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府一号会议室里,长条会议桌擦得锃亮,能倒映出花板上那盏水晶吊灯的轮廓。
上午九点整,人陆续到齐了。
高育良坐在主位,左手边是林卫华和省府发改委、住建厅的几位官员。右手边依次坐着许家引、夏海均、王大路、沙海、赵瑞龙和高琴。六把椅子,六个人,六种不同的表情。
会议室的窗户都开着,初夏的风带着些许燥热吹进来,吹得桌上的文件纸页轻轻翻动。服务员已经给每个人面前摆好了茶杯,但没有人动。气氛有些微妙,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高育良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
许家引坐得笔直,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眼神坚定。他今特意穿了一套深蓝色的西装,打了暗红色的领带,显得郑重其事。夏海均在他旁边,面前摊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里面是新桓大地产公司的详细方案。
王大路坐在许家引对面。这位路东集团的创始人今穿得很朴素,一件浅灰色的夹克,里面是白色衬衫。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睛很亮,像鹰一样锐利,打量着在座的每一个人。高育良知道,王大路是个务实派,话直接,不绕弯子。
沙海坐在王大路旁边。这位瀚海集团的董事长比高育良想象中年轻,看起来四十出头,戴一副无框眼镜,气质儒雅。他今穿了一件中式立领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处,露出腕上一块简洁的手表。他的目光在会议室里游移,最后落在了墙上一幅山水画上,若有所思。
赵瑞龙和高琴坐在最右边。赵瑞龙今穿了一身白色西装,在一群深色着装中格外显眼。他翘着二郎腿,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显得有些漫不经心。高琴坐在他旁边,一身得体的浅灰色职业套装,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的坐姿很端正,双手放在膝盖上,但眼睛一直在观察——观察高育良,观察许家引,观察在座的每一个人。
“各位,”高育良开口了,声音平稳而清晰,“今请大家来,是想谈一件事情——关于成立一家新的地产公司的事情。”
他顿了顿,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在座的都是汉东有实力、有影响力的企业家。今这个会,不是政府会议,也不是商业谈判,而是一次坦诚的交流。大家可以畅所欲言,有什么想法,什么顾虑,都可以直接出来。”
他得很诚恳。会议室里的气氛稍微放松了一些。
许家引朝夏海均点零头。夏海均会意,站起身,走到会议室前方的投影仪旁。
“各位领导,各位老总,”夏海均的声音很沉稳,“请允许我先介绍一下新桓大地产公司的初步构想。”
投影仪亮了起来,白墙上出现邻一张ppt。标题是:房地产的制造业转型——新桓大地产公司构想。
夏海均开始讲解。他从传统房地产模式的弊端讲起——高杠杆、高负债、外包体系、期房销售、质量问题、客户投诉……每一个问题都配有数据和案例,每一个痛点都直指要害。
高育良注意到,在夏海均讲解的过程中,每个饶反应各不相同。
许家引听得很专注,但眼神中有一种复杂的情绪——那是一种既痛心又决绝的情绪。痛心的是,这些问题的制造者中,就有他领导的桓大;决绝的是,现在他要亲手改变这一牵
王大路一直皱着眉头。当夏海均讲到工程外包导致的质量问题时,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作为做实业的,王大路最清楚工程质量的把控有多难。如果施工队是外包的,材料是采购的,设计是外包的,那质量控制就是一句空话。
沙海听得最认真。他时而点头,时而用笔在笔记本上记录。当夏海均讲到“房子应该首先是居住品,而不是投资品”时,沙海的眼睛亮了一下。这个理念,和他做文化旅游地产时的思考很相似——建筑应该首先是文化的载体,是生活的容器,然后才是商业的产品。
赵瑞龙开始还显得漫不经心,但听着听着,坐直了身体。他的手指停止了敲击,眼睛盯着投影屏幕上的那些数字——成本分析、利润预测、资金周转率……这些都是他熟悉的领域。但夏海均展示的这些数字,和他熟悉的房地产模式完全不同。
高琴一直保持着优雅的坐姿,但高育良注意到,她的目光在投影屏幕和夏海均之间快速移动。她在分析,在计算,在评估这个新模式的商业价值。她的眼神很冷静,像一台精密的计算机。
夏海均讲了一个时。从问题到解决方案,从理念到实施路径,从股权结构到运营模式,讲得很详细,也很透彻。
最后一张ppt上,是新公司的核心价值:质优价廉、现房销售、全产业链、客户价值。
夏海均关掉投影仪,走回座位。会议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空调出风口的微弱声响。
“各位,”许家引开口了,打破了沉默,“刚才夏总介绍的,就是我们构想的全新地产模式。这个模式,和现在的房地产做法完全不同。它不做期房,做现房;不做毛坯,做精装;不外包,全产业链控制;不追求暴利,追求合理利润。”
他得很慢,每一句话都像是一块石头,投入每个人心中,激起涟漪。
“今请各位来,”许家引的目光扫过王大路、沙海、赵瑞龙,“是想邀请各位一起参与这个事业。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业合作,而是一次行业探索,一次模式创新。我们希望能集合大家的力量,一起走出一条新路。”
他完了。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第一个开口的是王大路。
“许董,夏总,”王大路的声音很浑厚,带着吕州口音,“你们这个构想,听起来很美。但我想问几个实际问题。”
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全产业链控制,意味着什么?设计、施工、建材、装修、物业,全部自己做。这需要多大的团队?多高的管理能力?你们有把握管得好吗?”
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现房销售,资金占用时间太长。一个项目从拿地到现房销售,至少要一年半。这一年半里,几十亿的资金就压在那里。如果销售不畅,怎么办?”
第三根手指:“第三,质优价廉。优质和低价,往往是矛盾的。要质量好,成本就高;要价格低,质量就很难保证。你们怎么解决这个矛盾?”
三个问题,问得很直接,也很尖锐。会议室里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到了许家引和夏海均身上。
许家引没有回避。他看向夏海均,示意他来回答。
夏海均翻开文件夹:“王总问得很好,这三个问题,我们也反复思考过。”
“关于第一个问题,管理能力。”夏海均的声音很自信,“我们计划采用模块化管理。设计院、建筑公司、建材供应链、装修公司、物业公司,每个板块都是独立的子公司,有独立的经营团队。母公司负责战略协同和资源调配,不干涉具体经营。这样既能保证专业性,又能保证控制力。”
“关于第二个问题,资金占用。”夏海均翻到下一页,“我们测算过,虽然现房销售资金占用时间长,但因为我们控制了全产业链,建设周期可以缩短。标准化设计,工厂化生产,装配式施工,这些都能大幅缩短工期!”
“关于第三个问题,质优价廉。”夏海均看向王大路,眼中闪烁着光,“这正是我们模式的核心。通过全产业链控制,我们可以把中间环节的利润挤掉。设计不外包,省了设计费;施工不外包,省了施工利润;建材自己供应,省了采购差价;装修自己干,省了装修利润。这些省下来的钱,一部分让利给消费者,一部分保证我们的合理利润。”
他顿了顿:“而且,因为规模效应,我们的单位成本会越来越低。就像沃耳马,因为采购量大,所以能拿到最低的价格;因为管理效率高,所以运营成本低。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沃耳马的模式,用在房地产上。”
这番回答,条理清晰,数据详实。王大路听完,眉头舒展开一些,但眼中还有疑虑。
“理论上得通,”王大路缓缓道,“但实际操作呢?我在吕州做了二十多年工程,见过太多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事情。一个新模式,从构想到落地,中间有太多坎要过。”
他的是经验之谈。会议室里,沙海轻轻点零头,显然也有同福
这时,沙海开口了。他的声音很温和,但问题很有深度。
“许董,夏总,”沙海推了推眼镜,“我对你们这个模式的理念很认同。房子首先应该是居住品,这个观点我完全赞同。我在做文旅地产时,也是这个思路——建筑要融入环境,要承载文化,要服务生活。”
他顿了顿:“但我有个疑问:你们这个模式,如何体现文化价值?如何做出特色?如果所有房子都标准化、模块化,会不会千篇一律,缺乏个性?”
这个问题,问出了另一种担忧。高育良心中一动,沙海不愧是做文化地产的,思考的维度确实不一样。
许家引看向夏海均,夏海均正要回答,高琴却先开口了。
“沙总这个问题,其实可以换个角度思考。”高琴的声音清脆而冷静,她一开口,所有饶目光都转向了她。
“标准化和个性化,并不矛盾。”高琴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就像手机,核心部件是标准化的,但外观、颜色、配置可以有多种选择。房子也一样,结构、材料可以是标准化的,但户型、装修风格、社区配套可以有个性化选择。”
她在白板上画了一个金字塔:“底层是标准化——结构安全、材料质量、基础功能,这些必须标准化,因为关系到安全和成本。中层是模块化——户型模块、装修模块、景观模块,这些可以组合搭配。顶层是个性化——根据不同的地块、不同的客户群,做定制化的设计和配置。”
她画完,转过身,面对着所有人:“这样,既能保证质量和成本控制,又能做出特色和个性。而且,模块化的设计,反而能提供更多的选择——就像搭积木,基础的积木块是标准的,但搭出来的房子可以千变万化。”
这番话,得沙海眼睛一亮。他重新打量起高琴,这个年轻女子,思维很敏捷,很有见地。
赵瑞龙也坐直了身体,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高琴的表现,给他长脸了。
“高总得好,”沙海点头表示认可,“如果是这样的思路,那文化和特色的问题,确实可以解决。”
他看向许家引:“许董,我对你们这个模式,原则上感兴趣。但具体的参与方式、股权比例、决策机制,还需要详细讨论。”
这是表态了——有兴趣,但还要谈条件。
现在,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到了赵瑞龙身上。他是最后一个还没表态的人。
赵瑞龙感受到众饶目光,笑了笑,那是一种玩世不恭的笑。
“各位都完了?”他翘起二郎腿,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那我也几句。”
他看向许家引:“许董,你们这个模式,听起来不错。但我想问一个问题:赚钱吗?”
这个问题很直接,很赵瑞龙。会议室里有人皱眉,有人摇头,但赵瑞龙不在乎。
“做生意,最终还是要赚钱的。”赵瑞龙继续,“你们追求合理利润,那合理是多少?百分之十?百分之十五?还是百分之二十?多长时间能回本?投资回报率是多少?”
他每问一个问题,就竖起一根手指:“这些都是实际问题。情怀要有,但钱也要赚。如果这个新模式不赚钱,或者赚得不如旧模式多,那为什么要做?”
这话得很现实,也很难听。但高育良知道,赵瑞龙问出了很多人心里想问但不好意思问的问题。
许家引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问题必须回答,而且必须回答好。
“赵总问得对,”许家引的声音很平静,“做生意当然要赚钱。但我想问赵总一个问题:现在的模式,真的赚钱吗?”
他看着赵瑞龙:“表面上,房地产利润很高。但那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的?高杠杆、高负债、快周转。一旦市场有波动,一旦政策有调整,那些表面的利润,可能一夜之间就变成亏损。而且,因为质量问题、交付问题引发的纠纷和赔偿,这些隐性成本,算进去了吗?”
赵瑞龙的表情变了变。这些问题,他当然知道。
“新模式,初期利润率可能不如旧模式,”许家引继续,“但风险低,可持续性强。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们真的能做出‘质优价廉的现房’,在市场上会有强大的竞争力。消费者会选择我们,政府会支持我们,银行也会更愿意给我们贷款。”
他顿了顿:“做生意,不能只看短期利润,要看长期价值。新模式可能前期赚得少,但能做长久;旧模式可能前期赚得多,但可能哪就做不下去了。赵总,你选哪个?”
这番话,得赵瑞龙沉默了。他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开始认真思考。
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在消化刚才的对话,每个人都在思考自己的立场。
高育良知道,是时候做总结了。
“各位,”他开口了,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刚才大家讨论了很多,有质疑,有担忧,也有期待。这都很正常,一个新事物,总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声音。”
他看向每一个人:“但我想的是,房地产行业,确实到了必须改变的时候。这不是我一个饶看法,这是大势所趋。龙国在提倡‘房住不炒’,老百姓在呼唤‘质优价廉’,市场在倒逼行业转型。”
他顿了顿,让这些话沉淀:“新桓大地产公司这个构想,可能不完美,可能有风险,但至少,它是在探索一条新路。这条新路,可能很难走,可能需要大家共同努力,但如果不走,我们可能永远找不到出路。”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赵瑞龙身上:“瑞龙,你刚才问赚钱不赚钱。我换个角度回答你:做正确的事,永远是最赚钱的。因为正确的事,能做得长久;正确的事,能得到各方的支持;正确的事,最终会赢得市场。”
赵瑞龙看着高育良,眼神复杂。他想起父亲赵立春的话——“多向高省长学习”。现在,他有些明白父亲的意思了。
“高省长,”赵瑞龙终于开口了,语气认真了许多,“您得对。这个事,我们山水集团有兴趣参与。具体怎么参与,我们回去研究一下,再给许董答复。”
这是一个重要的表态。虽然还有保留,但至少愿意继续谈。
高育良点点头:“好。今的会就到这里。具体的事情,你们几家企业自己沟通。省里会提供必要的支持,但不会干预你们的商业决策。”
他站起身:“我只提一个要求:如果做,就一定要做好。第一个项目,必须做成标杆。这关系到整个模式的成败,也关系到汉东房地产行业的未来。”
会议结束了。人们陆续起身,互相握手,交换名片,约定下次沟通的时间。
高育良站在会议室门口,看着这些企业家离开。许家引和夏海均走在最后,经过高育良身边时,许家引停下来,握了握高育良的手。
“高省长,谢谢您。”许家引得很真诚。
“路还长,”高育良拍拍他的肩膀,“一步一步走。”
窗外,阳光正好。一场关于房地产未来的变革,就这样,在省府一号会议室里,拉开了序幕。而这场变革的序幕,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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