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后墙孔洞透出的烛光,如同审判之眼,将林晚晚和桃钉死在御膳房后仓的黑暗里。檀香混合着辣条红油的霸道辛香,在狭窄的缝隙间诡异交融。皇后乌拉那拉氏那句沉静如冰的“异香贡品”,更像悬在头顶的铡刀。
时间仿佛凝固。冷汗浸透了林晚晚的内衫,寒意刺骨。桃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齿磕碰的咯咯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如何回答?承认是“祥瑞”在偷运?那是自投罗网!否认?烛光已照亮了她们惊恐的脸!
电光石火间,林晚晚骨子里那股混不吝的泼辣劲被生死危机彻底激发!她猛地一掐桃手臂,示意她噤声,自己则深吸一口气,迎着那刺目的烛光,用一种近乎虔诚、又带着点市井狡黠的语调,对着孔洞那边开口:
“菩萨慈悲!扰了娘娘清修,奴才万死!实是…实是感念娘娘仁德,泽被六宫,连这深宫地脉都通了灵性!方才诵经时,菩萨座下忽现祥光,指引奴才将这新得的‘红绸祥瑞’供奉于佛前,沾染佛荫,方能福泽绵长!不想…惊动了娘娘凤驾,奴才…惶恐!” 她把心一横,把“偷运”成“佛前供奉”,把密道异动推给“菩萨显灵”!
孔洞对面,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只有烛火跳跃的光影在缝隙间晃动。林晚晚的心悬在嗓子眼,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
良久,那沉静的女声再次响起,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了然:“哦?‘红绸祥瑞’?哀家倒不知,菩萨何时也爱这等…烟火滋味了?”
有门!皇后没立刻喊打喊杀!林晚晚精神一振,连忙顺杆爬:“回娘娘!菩萨普度众生,尝遍人间百味!这‘红绸子’乃奴才以五谷精华为基,佐以地辛香,饱含人间烟火气,供奉佛前,正是祈求菩萨保佑六宫安康,祛病消灾!” 她一边胡诌,一边暗暗祈祷佛祖别怪罪她这临时抱佛脚的谎话。
“祛病消灾?”皇后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玩味,“哀家听闻,此物近日…风波不断?”
来了!直指核心!林晚晚心念电转,语气立刻变得委屈又愤慨:“娘娘明鉴!那都是人仿冒栽赃!以次充好,掺砂害人!奴才的‘祥瑞’正品,干干净净,昨日…昨日连御犬都验过了!奴才敢以性命担保,供奉给菩萨的,绝对是真品中的真品!” 她巧妙地把“御犬试毒”的结果也搬了出来当背书。
又是一阵沉默。佛堂里檀香的气息似乎更浓郁了些。林晚晚几乎能想象皇后站在白玉观音像前,垂眸审视着那几包从孔洞塞过去的、沾着尘土的油纸包的样子。
“罢了。”皇后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恢复了惯常的平静无波,“既是供奉菩萨的‘心意’,哀家便代菩萨…收下了。” 她顿了顿,那平静的语调下,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只是这‘贡道’…湿滑阴冷,虫蚁滋生,恐污了‘祥瑞’清净。往后供奉,还是…走景仁宫的‘正门’为好。哀家自会命人…‘开光加持’,保其灵验。”
林晚晚瞬间明白了!皇后这是默许了她使用这条密道!但前提是——货物必须通过景仁宫“中转”!所谓的“开光加持”,就是皇后要分一杯羹,并且牢牢掌控这条地下通道!
“奴才…叩谢娘娘恩典!”林晚晚毫不犹豫,对着孔洞方向深深一拜,“必当日日虔诚,供奉不辍!” 能活命,还能保住这条命脉,分成就分成!跟皇后合作,总比被皇后弄死强!
“嗯。”皇后淡淡应了一声,“夜深了,退下吧。”
烛光倏然移开,孔洞瞬间重归黑暗。佛堂那边传来轻微的关门声和远去的脚步声。
林晚晚和桃如同虚脱般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后背的冷汗被冷风一吹,冻得直哆嗦。劫后余生!真正的劫后余生!
“格…格格…咱们…咱们这是…跟皇后娘娘…搭上线了?”桃的声音还在抖,带着难以置信。
“是搭上贼船了!”林晚晚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眼中却闪烁着精光,“不过…这船够大!够稳!”
**景仁宫的“开光加持”效率高得惊人。**
次日,林晚晚让顺子“走正门”送去的那碗精装“水晶玉露羹”,皇后不仅“笑纳”了,还特意让玉漱赏了一对成色不错的玉镯子下来,是“回礼”。这信号再明显不过——合作达成!
更让林晚晚惊喜的是,通过景仁宫“中转”的辣条和冰粉,如同镀了一层金,身价暴涨!再没人敢质疑其“祥瑞”真伪,更没人敢使绊子!顺子拿着景仁宫开出的“供奉签收单”,在宫里的“黑时简直横着走!交易量猛增!
然而,巨大的利益也催生了新的乱象。
“林主子!出…出事了!”这日傍晚,顺子鼻青脸肿地钻回冷宫,手里紧紧攥着几张皱巴巴、写满字的纸,哭丧着脸,“奴才…奴才差点被打死!”
“怎么回事?”林晚晚心里咯噔一下。
“是…是‘提货券’闹的!”顺子喘着粗气,“也不知哪个杀千刀的想出来的!现在外面…不认现钱现货了!都玩这个!”他把那几张纸拍在桌上。
林晚晚拿起一看,只见粗糙的草纸上歪歪扭扭写着:
【今有王二狗,认购“祥瑞红绸”拾份,十日后凭此券至冷宫密使处提货,过期作废!中人:李麻子。】
另一张则是:
【赵四,转让“祥瑞红绸”伍份提货权予钱老五,作价纹银叁两。两清无悔。】
还有一张更离谱:
【押注:三日后“红绸”提货券价涨过四两!押银五钱!立字为据!】
“这…这是…”林晚晚看得目瞪口呆!期货交易?转让权?甚至…赌博?!
“就是赌啊!”顺子带着哭腔,“这帮孙子!拿着咱们发的号牌当‘本钱’,私下买卖转让,坐地起价!今儿御膳房进了批新辣椒要涨价,明儿冷宫要断货,价格一会儿一个样!今儿奴才按老规矩去收消息换‘红绸子’,结果两拨人因为一张‘提货券’该算二两八还是三两二,当场打起来了!棍棒都抡上了!奴才拉架,也被当成了庄家,挨了好几拳!” 他指着脸上的淤青,委屈得要命。
林晚晚捏着那几张粗陋却触目惊心的“期货券”和“赌约”,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灵盖!她搞“饥饿营销”是为了提升品牌价值和情报质量,不是让这帮太监搞金融衍生品和赌博的!这简直是在她的火药桶上玩火!
“谁起的头?”她声音冰冷。
“奴才…奴才也不清,”顺子摇头,“好像…好像是从内务府那边几个管库银账目的子先玩起来的…他们脑子活,算盘精…”
内务府?管库银?林晚晚心头警铃大作!这玩意儿一旦失控,波及的就不只是她的零食生意了!
“去!告诉外面所有兄弟!”林晚晚当机立断,斩钉截铁,“从今日起!只认咱们冷宫‘祥瑞’铺子盖了暗印的原始号牌!什么提货券、转让契,一律是废纸!概不认!交易只限现货!银货两讫!谁敢再私下搞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永久拉黑!一粒辣条渣都别想拿到!”
“奴才明白!”顺子领命而去。
然而,金钱和赌博的诱惑如同燎原之火,岂是林晚晚一纸禁令就能扑灭的?
**御花园偏僻的荷花池畔。**
夜色掩映下,一群太监围成一圈,中间点着两盏气死风灯。一个尖嘴猴腮的太监正唾沫横飞地吆喝:
“开盘了开盘了!押多押少,买定离手!赌明日‘祥瑞’正午前放不放货!放货一赔一!延迟一赔三!”
“我押五钱!放货!”
“我押一两!延迟!听内务府要查香料来源了!”
“放屁!景仁宫罩着呢!我押二两!放货!”
群情激昂,铜钱银子叮当乱响。
另一处假山后,两个太监正脸红脖子粗地争执:
“这张‘拾份券’好了三两二卖我!钱都给你了!现在反悔?!”
“老子不卖了!现在行情涨到三两五了!要么补三钱!要么把券还我!”
“还你?做梦!老子…”
“砰!”话音未落,一记老拳已经砸在了对方脸上!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滚作一团!旁边看热闹的、下注的,非但不拉架,反而起哄叫好,场面一片混乱!
混乱中,一个身材瘦的太监被推搡倒地,怀里掉出一个布包。布包散开,露出里面厚厚一摞写满字的草纸和…一本蓝皮封面的账簿!那账簿封皮上,赫然印着内务府的徽记!
“账本!是库房的账本!”有人眼尖,失声惊呼!
扭打中的两人动作瞬间僵住!所有人都惊恐地看向地上那本蓝皮账簿!私斗是一回事,偷盗、倒卖库房账本…那是要掉脑袋的!
那瘦太监脸色惨白如纸,连滚爬地想去抢回账本。混乱中,不知谁一脚踩在了账本上,又不知被谁踢飞出去!账本在空中划晾弧线,“噗通”一声,掉进了旁边黑沉沉的荷花池里!溅起一片水花,瞬间没了踪影!
所有人都傻眼了!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池水晃动的微响。
“跑…跑啊!”不知谁喊了一嗓子,这群刚才还热血沸腾的赌徒太监,顿时如鸟兽散,眨眼间消失在御花园的假山怪石和浓重夜色里,只留下满地狼藉的铜钱、踩烂的草纸赌约,以及荷花池里那本不知记载了多少秘密的、正在缓缓下沉的蓝皮账本…
**养心殿。**
烛火通明。胤禛正听着户部尚书关于西北粮饷筹措艰难的陈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苏培盛垂手侍立,努力缩存在感,但宽大的袖袍里,几片碎薯片随着他轻微的呼吸摩擦着衣料,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胤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端起茶盏,刚抿了一口——
“皇上!皇上不好了!” 一个御前侍卫统领踉跄着冲了进来,扑通跪倒,声音带着惊惶,“内务府…内务府库银账房管事刘全…方才在御花园荷花池边…投水自尽了!捞上来时…怀里…怀里还揣着一把‘祥瑞红绸’的提货券!”
“噗——!”胤禛一口茶全喷在了御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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