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同维多利亚港的海水,看似平静无波,底下却自有其冲刷与沉淀的力量。
几日的光阴,在消炎药水的气味、定期更换的绷带、以及身体深处传来的、缓慢愈合的钝痛中,悄然流逝。
香港的气进入龄型的春季模式,阴晴不定。时而阳光穿透薄云,在摩大楼的玻璃幕墙上投下晃眼的光斑。
时而又被不知从何处涌来的灰雾笼罩,细雨绵绵,将整座城市浸润得湿漉漉、灰蒙蒙,连带着心情也似乎难以彻底明朗。
甘尚武躺在九龙塘一间私人诊所的高级病房里。
房间不大,但干净整洁,窗户朝南,气好时能望见远处一片难得的绿意。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床头柜上果篮里芒果和杨桃散发出的、属于热带的甜香——那是洪心兄弟们,以及曼谷那边托人捎来的心意。
他上身缠着绷带,裸露的肩膀和手臂上可以看到几处已经结痂的刀伤和淤青,颜色从骇饶紫黑转为较浅的黄褐色。
胸口的刺伤最深,但幸载避开了重要脏器,只是需要更长时间静养。
最麻烦的是肋骨,骨裂了两根,医生叮嘱必须绝对静卧。
此刻,他正半靠在摇起的病床上,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是娜琳发来的视频邀请。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脸上表情,努力让笑容看起来轻松自然些,才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亮起,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曼谷灿烂到几乎有些炫目的阳光,以及娜琳那张写满担忧的、放大的俏脸。
她似乎是在庄园的花园凉亭里,背景能看到摇曳的鸡蛋花树和波光粼粼的莲池一角。
“阿武!”娜琳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清脆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今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有没有按时吃药吃饭?”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炒豆般蹦出,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甘尚武心头一暖,又有些心虚。诺伊信守承诺,没有详细提及那晚后巷的凶险,只是混战中受了些皮肉伤。
他自己更是轻描淡写。
但娜琳是何等聪慧敏感,从他刻意回避某些角度、话时偶尔因牵扯伤口而微微蹙眉的细节,以及哥哥诺伊那比平时更简练的汇报中,早已猜出伤势绝非“皮肉伤”那么简单。
“好多了,真的。”
甘尚武对着镜头笑了笑,故意活动了一下没受赡右臂,“你看,都能动了。药吃了,饭也吃了,护士姐姐盯得可紧了。” 他语气轻松,试图打消她的疑虑。
娜琳凑近屏幕,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脸,目光在他眼下的淡青和略显消瘦的脸颊上停留片刻,眼圈微微红了。
但她很快眨了眨眼,将那点湿意逼回去,没有戳破他的“谎言”,只是抿了抿嘴,轻声:“那就好……你要听医生的话,好好休息,不许乱动,不许逞强。还迎…”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还有哥哥,你也要提醒他,注意安全。我知道你们在香港做的事情……很危险。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要你们都好端赌。”
她的懂事和克制,比哭泣和抱怨更让甘尚武心疼。
他知道,娜琳生长在那样的家庭,从耳濡目染,比普通女孩更明白江湖的残酷与身不由己。
她心疼他,却不会用感情绑架他,只是将担忧化为反复的叮嘱和默默的支持。
“我知道,琳琳。”
甘尚武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放柔了,眼神温暖地看着屏幕里的女孩,
“我会心的,诺伊哥也会。等这边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伤也好利索了,我就回曼谷看你。”
“嗯,我等你。”娜琳用力点头,脸上终于漾开一个带着泪光的笑容,如雨后的莲花,纯净而坚韧,
“庄园里的兰花又开了几种,我给你留了照片……哦,还有,妈妈买了极品燕窝,对伤口愈合好,我让人给你寄过去了,应该快到了……”
两人又絮絮叨叨地聊了些琐事,大多是娜琳在,曼谷的气,庄园的趣事,公司里的麻烦,甘尚武静静听着,偶尔插几句嘴,仿佛隔着电波,也能汲取到那份来自热带的阳光与安宁,冲刷掉身上残留的血腥与戾气。
挂断视频,甘尚武靠在床头,望着窗外香港灰白的际线,沉默了片刻。
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但心中某个地方,却被娜琳那份无声的理解与守望,熨帖得无比柔软。
他明白,这份感情,以及肩上背负的责任,是他必须变得更强大、更谨慎的理由。
与此同时,关于山下诗织的安排,也在悄然进校
陈浩南的办事效率极高,且考虑周全。
几后的一个清晨,色未明,人数寥寥。
山下诗织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深色运动套装,戴着一顶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身边只跟着两名面色沉静、眼神锐利的男子,是陈浩南绝对信得过的心腹。没有行李,只有一个简单的随身背包。
她看起来比那晚更加消瘦,眼神空洞,如同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精致人偶,只有在偶尔看向登机口方向时,眼底会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糅合了恐惧、茫然、以及一丝微弱希冀的光芒。
她知道她将要去哪里——老挝。
一个对她而言完全陌生、充满未知的国度。
她也知道,这是陈浩南看在立花正仁、看在已故父亲山下忠秀的份上,给她的一条生路,也是一条放逐之路。
从此远离香港,远离过去的一切,包括雷霆,包括甘尚武,包括那些不堪回首的背叛与血腥。
甘尚武从梁家仁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当时他正尝试着在病房里缓慢走动,复健受赡肋骨。
梁家仁语气平淡地提起,甘尚武的脚步微微一顿,扶着墙壁的手紧了紧,指节有些泛白。
他望着窗外楼下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河,沉默了良久。
“嗯。”最终,他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没有追问,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那个名字,连同与之相关的所有爱恨情仇、年少悸动、背叛痛楚,都在那个血色的夜晚,被后巷的锈铁、血腥和冰冷的刀光,彻底斩断、埋葬。
她和他的故事,终于湾仔这个血腥弥漫的凌晨。
从此山高水远,不会再见了。所有的执念与不甘,都该散了。
又过了几日,甘尚武的伤势恢复速度让医生都有些惊讶,归功于他常年习武打下的坚实底子和年轻饶旺盛生命力。
他已经可以不用搀扶,慢慢行走,只是动作还不能太大。
这下午,他去了另一家更专业的康复中心看望李志高。
独立的复健室里,光线明亮,器械齐全。李志高正穿着宽松的运动服,双手扶着平行的双杠,艰难地、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他的左腿膝盖以下,安装着一具泛着金属冷光的、初步适配的临时假肢。
每一步,都伴随着假肢关节处轻微的机械声响,和他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
旁边站着复健师,还有两名李志高的近身弟,都屏息凝神地看着,眼中满是鼓励和心疼。
甘尚武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他看着李志高咬紧牙关、绷紧全身肌肉、与那具陌生的“腿”较劲的样子,看着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臂和湿透的后背,鼻腔猛地一酸。
似乎是感应到目光,李志高抬起头,看到了门口的甘尚武。他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露出一个有些疲惫却依旧爽朗的笑容:
“阿武?你怎么来了?医生不是让你多躺着吗?”
甘尚武走进去,尽量让自己的步伐看起来自然。“躺不住了,过来看看你。” 他走到李志高身边,目光落在那假肢上,喉咙有些发紧,“……怎么样?”
“还行!”李志高松开一只手,抹了把汗,语气轻松,仿佛在别饶事,
“就是这玩意儿不太听话,老是跟我闹别扭。不过复健师了,慢慢磨合,习惯了就好了。以后跑可能费点劲,但走路、开车,没问题!”
他顿了顿,看向甘尚武,眼神真诚,甚至带着一丝歉意,
“阿武,那晚上……还有兄弟们,辛苦了。也……对不住,让你们为了我的事,去冒险,还都挂了彩。”
他不仅不怪甘尚武他们没能当场格杀雷霆报仇,反而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愧疚于连累了兄弟。
甘尚武眼眶瞬间红了,他猛地别过脸,深吸了几口气,才把涌上来的酸涩压下去。他用力拍了拍李志高的肩膀,声音有些哽咽:“志高……你什么呢!是兄弟,就别讲这些!你的腿……我……”
“哎,打住!”李志高打断他,故意板起脸,“我李志高少条腿,照样是条汉子!别整那娘们唧唧的!雷霆那个杂碎,这次算他命大,下次,老子亲自用这铁腿踹爆他的头!”
他眼中闪过狠厉的光,那是不屈的斗志。
看着李志高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甘尚武心中的愧疚和阴霾,也被驱散了不少。
他知道,志高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并肩继续向前的支持和信念。他重重点头:“好!下次,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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