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院内的“药膳品鉴会”已接近尾声。铜盆里的红白汤底翻滚得有些有气无力,肉片、鸭肠早已被扫荡一空,只剩下几片孤零零的菜叶和一块颤巍巍的鸭血在随波逐流。隆科多意犹未尽地咂摸着嘴,回味着那“凶猛药力”带来的极致舒泰(主要是辣爽),看向林晚晚的眼神充满了“此乃国士,当为国用”的炽热(主要是馋她的锅)。
胤禛大爷似的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板凳上,手里端着苏培盛不知从哪寻摸来的粗瓷茶碗(里面是林晚晚忍痛贡献的第二碗奶茶),口啜饮着。那冰甜醇厚的液体滑过被辣意洗礼过的喉咙,带来一阵熨帖的舒爽。他脸上残留的灰败气色被一层奇异的红晕取代(一半是辣,一半是糖),眼神也不复之前的暴戾,带着一种餍足后的慵懒和…回味?指尖无意识地在粗粝的碗沿上摩挲,仿佛在追忆鸭肠那令人灵魂震颤的“咔嚓”脆响。
苏培盛垂手侍立在一旁,内心人交战。一方面,他看着主子似乎“龙体大安”(至少精神头回来了),还难得地露出零“人味儿”,暗自松了口气。另一方面,袖袋深处那两样烫手山芋——染血的龙袍碎片和那张要命的羊皮密道图——如同毒蛇般盘踞着,时刻提醒他风暴并未远离。尤其是刚才隆科多抢肉时一个趔趄撞到他,他明显感觉到袖袋里的图卷又滑出了一截!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无声滑落。
就在这诡异又“祥和”的气氛中,胤禛放下茶碗,目光悠远地投向那口渐渐平息沸腾的铜盆。袅袅升腾的白雾热气,混合着残留的霸道辛香,在深秋的夕阳余晖下,竟有几分…人间烟火气的温暖?这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帝王的本能压下。他微微蹙眉,一种深植于骨髓的礼法意识开始复苏,试图为这离经叛道的一切寻找一个合乎“规矩”的解释。
“《礼记·曲礼上》有云,” 胤禛的声音带着一丝久未开口的沙哑,却恢复了惯常的沉肃,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案发现场”和穿着可疑“无袖装”的桃(终于被林晚晚用外衫裹住了),试图用圣人之言重新框定这失控的局面,“‘食不语,寝不言’。君臣有分,尊卑有序。今日…咳…此番‘药膳’试炼,虽有奇效,然…”
他试图引经据典,将刚才君臣抢食、涕泪横流的荒诞场面,强行拉回“君臣共试良药、体恤臣下”的“正道”上。然而,他“然”字后面的“礼法训诫”还没出口——
“哎呀!我的鸭血!老了老了!” 林晚晚一声凄厉的惨叫,如同利刃般劈开了胤禛刚刚营造出的那点“礼法”氛围!
只见她如同护崽的母豹,一个箭步冲到铜盆边,手中的长筷如同闪电般探入翻滚的红汤,精准无比地夹起那块在胤禛“引经据典”的几秒钟里,已经煮得有些过头的暗红色鸭血!动作迅疾,眼神专注,带着一种对食材火候近乎本能的敬畏!
“皇上!规矩是死的!鸭血是活的啊!” 林晚晚将那滴着红油、颤巍巍的鸭血心放进碗里,心痛得直抽气,转头对着被打断施法的胤禛,用一种“痛心疾首”、“你不懂美食”的语气,脱口而出: “多煮一秒就柴!少煮一秒腥!火候!火候就是规矩!捞晚了,规矩就碎啦!”她一边,一边用筷子尖戳了戳碗里那块完美的鸭血,弹性十足,q弹诱人,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胤禛刚才的“拖延”。
轰——! 胤禛后面那半句“然则君臣之礼不可废”被硬生生堵在了喉咙里!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晚晚和她碗里那块“活着的规矩”(鸭血),再看看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碗(奶茶喝完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感和…莫名的憋屈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堂堂九五之尊,刚刚用《礼记》试图重建秩序,结果被一块…鸭血?!给怼了回来?!还被指责不懂“规矩”(火候)?!
隆科多等人也傻眼了,看看一脸“理直气壮”的林晚晚,又看看被噎得脸色变幻(红晕更甚)的皇上,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十分辛苦。
胤禛胸中那点被奶茶和美食抚平的郁气,又有重新凝聚的趋势。他深吸一口气(吸入的依旧是那该死的勾人香气),试图重新找回帝王威严:“林氏!休得胡言!祖宗礼法,岂是区区火候可比!食不言,寝不言,乃修身养性、维系纲常之本!你…”
“皇上圣明!” 林晚晚突然高声打断,脸上瞬间堆满“恍然大悟”的敬佩表情,仿佛胤禛的话给了她大的启发。她指着锅里仅剩的几片可怜菜叶,语气“诚恳”得能滴出水: “您得太对了!这菜叶子,多煮一秒就烂,少煮一秒生!精髓就在于‘不语’(别话)赶紧捞!您看!这就是‘食不语’的最高境界啊!沉默是金,捞菜趁早!”她一边,一边飞快地把那几片菜叶子捞进自己碗里,用实际行动诠释着她的“毛肚(鸭血\/菜叶)哲学”——在美食面前,一切形而上的规矩,都得为火候让路!
“你…!” 胤禛再次被噎住,指着林晚晚,手指气得发抖。他想斥责她强词夺理,亵渎圣人之言,但看着对方碗里那块完美的鸭血和绿油油的菜叶,再看看自己空空的双手,肚子居然…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奶茶喝多了,有点饿…)
极致的憋屈混合着残留的食欲,以及那该死的、无处不在的香气撩拨,让胤禛的理智之弦彻底崩断!去他娘的《礼记》!去他娘的食不言!他现在只想把眼前这个歪理邪、胆大包的女人…和锅里最后那块看着就很嫩很诱饶…脑花!一起给…!
等等!脑花?!
胤禛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钉在了铜盆角落里,那块在红油汤底中沉浮的、色泽粉嫩、形状宛如一朵奇诡之花的…猪脑花上!刚才被鸭肠毛肚吸引了全部注意,竟忽略了慈“奇珍”!
林晚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忘了处理这个“大杀器”了!这东西,对这个时代的人来,冲击力比鸭肠还大!
就在胤禛的理智(残存版)和那被香气勾起的、对未知美味的终极探索欲(加强版)再次展开激烈搏斗,手指无意识地在破板凳扶手上收紧,眼神在“此乃污秽邪物”和“七上八下会怎样?”之间疯狂摇摆时——
“噗通!”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落水声,从铜盆方向传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铜盆。
只见那块粉嫩诱饶脑花,不知是因为汤底翻滚,还是…某种无形的力量(比如作者想卡文?),竟然从汤勺的托举中滑脱,直直地坠入了那翻滚着、如同熔岩地狱般的红油汤底深处!瞬间被赤红的油浪吞没!
“啊!我的脑花!” 林晚晚发出一声痛心的低呼。
胤禛的瞳孔骤然收缩!那脑花消失在红油中的瞬间,仿佛将他心中那点刚冒头的“尝鲜”邪念也一起拽入了深渊!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被愚弄般的狂怒——这妖妇!定是故意为之!
然而,就在这怒火即将喷发的临界点——
“皇上!”
一个带着哭腔和极度惶恐的声音,如同丧钟般在院门口响起!
众人惊愕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粘杆处服色、脸色惨白如纸的年轻侍卫,连滚爬爬地冲进院,扑通跪倒在胤禛面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养…养心殿急报!太医令…太医令带着太医院所有院判,跪…跪在殿外死谏!…皇上您…您…”
侍卫惊恐地抬起头,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火锅现场、穿着可疑的桃、以及胤禛那件破龙袍和嘴角可疑的红油渍(吃鸭肠蹭的),眼神充满了绝望,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那句石破惊、足以让整个紫禁城地震的谏言:
“您…痔疮崩裂忌辛辣!再吃火锅…恐…恐龙驭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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