈念月由衷赞叹道。
沈念只是默默吃着,并未回应。沈念月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堂姐昨日太过激动,才了些胡言乱语,安安莫要往心里去。我回去反省了一夜,这才一大早就来给你道歉。”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根雕刻着缠枝莲纹的木簪,递到沈念面前:“堂姐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安安十五了吧?这根发簪你拿着,往后束发时能用得上。”
沈念顿了顿,还是低声道了谢,接过了发簪,却只是放在一边。
沈念月见他毫无感动之意,又开口试探:“安安不试试吗?还是......你还不会束发?堂姐可以帮你......”
沈念抬眼,清凌凌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不用了------我尚未过生辰。”
气氛一时陷入了尴尬,除了林凌吃油条时发出的“咔嚓”声,再无其它。
沈念月索性不再绕弯子,单刀直入地问:“安安,你可曾想过未来如何打算?”
沈念低头,沉默不语。
“你如今是我们沈家唯一的男丁,得为沈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堂姐希望你能留下来,等过了十五生辰,我就请媒婆为你寻个好姑娘......”
那持续不断的“咔嚓”声忽然停了。
沈念月在林凌平淡无波的注视下,声音渐渐了下去,最后竟不出口。
“他如今可是我的仆人,”林凌的声音终于响起,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你想留下他,得先经过我的同意,知道吗?”
沈念月猛地拍案而起,怒声道:“安安才十四岁!你竟敢哄骗他签了卖身契?!”
“我没有签卖身契,”沈念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可我的命,是他救的。”
他不愿为仆,但那份救命之恩,他不能不报,至于要如何才能还清这沉甸甸的恩情,他自己也不知道。
气氛再次僵住,林凌又拿起一根油条,“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沈念月犹豫了许久,才喏喏地开口:“若你实在缺人伺候……我、我可以代替安安。”
林凌脸上终于带上了些微表情,他上下打量了沈念月一番,才不急不慢地开口:“你可会做美食?可会缝补衣物?可能伺候我沐浴?可有一身药香?可有他半分聪慧?”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沈念月脸色涨红,终于忍不住爆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龌龊心思!安安不过十四,还是个男子,你怎可------”
“又如何?”林凌看着她,眼神锐利如刀,“男子------又如何?”
“男子与男子,有违伦常,安安还,他根本不懂这些,分明是你哄骗于他!”沈念月转头,急切地看向沈念,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安安你不能......”
她的话语猛地顿住,因为她清晰地看到,沈念的眼里没有丝毫被点醒的惶恐,只有一片清澈见底的疑惑。那双眸子静静地望着她,仿佛在无声地追问:“为何不能?”
那纯粹的不解像一把无形的剑,瞬间刺穿了她精心构建的道德防线。沈念月张了张嘴,那些义正辞严的斥责突然堵在喉咙里,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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