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那句“相得益彰”像淬了冰的判词,在西院上空盘旋不散。他离开后,暖阁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沉淀成了更厚重的寒冰。李嬷嬷杵在门口,眼神像结了霜的探针,每一次扫过林晚晚,都带着“将死之人”的冰冷评估。桃和两个丫头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走路跟猫似的,生怕惊动什么。
林晚晚抱着暖手炉瘫在炕上,感觉灵魂都被抽空了。怀里的祖宗“黄袍”似乎也蔫了,偶尔“啾叽”一声,都透着股劫后余生的虚弱。**混吃等死…** 这四个字像魔咒,在脑子里嗡嗡作响。完了,终极boSS的仇恨值怕是拉满了。宫廷春晚KpI?现在看起来更像是通往断头台的催命符。
“格格…”桃的声音带着哭腔,心翼翼地蹭过来,手里还捏着个皱巴巴的纸条,是她昨冒险去找张德海套情报的“成果”。“张公公那边…打听到一点贺岁宴的事…”
林晚晚眼皮都没抬,有气无力:“。”现在啥情报也拯救不了她拔凉拔凉的心。
桃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像地下党接头:“张公公,宫里往年的贺岁宴,歌舞都是内务府下头的‘升平署’负责,排些应景的《万寿无疆》、《五谷丰登》之类的老调调…新奇玩意儿…顶多是些杂耍百戏,变戏法顶碗什么的…银子…银子走内务府的公账,但层层盘剥,到艺人手里没几个子儿…”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为难,“张公公还…格格您若想排点‘新鲜’的,怕是…怕是得自己想法子弄银子,还得疏通升平署的管事太监…不然…不然人家不买账,或者故意使绊子…”
**自己搞钱?疏通关系?** 林晚晚眼前一黑。她一个刚穿越的“福星”,人生地不熟,唯一的“资产”就是太后赏赐的那些不能变现(也不敢变现)的金玉珠翠,外加一只随时可能夭折的鸡!这KpI难度直接从地狱级跳到了十八层无间地狱!
巨大的绝望如同潮水,再次将她淹没。她抱着暖手炉,只想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逃避这糟心的现实。暖手炉里,“黄袍”似乎感应到她的绝望,弱弱地“啾”了一声,像是在叹气。
就在这时——
院门外,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带着刻意谄媚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林晚晚死都不会忘!是张德海!
果然,下一刻,张德海那特有的、带着油腻笑意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穿透力极强:“奴才给福星格格请安!听闻格格身子大好了?奴才这心啊,总算是落回肚子里了!”
随着通传,院门被推开。张德海那张堆满笑容的胖脸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太监。他手里没捧红绸托盘,而是…提着一个极其眼熟的、紫檀木雕花、分好几层的——**大食盒!**
那食盒的样式,那沉甸甸的分量感,那隐约飘散出的、混合着奶香和甜腻点心的气味…瞬间唤醒了林晚晚灵魂深处最恐怖的记忆!
**御膳房的食盒!**
**装贡品点心的食盒!**
**她穿越初夜饿得前胸贴后背、摸黑偷吃、结果引发“祥瑞诞生”连锁反应的——罪恶之源!**
“轰——!”
林晚晚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巨大的、名为“食盒ptSd”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全身!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夜晚,饿得眼冒金星,在黑暗中摸到厨房,看到满桌点心的狂喜…以及随后被发现点心失踪、王府大乱、自己被架上“祥瑞”高台的惊恐!
眼前张德海那张谄笑着递过来的胖脸,手里那个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大食盒,瞬间和记忆中那些惊慌失措的太监总管、福晋乌拉那拉氏暗示“妖异作祟”的冰冷眼神、还有胤禛审视的目光…重叠在了一起!
**危险!**
**极度危险!**
**这食盒就是潘多拉魔盒!碰了它准没好事!**
“格…格格?”张德海被林晚晚骤然惨白的脸色和瞬间瞪圆的、充满惊骇的眼睛吓了一跳,脚步顿在门口,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奴才…奴才特意让厨房新做了几样时秀心,有您爱吃的奶饽饽、枣泥山药糕,还有新来的南边厨子做的荷花酥…想着给您补补身子,压压惊…” 他一边着,一边试图往里走,把食盒往桌上放。
就在那食盒离桌子还有半尺距离的刹那!
“别过来!!!”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吼,猛地从林晚晚喉咙里迸发出来!她整个人像是被高压电击中,瞬间从炕上弹射而起!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完全忘了自己“体弱多病”、“低血糖”的人设!
怀里的暖手炉“哐当”一声掉在炕上,盖子震开,里面的“黄袍”吓得“啾叽!”一声惨叫,连滚带爬地缩到角落。
林晚晚根本顾不上它!她眼中只剩下那个不断靠近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食盒!
巨大的恐惧驱使着她,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她不是往前走,而是手脚并用地、以一种极其狼狈又迅猛的姿态——**向后猛退!**
“砰!哗啦——!”
她光顾着后退,完全没注意身后!那架用来隔断视线的、太后赏赐的紫檀木嵌螺钿花鸟屏风,被她结结实实、毫无缓冲地撞了个正着!
屏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地摇晃了几下,上面镶嵌的精致螺钿花鸟图案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如同慢镜头般——**碎裂、崩飞!** 几片薄如蝉翼的螺钿碎片闪烁着彩光,无力地飘落在地毯上。整个屏风以一种极其惨烈的角度,斜斜地歪倒下去,差点砸到旁边的几!
而林晚晚本人,在撞翻屏风的巨大反作用力下,也“噗通”一声,极其狼狈地跌坐在地毯上!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也顾不上散乱的头发和歪斜的衣襟,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被张德海惊得悬在半空、没敢放下的食盒,如同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绝世妖魔!
她坐在地上,手指颤抖地指着那个食盒,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激动,尖锐得破了音,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斩钉截铁的嘶喊,响彻了整个暖阁:
**“拿走!快拿走!”**
**“祥瑞!祥瑞不吃贡品——!!!”**
“……”
死寂。
比胤禛驾到时更彻底的死寂。
时间仿佛凝固了。
张德海脸上的谄笑彻底僵死,变成了一种混合着巨大惊恐和“这格格是不是疯了”的茫然。他提着食盒的手僵在半空,放也不是,收也不是,像个滑稽的木偶。食盒的盖子因为他刚才的惊吓微微掀开了一条缝,露出了里面码放整齐、精致诱饶奶饽饽和荷花酥…
李嬷嬷那副“将死之人”的冰冷表情瞬间龟裂!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微张,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福星格格”!撞翻御赐屏风?坐在地上?指着食盒喊“祥瑞不吃贡品”?这…这已经超出了她毕生所学的规矩认知!
桃直接吓傻了,张大嘴,连哭都忘了。
春杏和秋菊更是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暖手炉里,“黄袍”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艺术”惊呆了,连“啾叽”都忘了叫,黑豆眼茫然地看着外面。
**祥瑞…不吃贡品?!**
**太后赏赐的“福星”,亲口拒绝御膳房送来的点心?!**
**还为此撞翻了御赐屏风?!**
这信息量太大,太惊悚,太…匪夷所思!张德海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他提着那个烫手山芋般的食盒,哭丧着脸,声音都带了哭腔:“格…格格!您…您这是折煞奴才啊!这…这就是普通的点心…不是什么贡品…奴才…奴才一片好心…”
“拿走!”林晚晚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眼神依旧死死盯着那个食盒,仿佛那里面装的不是点心,而是炸药包!她抱着自己(其实是在掩饰发抖),声音虽然不再尖锐,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排斥,“我了!拿走!以后…以后凡是御膳房送来的点心…都…都不许进我的院子!祥瑞…祥瑞不沾这个!” 她把“不沾”二字咬得极重,仿佛在撇清什么可怕的因果。
张德海彻底没辙了,求助的目光投向门口的李嬷嬷。李嬷嬷脸色铁青,看着地上碎裂的螺钿屏风,再看看坐在地上、一副“谁碰点心我跟谁拼命”架势的林晚晚,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怒火和巨大的荒谬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张公公,格格…‘吩咐’了。把东西…拿出去吧。”
张德海如蒙大赦,赶紧提着那喊催命”的点心,带着太监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仿佛后面有鬼在追。
暖阁里,只剩下满地狼藉(碎裂的屏风、飘落的螺钿)、惊魂未定的众人,以及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眼神放空、仿佛身体被掏空的林晚晚。
李嬷嬷一步步走过来,脚步沉重。她没看林晚晚,而是先蹲下身,心翼翼地捡起一片掉落的、色彩斑斓的螺钿碎片。那碎片在她粗糙的手指间,反射着冰冷的光。
“格格,”李嬷嬷的声音冷得像冰渣,听不出情绪,却带着千钧的重压,“这屏风…是太后娘娘赏的。内务府登记在册的御赐之物。” 她顿了顿,目光终于落到林晚晚失魂落魄的脸上,眼神锐利如刀,“您…好生歇着。这‘祥瑞不吃贡品’的规矩…老奴,记下了。”
完,她不再看林晚晚,拿着那片螺钿碎片,像捧着一份沉重的罪证,转身,一步步走回门口的位置。她没有再“监听”,而是挺直了背脊,目光笔直地看向院门外的方向,仿佛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无声地宣告——**这事,没完!**
桃这才连滚爬爬地扑过来,带着哭腔想把林晚晚扶起来:“格格!格格您没事吧?摔着哪儿了没有?吓死奴婢了…”
林晚晚任由桃搀扶,像个提线木偶般被挪回炕上。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地上那架歪倒的、残破的御赐屏风,再看看门口李嬷嬷那如同雕塑般冰冷决绝的背影,一股巨大的、名为“作死无极限”的绝望感彻底将她吞噬。
**完了。**
**彻底完了。**
**前脚刚在老板(胤禛)面前发表“混吃等死宣言”,后脚就撞碎甲方爸爸(太后)的御赐屏风,还高呼“祥瑞不吃贡品”…**
**这哪是咸鱼?这分明是条在高压线上蹦迪还自带bGm(啾叽声)的作死鱼啊!**
她生无可恋地往后一瘫,用被子蒙住头。
**暖手炉里,一直装死的“黄袍”似乎终于消化了刚才的惊吓,极其微弱、带着巨大困惑地:“……啾叽?”**
**林晚晚(蒙在被子里):“……” 闭嘴吧祖宗!再叫监工该以为我们在策划越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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