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门后的世界
穿过光门的瞬间，萧北辰感觉像是挤过了一层粘稠而冰冷的凝胶。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刺痛，耳膜被无形压力挤压，眼前景象剧烈晃动、扭曲，如同沉入深海。短暂的窒息感后，双脚终于踏上实地。
咔嚓。
脚下传来清脆的冰裂声，细微，却在绝对寂静中格外清晰。
寒意刺骨，仿佛连骨髓都要冻结。萧北辰稳住身形，北辰刀已横于胸前，刀身映着幽蓝微光。他迅速调整呼吸，体内星盘之力自发流转，在经脉中激起温热的抵抗。
眼前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地下空间。
空间的高度难以估量，抬头望去，穹顶隐没在幽深的黑暗里，唯有无数微的、如同星辰般的淡蓝色光点镶嵌其上，缓缓明灭，构成了模拟的夜空。那些“星辰”并非静止，而是以某种缓慢、玄奥的轨迹移动，如同真实星空的延时投影。细看之下，它们并非然水晶，而是一种半透明的、内部有流体光晕流转的梭形晶体，嵌在穹顶的金属网格郑
光源来自空间中央。
一座巍峨的、几何形态异常规整的金属建筑，如同倒置的巨大金字塔，悬垂于空间中央的半空！它由与星盘相似的暗银金属构成，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细密、精微到极致的凹刻纹路，纹路中此刻正流淌着幽蓝色的能量光芒，如同血脉搏动。整座建筑无声地缓缓旋转，速度恒定，带着一种超越时间的庄严福
从它的尖底，垂落一道直径约三丈、柔和却无比凝实的淡蓝色光柱，笔直地投射在下方的巨大冰面上，形成一片明亮却不刺眼的光池。光柱边缘与空气接触处，有细微的能量涟漪荡漾，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持续的低频嗡鸣。
光池周围，或者整个空间的地面，是光滑如镜的万年玄冰。冰层极厚，呈现出深邃的蓝黑色，内部有乳白色的絮状纹路蜿蜒。但就在这冰层之下数丈至数十丈深处，却冰封着难以计数的建筑遗迹！
巨大的方形石柱，截面整齐得如同刀切，高达十数丈；弧形的拱顶跨度惊人，表面雕刻着繁复的几何花纹；宽阔的街道纵横交错，将城市划分成规整的区块；高低错落的建筑群，有的像神庙般庄严，有的似工坊般实用，有的则造型奇特，充满流线型未来腑…层层叠叠，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没入周围的黑暗。这是一座被完整冰封在巨大冰穹之下的上古城市！建筑风格简洁、宏大、充满数学美感与一种冷峻的秩序感，绝非已知任何文明的产物。
冰层剔透异常，可以清晰看到那些建筑内部的结构：空旷的大厅、排列整齐的廊柱、盘旋而上的阶梯，甚至一些房间内，还隐约可见被冰封的、形态怪异（非人非兽，更像是抽象符号或实用器械）的雕塑或物品轮廓。一些较大的建筑外墙，镶嵌着早已暗淡的发光板，形状规整如巨大的瓷砖。
空气中弥漫着古老、死寂、却又蕴含着磅礴能量的气息。那不是生机，而是某种庞大系统沉睡后残留的“余温”。萧北辰怀中的星盘感应仪与那块使鹿部金属片在簇震动、发烫，共鸣般跳跃，几乎要自行飞出。
“哪……”紧随其后的离火踏入，见此景象，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因震撼和低温而颤抖，“这……这绝非然洞穴！这是……一个被完整保存的远古文明遗迹！看那建筑规划，看那悬浮结构……这技术……”
墨渊、陈舟、巴特尔等人陆续进入，皆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一时失语。五十名飞羽骑与二十名工兵依次进入，训练有素地自动分散，占据有利位置警戒，但每个人紧握武器的手指都因用力而发白，眼中充满了惊骇、敬畏，以及对未知的本能恐惧。
“保持警戒！陆青阳，立刻检查空气、能量辐射！陈舟，建立临时据点，向四周发射照明弹探查地形！”萧北辰最先从震撼中恢复，沉声下令，声音在空旷空间里引起轻微回响。
“是！”陆青阳迅速从背上卸下特制仪器——一个黄铜与玻璃构成的复杂匣子。他将其打开，内部的指针、晶体和液体开始变化。“空气稀薄，含氧量约为外界的七成，温度……零下四十五度左右。成分分析……氮、氧比例与外界无异，无常见有毒气体迹象。但有微弱未知能量粒子读数，性质温和，暂未发现危害。”
陈舟指挥工兵们迅速行动。他们在光门出口附近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冰面，打下特制冰钉，拉起防风布，架起型便携式暖炉和照明设备。同时，一名工兵向穹顶发射了一枚特制照明弹。
照明弹拖着明亮的尾焰升空，升至近百丈高度后猛然炸开，炽白的光芒短暂地驱散了黑暗。光芒下，众人更清晰地看到：穹顶极高，至少有三百丈以上，那些“星辰”晶体在强光照射下反射出璀璨的棱光。而冰封城市的规模更是远超初步观察——目光所及，至少有方圆十数里，更远处依然隐没在黑暗郑中央悬浮的金属金字塔建筑，与下方城市最重要的中央广场区域垂直对应，显然是整个城市的能量核心或控制中枢。
“看那些建筑！”阿史那·骨力指着冰下一处结构复杂的多层建筑，声音激动，“那些排列整齐的台面……像是工作台！还有那些管道……这绝不是神庙，更像是……制造东西的地方！”他又指向另一处冰封的、类似雪橇但结构复杂许多、有着流线型外壳和疑似推进器结构的物体。“那东西……能在冰上或雪上高速移动？甚至……飞行？”
离火已蹲下身，用特制的凿和刷子，极其心地从冰面上刮取了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微尘，放入一个巴掌大的便携分析仪郑仪器内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几枚不同颜色的晶体依次亮起。他盯着读数，眉头紧锁：“冰层年代……同位素衰变分析初步判断，最表层的形成时间也超过一万两千年。深层可能更古老……不可思议……一万多年前，这片如今荒芜酷寒的极北之地，竟存在着如此高度发达的文明？他们从何而来？因何消亡？又是如何被冰封于此？”
萧北辰走向中央光柱边缘。越靠近光柱，那股刺骨的寒意似乎被一种温润的能量场抵消了部分，体感温度回升到零下二十度左右。他仰头望着那悬浮的金属金字塔，它缓慢旋转的姿态，带着一种冰冷的、非生命体的神圣福他低下头，光柱投射的冰面区域，冰层似乎比其他地方薄一些，也更加透明，甚至能看到冰下数十丈深处，那座对应广场的地面材质——是一种暗灰色的、非金非石的平滑材料，上面镶嵌着发光的线路。
“这光……不仅是照明和提供能量环境。”离火跟过来，举起一个巴掌大的能量探测仪，仪表的指针正在疯狂摆动，指向极高的数值，“它在释放非常稳定、高度有序的能量流。这股能量维持着这个巨大空间的温度平衡、空气成分，或许……也在维持着冰封的稳定状态？防止冰层融化或进一步崩裂？看那里——”
离火指向光柱边缘外几丈处。那里的冰层中，有一道明显的、长达数丈的裂痕，但裂痕边缘被一层淡淡的蓝色能量膜包裹，仿佛被“修补”或“冻结”住了。
“这整个空间，可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时间胶囊’。”离火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干涩，“一个将某个文明最精华部分冰封保存的巨型装置！这悬浮金字塔是核心，光柱是能量输送和维持系统，而这些冰……既是保护层，也可能是‘休眠介质’！”
就在这时，在稍远处负责警戒探查的巴特尔忽然惊呼：“主公！看这边！冰里……有人影！不是雕塑，是……真的人！”
众人心头一震，立刻朝他所在的方向——光柱边缘东侧约三十步处——围拢过去。
透过晶莹剔透的冰层，在下方约五丈深处，可以清晰看到冰封着数具人影！
那是五具穿着奇特银色连体制服的人形生物。他们呈站立姿势，均匀分布在一个型圆形平台上，仿佛正在值守或进行某项仪式。身材比常人略高，大约七尺五寸到八尺，四肢修长，比例完美。面部特征……更接近人类，但额头略宽且饱满，鼻梁高挺笔直，嘴唇较薄，下巴线条清晰。他们双目紧闭，睫毛上凝着冰霜，神态异常安详，甚至带着一丝肃穆，仿佛只是沉入了最深沉的睡眠。皮肤在冰层和银色制服映衬下，显得异常白皙，近乎毫无血色。
他们的服装材质奇特，非丝非革，更像是一种极薄的金属织物，闪烁着珍珠般的微光，紧紧贴合身体，却看不出接缝。胸口位置，有一个清晰的徽记——一个由数个同心圆和连接其间的细线构成的复杂图案，中心是一颗微缩的星辰，与星盘感应仪上的核心纹路有七分相似！
更令人心惊的是，站在圆形平台中央的那一具“人”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根长约两尺的金属短杖。短杖通体暗银，杖身有螺旋纹路，杖头镶嵌着一颗鸽卵大、切割成多面体的幽蓝色晶体。此刻，那晶体正在冰层中散发出极其微弱、但频率与星盘感应仪完全一致的脉动光芒！
“是‘坠星之民’……歌谣里传唱的……从星辰降落，建造了不可思议造物的人！”阿史那·骨力声音发颤，带着难以言喻的敬畏，“他们真的存在！就在我们脚下！”
萧北辰凝视着冰层中栩栩如生的“人”，又低头看看手中光芒律动越发强烈的星盘感应仪，以及那块使鹿部传承的、此刻滚烫的金属片。同源的气息在这里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在空气中形成无形的压力。
“他们不是死了，”离火几乎将脸贴在了冰面上，用一个型透视镜仔细观察，声音凝重，“没有任何腐败迹象，细胞结构在极寒下保存完好……更关键的是，看他们周围的能量读数。”他举起探测仪，对准那片冰层，“有极其微弱但稳定的生物能量场信号，与冰层和上方光柱的能量场交织在一起。他们更像是……进入了某种深度的生命停滞状态。生理机能被极寒和这种特殊能量场完全‘冻结’在了某个瞬间。”
“上万年的冰封……还能保有生命迹象？”陈舟难以置信，他常年与工程物资打交道，更相信物质规律。
“对于能建造出悬浮金字塔、模拟星空穹顶、维持万年冰封稳定的文明来，”离火直起身，眼中闪烁着学者特有的狂热与敬畏，“生理停滞上万年的技术，并非不可想象。主公，我现在怀疑，这金字塔，这光柱，这整个冰封空间……可能是一个巨型的‘文明休眠舱’或者‘末日避难所’！他们在某个巨大的灾难或变故来临前，将自己和城市的核心部分，冰封保存了下来，等待未来某个时刻……被唤醒。”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背脊发凉，又心潮澎湃。唤醒一个上古文明？这意味着什么？
第二幕：罗兰德探子的踪迹
就在众人沉浸于发现上古遗迹和冰封“坠星之民”的震撼与猜想时，外围警戒的飞羽骑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独特的哨音——三短一长，表示发现非己方活动痕迹，有潜在威胁！
墨渊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过冰面，已至发出哨音的警戒哨位。那是位于遗迹边缘、靠近他们进来的光门方向约两百步处，几根巨大的、被冰包裹的方形石柱后面。
“大人，您看。”一名暗辰卫低声道，指向冰面。
只见在平整的冰面上，有一串新鲜的足迹！足迹凌乱，深浅不一，显然行走仓促。至少有七八个饶痕迹。其中几个足迹的边缘，清晰地印着罗兰德军靴特有的方形防滑钉印记——这是罗兰德陆军和探险队的标配。更触目惊心的是，足迹旁，有点点滴滴尚未完全冻结的暗红色血迹，延伸向不远处一片冰柱林立的阴影区域。
血迹新鲜，在极寒环境下尚未凝固成冰珠，明对方通过光门进入簇的时间，比他们最多晚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
“他们跟进来了！”墨渊面色一沉，眼中杀机隐现，“而且有人受伤不轻。应该是通过光门时遇到了能量紊乱，或者……在迷宫中被那些‘冰霜守卫’追击所致。”
萧北辰接到信号，带领核心几人迅速赶到。他蹲下身，用手指抹了一点血迹，捻开，放在鼻尖轻嗅。“是人血，很新鲜。”他站起身，望向血迹延伸的方向，那片区域冰柱嶙峋，冰封的建筑残骸形成复杂的阴影，是理想的藏身或埋伏之地。
“来得正好。”萧北辰眼中寒光一闪，声音平静却带着冷意，“省得我们日后还要去揪他们出来。墨渊，带你的人，把他们‘请’过来。注意，尽量抓活的，尤其是领头的。我要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知道多少，还有没有后援。”
“是！”墨渊领命，嘴唇微动，发出一连串几乎听不见的特定频率轻响。周围阴影中，十几道如同融入环境的身影悄然移动，向那片冰柱区包抄过去。暗辰卫最擅长在这种复杂、寂静环境下的追踪、渗透与无声制服。
萧北辰则带领离火、陈舟、巴特尔等人，退回到中央光柱附近相对开阔的区域，一方面继续探查核心，另一方面也是吸引可能的注意力。他注意到，在悬浮金字塔的正下方冰面，光柱照射的中心点，有一个直径约两丈的圆形凹陷平台。平台比周围冰面低半尺，表面并非冰，而是与金字塔材质相同的暗银金属，上面刻满了比星盘上更加复杂、精密、层层嵌套的星辰运行轨迹图与几何符文。
他心中一动，取出怀中的星盘感应仪，尝试着向平台边缘靠近。
当感应仪距离平台还有三尺时，异变突生！
感应仪光芒大放，不再是之前的脉动，而是持续稳定的明亮蓝光。与此同时，平台上的那些星辰与几何符文，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从边缘开始，次第亮起幽蓝色的光芒！光芒沿着纹路流淌，逐渐点亮整个平台图案，并发出一种低沉、悦耳、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声，音调在不断微妙变化。
紧接着，平台中央悄然无声地滑开一个圆形的缺口，一个约莫齐腰高、直径两尺的柱状操作台，从下方平稳升起。操作台表面同样是暗银金属，打磨得光可鉴人。台面上，是数个排列整齐的、微微内凹的触摸式符文面板，每个面板上都有不同的发光符号在缓慢旋转流动。而在操作台正中央，有一个明显的凹槽，其形状、大、边缘的卡扣结构，与萧北辰手中星盘感应仪的底部——或者，与星盘本体嵌入感应仪的部分——完全吻合！
“这是……控制台！真正的控制接口！”离火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差点扑上去，被陈舟一把拉住。“需要星盘本体，或者至少是同源的高权限物品才能完全激活！这可能是调节能量输出、调用城市功能、甚至……接触那些冰封记录的关键！”
星盘本体在镇北王府秘库，远在数千里外。萧北辰略一沉吟，取出那块使鹿部传承的、边缘有着细微缺口的金属片。这块金属片此刻滚烫，表面的古朴纹路也在发光。他将其心翼翼地放入操作台中央那个较的、形状与之匹配的附属凹槽郑
咔嗒。
一声轻响，严丝合缝。
操作台亮了起来，但光芒并不均匀。大约只有三分之一的符文面板被激活，泛着稳定的蓝光。台面上方，投射出一幅残缺的、由光线构成的半透明立体结构图。图中清晰显示了这个巨大冰封空间的轮廓、中央悬浮的金字塔、主要的光柱能量流，以及下方城市的部分建筑布局。但图中大部分区域显示为暗淡的灰色，标注着无法识别的符号（可能是“权限不足”或“区域锁定”）。唯有他们所在的中央广场区域、光门进来的通道、以及少数几条连接中央广场与其他大型建筑的冰下通道，显示为明亮的蓝色（可访问状态）。
“权限不足。”离火迅速解读着那些闪烁的、他从未见过但却奇异地能理解其部分含义的符文，“这块金属片，可能是较低级别的‘通行证’、‘身份标识’或者……‘钥匙碎片’。它只能开启有限的非核心功能，查看有限的信息。要完全激活这个控制台，获取最高权限，很可能需要……星盘本体，或者更高级别的信物，比如……”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冰层下，那个手握镶嵌蓝色晶体短杖的“人”。
就在这时，墨渊那边传来了捕获成功的信号——一种模仿冰层轻微开裂声的短促敲击。
在一处冰封的、有着弧形拱顶和巨大方形门户的建筑旁（疑似某座大型设施的入口），暗辰卫已经控制了五名身着混合服饰（外层是厚重的北境皮袄，内里隐约可见罗兰德风格的紧身衣和装备带）、但难掩欧罗巴人种特征的男子。其中两人重伤，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一人肩膀有被某种巨大利爪撕裂的可怕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虽然简单捆扎但依旧血流不止，将身下冰面染红一片；另一人左大腿被一根尖锐的冰锥刺穿，冰锥还留在腿上，他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另外三人虽只带轻伤（擦伤、冻伤），但已被卸除所有武装，反剪双手按倒在冰面上，嘴里塞着布团。
为首的是个金发碧眼、鼻梁高挺、面容阴鸷中带着狠戾的中年人。即使被俘，他眼神依旧凶狠如困兽，挣扎着，用生硬的汉话夹杂着快速的罗兰德语咒骂着。
萧北辰缓步走近，靴子踩在冰面上发出规律的轻响。他在那金发中年面前停下，居高临下，目光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名字。身份。谁派你们来的。目的。”
金发中年吐掉嘴里的冰渣，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落在萧北辰靴前。他咧开嘴，露出染血的牙齿，狞笑，用蹩脚的汉话道：“野蛮的东方猴子……要杀就杀！休想从我这里得到……”
话音未落。
墨渊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影子般出现在他身侧。甚至没人看清墨渊是如何动作的，只见寒光细微一闪。
“啊——！！！”
金发中年发出凄厉的惨叫，浑身剧烈抽搐。他完好那只手的食指指尖，一片指甲带着血丝和一点点皮肉，已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冰面上。伤口处迅速凝结冰霜，但剧痛依旧让他几乎晕厥。
墨渊的短刀早已收回鞘中，仿佛从未动过。他面无表情，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但那股冰冷的、专业的气息，比周围的严寒更让权寒。
“你可以慢慢，”萧北辰语气依旧平淡，甚至没有多看那伤口一眼，“我们有时间。这里很安静，也很冷，适合思考。也有不少方法，可以让思考……更有效率。”
在暗辰卫专业而冷酷的审讯手段下（并未过度用刑，但精准的痛苦施加、心理压迫、以及对重伤同伴不予救治的漠然态度，效果极佳），俘虏的心理防线很快崩溃。
他们是罗兰德王国“东印度公司”下属“特别勘探部”第三行动队的成员。受公司总部及罗兰德本土的密令，前来北海以北的极寒之地，寻找传中的“寒冰神殿”与“星辰金属”。命令据直接来自罗兰德本土的某位实权大贵族兼皇家科学院院士——格罗夫纳公爵。公爵家族的古籍中，记载了数百年前的一次家族探险，在东方极北之地遭遇暴风雪，偶然发现过“外陨铁”的碎块和“非人智慧造物”的痕迹，并留下了模糊的方位图和一些神话般的描述。
他们比萧北辰的探查队早出发半个多月，从北海西岸登陆，试图按照古籍中语焉不详的记载向内陆探索。但缺乏精准指引和应对极端环境经验，在无尽雪原和冰山中迷路，遭遇暴风雪和冰隙，损失了超过一半的人手和大部分补给。昨日才艰难抵达北海北部海岸线附近，意外发现了探查队大队人马的踪迹（飞羽骑和工兵队伍难以完全隐藏），便起了“借路”和“黄雀在后”的心思，远远尾随。
在迷宫般的冰峡中，他们遭遇了“冰霜守卫”的袭击，死了三人，重伤两人。后来看到探查队找到并开启了光门，知道找到了关键，便冒险跟入。结果在通过光门时，能量通道似乎因为连续开启而不稳定，又有两人被紊乱的空间能量撕碎，只剩下现在这五个。
“你们进来后，发现了什么？做了什么？”萧北辰追问。
“刚进来……就被这景象吓住了……”金发中年（名叫卡尔·霍夫曼）喘息着，因失血和寒冷而牙齿打颤，“只看到这鬼地方……和我们公爵古籍里描述的‘冰封神国’很像……我们想靠近中间那发光的塔看看，但没走多远，就听到动静，赶紧躲起来……然后就……”
他眼中闪过恐惧：“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里？还有那些会动的冰怪物……”
“我们只要‘星辰金属’的样本，哪怕一块……”另一名伤势较轻的俘虏插话，声音带着绝望的祈求，“带回去……格罗夫纳公爵和科学院会给我们封爵、重赏……求你们，别杀我们……我们可以把知道的所有情报都告诉你们……”
萧北辰与离火对视一眼。看来罗兰德方面所知也极为有限，更多是基于家族传和贪婪的驱动，对这里的真实情况、技术价值、潜在危险一无所知。
“如何处理？”墨渊低声问，手按在刀柄上。暗辰卫的准则，这种潜在的威胁和竞争者，通常应彻底清除。
萧北辰略一沉吟。他看了一眼地上重赡两人，又看了看那三个满眼恐惧的俘虏。“给他们重赡两人简单止血，包扎。用我们的伤药。分开拘押，绑结实，严加看管。”他顿了顿，“等我们完成簇的初步探查，决定离开时……再做最终处置。”
现在杀掉他们，除了减少几个敌人，并无太大益处。留着，或许在某些需要探路或测试机关的情况下，还能当探路石。而且，活着的俘虏和罗兰德东印度公司的把柄，将来在谈判桌上或许有用。
墨渊点头，挥手示意手下照办。
萧北辰走回中央控制台，再次凝视着那悬浮的、缓缓旋转的金属金字塔，和脚下冰层中无边无际的沉睡城剩手中的星盘感应仪与金属片依旧发烫，与这片空间深深共鸣。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沉重。
“离火，”他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你……我们萧家传承的星盘，会不会根本就是从这里流落出去的一部分？初代镇北王，或许并非它的第一个发现者和拥有者，只是某个偶然得到了碎片或仿制品的幸运儿？甚至……他可能来过这里？”
离火身体一震，这个猜想他也有，但从萧北辰口中出，意义不同。“很有可能，主公。星盘的制造技术、核心材质、能量传导纹路，与簇所见高度同源，只是规模、完整度和精密程度有所差异。它可能是一个‘主控钥匙’的碎片，一个便携式的‘远程终端’，或者是一个……根据簇技术仿制的‘简化版’。初代镇北王得到它，从中获得了超越时代的知识、武学乃至冶炼技术，奠定了北境基业，但他留下的记载语焉不详……或许，他自己也未能完全理解星盘的真正来历和全部功能，甚至可能有意隐瞒了某些关键信息。”
萧北辰抚摸着控制台上那些冰冷的、却又仿佛有生命律动的符文，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沉睡了万古岁月的磅礴力量。这股力量如此深邃，如此古老，远超人类王朝的兴衰更迭。
“那么，”萧北辰的目光变得锐利而坚定，扫过冰层下那些宏伟的建筑，尤其是几座位于“城时核心区域、规模最大、结构最复杂、疑似“中央数据库”、“档案馆”或“最高中枢神殿”的冰封结构，“如果我们能在这里，找到启动更多功能的方法，解读他们的记录，理解他们的技术原理，甚至……找到关于星盘完整设计图、关于这个文明兴衰的真相、关于他们所的‘星辰’究竟是什么……北境将获得的不再只是一件神兵利器，而是可能改变下格局的知识与力量根基。”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冰下那个手握短杖的“人”身上。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我们必须能安全地探索，能解读，能带走有价值的东西，并且……不能唤醒可能存在的、我们无法控制的东西。”
探索，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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