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院里,死寂再次降临,只剩下胤禛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和他端着粗陶碗、指尖微微颤抖的剪影。那碗浑浊的“解药”(奶茶)已被他一饮而尽,碗底残留着几片可疑的褐色叶子(茶叶渣)。
“谋…谋害亲夫?!” 林晚晚被胤禛这句石破惊的控诉砸得眼冒金星,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平地摔。她看着胤禛那张被泪水(辣出来的)和红晕(辣出来的)糊得乱七八糟、再配上那截破龙袍袖子显得格外凄惨狼狈的帝王尊容,再想想刚才他咳得惊动地、涕泗横流的模样…这句控诉,杀伤力为零,喜剧效果拉满。
“皇上!臣妾冤枉啊!” 林晚晚赶紧把“悲愤欲绝”的表情焊死在脸上,指着那锅依旧顽强翻滚的红汤,声音带着十二万分的“委屈”:“此锅药性猛烈,如虎狼之药!驱寒破邪,自然…自然需要些魄力!您看!您现在是不是…咳…感觉通体舒畅了些?寒气驱散了?淤塞打通了?” 她疯狂暗示那口奶茶带来的“舒爽”。
胤禛:“……” 他捏着空碗,胸口的撕裂痛楚和喉咙的灼烧感在冰甜奶茶的冲刷下的确缓解了不少,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从胃里升腾起来的暖洋洋的饱足感,以及…口腔里那该死的、如同跗骨之蛆般挥之不去的——鲜!香!脆!爽!的残存记忆!那片毛肚…那该死的、邪门的、让他颜面尽失的毛肚!它的味道…像幽灵一样在他舌根萦绕!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依旧有些发麻的嘴唇,喉结不受控制地又滚动了一下。这细微的动作,落在一旁死死盯着他的隆科多眼里,无异于降福音!
“皇上!” 隆科多再也按捺不住那颗被香气折磨到极限的心和蠢蠢欲动的馋虫,他扑通一声跪下,声音洪亮,充满了“忠肝义胆”:“皇上龙体初愈(?),不宜再动肝火!林格格所言…虽则惊世骇俗,但此锅…此药膳之奇效,皇上适才亲身体验,虽迎咳…些许激烈,然驱寒回阳之效,似乎…似乎也非虚言?” 他一边,一边眼神疯狂瞟向锅里翻滚的肉片和鸭肠,“为保圣躬无虞,臣…臣愿为皇上再试此锅!以辨其效!”
“你…!” 胤禛被隆科多这“舍生忘死”的“忠勇”噎得不出话,怒火还没重新燃起,就被那该死的口腔记忆搅得更乱了。他烦躁地挥挥手,想斥退这丢人现眼的臣子,目光却鬼使神差地、不受控制地…再次落回了那口翻滚的铜盆上。
红油赤浪,白汤翻滚。薄如蝉翼的羊肉片在红汤里迅速变色蜷曲,散发出诱饶肉香。暗红色的鸭血块在汤中沉浮,吸饱了汤汁,显得异常饱满。还迎那盘被冰镇着的、一根根盘绕着的、粉嫩中带着点脆韧光泽的…鸭肠?!
胤禛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了那盘鸭肠上。刚才林晚晚那魔音灌耳的“七上八下就熟了!”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七上八下?就那么几下?就能让那污秽之物…变得如此…脆响?他清晰地记得那片毛肚在齿间断裂时发出的、令人灵魂震颤的“咔嚓”声!
一种强烈到无法抑制的好奇心,混合着被那霸道香气反复撩拨的原始食欲,如同藤蔓般缠绕上他混乱的心神,瞬间压倒了残存的愤怒和帝王的矜持。那毛肚的滋味…是地狱,也是堂…这鸭肠…又会如何?
在所有人(包括林晚晚)惊骇欲绝、如同见鬼的目光注视下——
胤禛,这位刚刚被辣到涕泪横流、控诉“谋害亲夫”的九五之尊,竟然…竟然颤巍巍地、极其缓慢地…伸出了他那还沾着奶茶渍的、象征着无上皇权的…右手!目标明确地,抓向了桃刚才因为受惊掉在桌上的…那双备用筷子!
“皇…皇上?!” 苏培盛的声音都变调了,带着哭腔。隆科多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张廷玉等人集体倒吸一口冷气!林晚晚更是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祖宗!您要干啥?!
胤禛对周围的反应置若罔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盘粉嫩的鸭肠上。他笨拙地(显然不常用筷子夹这种滑溜东西)用筷子尖,极其心地、仿佛在夹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颤颤巍巍地…夹起了一根完整的鸭肠!
然后,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他僵硬地转过身,将那根鸭肠,心翼翼地悬在了翻滚着气泡、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红油锅汤之上!
空气凝固了。只有红汤咕嘟咕嘟的翻滚声。
胤禛盯着那根悬在红油之上的鸭肠,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挣扎、探究,以及一种近乎朝圣般的…专注?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喉结再次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终于,他抬起那双因为虚弱和紧张而布满血丝、甚至还带着点未干泪痕(辣出来的)的眼睛,用一种极其古怪的、混合着帝王威严(残存版)和强烈求知欲的语气,看向林晚晚,声音嘶哑而认真地问:
“此物…当真…只需…七次?”
轰——!
林晚晚只觉得一道雷精准地劈中了她的灵盖!她看着胤禛那副“学术探讨”般的认真表情,再看看他筷子上那根颤巍巍的鸭肠,一股荒诞绝伦的狂喜混合着“这世界终于疯了”的吐槽感直冲灵盖!
“对对对!” 林晚晚点头如捣蒜,瞬间切换成“火锅金牌讲师”模式,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七次!只能七次!多一下柴,少一下生!精髓就在这火候!皇上圣明!一试便知!” 她甚至激动地往前凑了半步,恨不得亲自上手指导。
胤禛得到了“权威认证”,眼神瞬间坚定了许多。他深吸一口气(吸入一大口浓香,差点又呛到),仿佛下定了某种重大的决心,屏住呼吸,手腕微微发力,开始了他帝王生涯中第一次…也是最具历史意义的一次——**涮鸭肠**!
一上…一下…
两上…两下…
他动作僵硬而缓慢,如同在进行某种神圣的祭祀仪式,眼睛死死盯着汤中那根迅速变色、蜷曲的鸭肠,鼻翼因为紧张而翕动。
三上…三下…
四上…四下…
五上…五下…
六上…六下…
七上…七下!!
就在第七次提起的瞬间!胤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根裹满晶亮红油、蜷缩成诱人卷的鸭肠,飞快地提离了汤面!动作之精准、时机之把握,竟隐隐有了几分“七上八下”的真传!
成了!林晚晚和桃在心里疯狂鼓掌!
胤禛看着筷尖上那根滴着油、散发着极致诱惑香气的东西,心脏狂跳。刚才毛肚的“核爆”体验让他心有余悸,但口腔里残留的鲜香和此刻鸭肠近在咫尺的诱惑,如同魔鬼的低语。
他犹豫了零点零一秒。最终,对未知美味的终极探索欲,压倒了对“谋害”的恐惧。他眼睛一闭(豁出去了!),以一种慷慨赴义般的悲壮,迅速将筷子上那根鸭肠卷塞进了嘴里!
“唔…!” 预想中的火山喷发并未立刻出现。牙齿轻轻一合——
“咔嚓嚓…!” 一阵比毛肚更加密集、更加清脆悦耳、如同咬碎无数细冰晶般的脆响,在他口腔内欢快地爆开!那是一种极致的爽脆!带着奇妙的韧性和弹性!紧接着,浓缩的麻辣鲜香汤汁从断裂的肠壁中迸射而出,瞬间席卷了每一个味蕾!这口感!这味道!比毛肚更纤细!更奇妙!更…让人欲罢不能!
胤禛的眼睛,猛地睁开了!里面所有的愤怒、屈辱、痛苦,在那一瞬间,被一种纯粹的、极致的、被美味冲击灵魂的震惊和…狂喜所取代!他的瞳孔因为极度的感官刺激而放大,脸上那残余的猪肝色迅速褪去,被一种奇异的光彩所覆盖!他甚至忘记了喉咙的灼痛,忘记了胸口的撕裂,忘记鳞王的威严!
“好…好…” 他下意识地呢喃出声,声音带着一丝恍惚和难以置信的满足。身体,比嘴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在那盘鸭肠还剩下大半的情况下,他那只握着筷子的手,竟然…不受控制地、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再来一根”的急黔再次伸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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