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昨夜“扛猪搜鸭”的荒诞余波尚未平息,苏培盛被密囚偏殿的阴影笼罩着每个知情者的心头。胤禛端坐御案之后,脸色阴沉,龙臀下的软垫似乎也无法缓解那股源自尊严深处和朝局动荡的隐痛。他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一份关于漕运新政的奏折,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殿下垂手侍立的几位心腹重臣——隆科多、张廷玉、马齐,以及…刚刚被紧急召来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史贻直。
史贻直站得笔直,如同一棵冻僵的老松,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刻着“刚正不阿”和“准备死谏”。他袖中,似乎揣着比千斤还重的东西。
“史卿,”胤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警惕,“急急求见,所为何事?可是漕运新政,又有不开眼的蛀虫撞到了你的刀口上?” 他试图将话题引向可控的领域。
史贻直深吸一口气,猛地踏前一步,动作僵硬却决绝,如同即将撞向礁石的孤舟。他从袖中掏出的,并非预想中的漕运贪墨案卷,而是一份厚实的、由多名御史联名签署的奏章!他双手高高捧起,声音洪亮,如同惊堂木拍响在死寂的大殿:
“皇上!臣今日所奏,非为一案一吏,乃为江山礼法,国本纲常!” 他花白的胡子因激动而颤抖,“臣等要参劾那冷宫林氏!以其妖异之‘火锅’,乱宫廷尊卑之序,惑圣主明君之心!其行径之荒悖,危害之深远,尤胜贪墨佞臣百倍!此乃祸国之兆!请皇上明鉴!”
“火锅乱礼?祸国?” 胤禛的眉头瞬间锁死,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下。他预料到会有人拿冷宫事,却没想到扣下这么一顶滔巨帽!一股邪火“噌”地窜起,混合着昨夜未散的憋屈和龙臀的抽痛。
“史贻直!” 隆科多忍不住出声,他刚尝过火锅甜头(并付出了屁股的代价),下意识想反驳,“不过口腹之欲,何必上升至…”
“隆中堂!” 史贻直猛地打断,眼神如电,声音更加激昂,“岂止口腹之欲?!《礼记·曲礼》有云:‘毋抟饭,毋放饭,毋流歠,毋咤食…’ 再看那冷宫之所为:围炉共食,喧哗争抢,箸匙交错,涎沫横飞!此乃践踏‘食不语’之古训!更有甚者,宫女赤膊(t恤),君前失仪,此乃败坏‘尊卑有别’之纲常!”
他越越激动,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御案上:“其食材更是骇人听闻!下水污秽,脑髓阴毒,俱乃《周礼》明令禁止登大雅之堂之秽物!竟敢呈于御前,蛊惑圣心!此非乱礼,何为乱礼?!长此以往,宫廷不似宫廷,膳桌不似膳桌!祖宗之法何在?子威仪何存?!”
他扑通一声跪下,重重叩首,声泪俱下(演技略显浮夸):“皇上!昔商纣王酒池肉林而亡,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而灭!奢靡怪诞之欲,向来是败国开端!今一妖妇,以诡奇之食,使九五之尊沉迷其间,置朝政于不顾,引宫闱生混乱(指扛猪事件),此非妖妃祸国之兆乎?!臣等泣血上谏,恳请皇上即刻驱逐妖妇,焚毁邪物,正本清源,以安下之心啊!”
这一顶顶“乱礼”、“祸国”、“妖妃”的大帽子扣下来,砸得整个养心殿嗡嗡作响。隆科多和张廷玉都变了脸色,这话太毒太重了!简直是把皇上比作昏君!
胤禛的脸色,已经从阴沉转向了一种极致的、暴风雨前的铁青。史贻直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精准地捅在他最敏感的地方——他极力维持的勤政形象、他刻在骨子里的礼法观念、以及…昨夜刚刚被“规矩能吃吗”冲击过的、摇摇欲坠的认知壁垒!
是,冷宫用膳是没规矩!是失仪!可…可那鸭肠的脆响,毛肚的爽滑,蘸料的醇厚,甚至那碗救命的奶茶…这些真实的、鲜活的、带来极致慰藉的感官体验,难道就真的一文不值?就真的罪同亡国?!
一边是冠冕堂皇、引经据典的礼法大棒! 一边是刺激味蕾、抚慰身心(偶尔也伤害龙臀)的口腹之欲!
两种力量在他脑中疯狂撕扯!史贻直那副“为民请命、以死相谏”的忠臣嘴脸,此刻在他眼中变得无比刺眼,甚至…虚伪!这帮腐儒!只知道捧着故纸堆指手画脚!他们可知漕运之弊如何根治?可知西北军饷如何筹措?可知朕每日批阅奏章到深夜的疲惫?!就知道盯着朕吃了什么!怎么吃!
极致的愤怒和一种被冒犯的逆反心理,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他甚至下意识地觉得,这老家伙跳出来,是不是和皇后、和苏培盛的案子也有什么牵连?想借机搅混水?
就在史贻直还在喋喋不休“臣等一片忠心,可昭日月”之时——
“够了!!!”
一声雷霆般的咆哮猛地炸响!震得殿瓦似乎都在颤抖!
胤禛猛地站起身,完全忘了龙臀的伤,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却更加暴怒!他一把抓起御案上那份厚厚的、写满了“仁义道德”的联名奏折,看也不看,手臂猛地一挥,用尽全身力气,将其狠狠砸向了——
殿角那只苏培盛今早刚吩咐太监摆上来、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红白汤底泾渭分明的——鸳鸯锅!
“噗通——哗啦!”
奏折精准地砸进翻滚的红油汤里,溅起一大片赤红的油浪!辛辣的汤汁瞬间浸透了昂贵的宣纸,墨迹遇油迅速晕染开来,“妖妃”、“祸国”、“礼法”等字眼在红油中扭曲、变形、最终沉底,和几片枸杞、葱段纠缠在一起,发出“滋啦”的轻响,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嘲讽。
整个养心殿,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口…正在“烹煮”御史奏章的鸳鸯锅,看着那翻滚的红油将所谓的“礼法纲常”吞没…
史贻直张着嘴,保持着叩首的姿势,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仿佛看到了孔圣人棺材板炸裂的景象。
隆科多嘴角抽搐,努力憋笑,屁股似乎都不那么疼了。
张廷玉扶额,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胤禛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指着那口还在“消化”奏折的锅,眼睛赤红,声音因愤怒和疼痛而嘶哑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滔的怒火和极致的鄙夷:
“一…一群…腐儒!”
“整日就知道…之乎者也!祖宗礼法!拿这些…这些破纸来搪塞朕!有这功夫…不如去给朕想想…漕阅‘辣条镖局’…到底能不能办!”
“都给朕…滚!”
——
冷宫院,林晚晚正对着苏培盛那张“快跑”的血书草纸心惊肉跳,琢磨着是挖地道还是装病。
一个太监连滚爬爬地冲进来,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 “格…格格!不好了!养…养心殿那边…皇上…皇上把御史老爷们的奏折…扔…扔进火锅里给…给煮了!还…还大骂他们是腐儒!”
林晚晚:“???”
桃:“!!!”
林晚晚手里的草纸飘落在地,她愣了片刻,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瞬间由惊转喜,甚至带着点幸灾乐祸:
“煮…煮了?!哎呦我去!老板霸气啊!这是…这是要死保我的节奏?!”
然而,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另一个太监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声音带着哭腔: “格格!也不好!皇上煮完奏折…又…又下旨…把都察院那几个带头上书的御史…罚俸半年!还…还让他们…去…去通州漕帮体验生活三个月!…不懂民生疾苦就别回来放屁!”
林晚晚的笑容僵在脸上。
罚俸?体验生活?这…这看似惩罚,实则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啊!皇上没从根本上否定那套“礼法”论调,只是嫌他们聒噪而已!而且…这岂不是把所有的仇恨,都更集中地引到她这个“祸水”头上了?!
刚才的窃喜瞬间烟消云散,一股更深的寒意攫住了她。
“靠!” 她一脚踢飞了脚边的冻豆腐,脸色发苦,“保是保了…但这仇恨拉得也太稳了!这特么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她焦躁地在院里转了两圈,目光扫过那口冷掉的九宫格锅,又瞥见角落里之前为了哄桃,用炭条画在破木板上的、简陋的“猜凶手”游戏图…
一个急中生智的、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猛地窜进她的脑海!
既然火锅这条路暂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了“礼法”的靶子…
那不如…
换条路?搞点更“文化”、更“高雅”、更能…让这帮女人沉迷其症没空琢磨着怎么弄死老娘的…新花样?!
她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如同发现了新大陆的赌徒,一把抓起那块破木板,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绝望和兴奋的、近乎狰狞的笑容:
“桃!快!去把咱们上次捡的、年世兰哭掉的那块破绣帕找来!再找点碳条!老娘要…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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