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西北角的冷宫门外,因“辣条期货”而引发的资本狂热仍在持续发酵,一张张轻飘飘的提货条子在暗地里被炒得如火如荼。然而,在这股虚热的浪潮之下,一场真正关乎实体根基、冰冷而实际的资本交割,正在悄无声息地迅速完成。
养心殿里,胤禛看着户部呈上来的初步核算奏报,眉头越拧越紧。那的辣条背后所牵扯出的银钱流动和潜在利润,远远超出了一个“宫廷零食”的范畴,甚至开始隐隐扰动京城的部分物资价格。而蒙古亲王巴特尔豪掷千金购买期货的行为,更像是一声警钟,提醒着他必须尽快将这股力量纳入可控的轨道。
“官营…”他指尖敲着那页薄薄的纸,沉吟不语。官营固然能最大限度掌控资源和利润,但势必牵扯大量精力,且官僚体系的低效可能会扼杀这难得的活力。是否有一种两全其美之法?
与此同时,内务府的气氛则更为实际和紧张。年家倒台,其名下庞大的产业——遍布京城黄金地段的铺面、城外的大型作坊、库房、连同里面未被查抄的部分设备原料——都成了亟待处理的“逆产”。内务府的官员们忙得脚不沾地,清点造册,评估价值,起草呈报皇帝的处置方案。这些可是能下金蛋的母鸡,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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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宫内,却是另一番景象。乌拉那拉氏气定神闲地坐在窗下,慢条斯理地翻看着一本账册。那并非宫中用度记录,而是她手下人精心整理出的、关于年家各项产业的详细清单:每一处铺面的具体位置、面积、周边人流、以往营收估算;每一处作坊的产能、设备状况、匠人去向…事无巨细,一目了然。
绘春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道:“福晋,内务府的张主事悄悄递了话出来,初步的估价草案已经拟好了,呈送皇上御览之前,按惯例会先抄送一份到咱们这儿过目。”张主事是乌拉那拉氏早年安插进去的人,此刻正好派上大用场。
乌拉那拉氏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嗯”了一声:“告诉他,速度要快。尤其是西华门外大街那三间连在一起的铺面,还有崇文门外那座带大院子的作坊,务必给本宫标清楚底价。”
“嗻。”绘春应道,又有些犹豫,“福晋,咱们这次…是不是动作太大了些?一下子吃进这么多,怕是惹人注目…”
“注目?”乌拉那拉氏终于放下账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年世兰倒台,空出这么大一块地盘,谁不想来分一杯羹?本宫不过是近水楼台,先行一步罢了。难道要等那些宗室王爷、满洲勋贵都嗅着味扑上来,把肥肉抢光了,咱们再干看着?”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庭院里萧瑟的秋景,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皇上眼下正为年氏留下的烂摊子和那辣条引发的乱局心烦,最快平息风波、将这些产业迅速变现充入内帑,才是他最关心的。本宫出面接手,价格公道,手续合规,正是替皇上分忧解难。”
她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绘春:“咱们的人,银子都备足了吗?”
“回福晋,都已准备妥当。几家关联的银号也都打好了招呼,随时可以调用。”绘春连忙回答。
“好。”乌拉那拉氏满意地点点头,“等皇上的朱批一下,立刻就去内务府办交割手续。记住,要快,要低调,但也不必刻意隐藏。本宫就是要让有些人知道,这宫里的,已经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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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发展果如乌拉那拉氏所料。胤禛在审阅了内务府关于处置年氏逆产的奏请后,正值用人之际且急于平息事态的他,并未过多犹豫,便朱笔一挥——“准。着内务府依估价尽快发卖,所得银两悉数充入内帑。”
圣旨一下,内务府立刻忙碌起来。然而,没等他们正式张榜公告,长春宫的人便已经到了,带着厚厚的银票和盖着皇后印鉴的文书,目标明确,直指那份清单上最核心、最优质的几处产业。
交割的过程异常顺利。乌拉那拉氏给出的价格正好卡在内务府评估的“公道”线上,既不让内务府难做,又远超其他潜在买家的心理预期和筹备速度。负责此事的官员心知肚明这背后的意味,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手续办得飞快。
不过短短两三日,原属于年家商业帝国核心的几处黄金铺面和最大作坊的地契、房契,便已经悄无声息地更换了主人,落在了乌拉那拉氏家族及其关联人士的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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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灵通的人们很快便察觉到了风向的变化。
“听了吗?年家西华门外那几间日进斗金的绸缎庄和香料铺,换东家了!” “何止!连他们城外那个最大的酱园子都易主了!是宫里那位…的手笔。” “嘶…真是迅雷不及掩耳啊!这下好了,旧主刚倒,新主就立马接手,一点空当都没留。” “谁不是呢!这手腕,这眼光…往后这京城商圈,怕是又要变了。”
茶楼酒肆里,人们窃窃私语,既有惊叹,也有敬畏,更有几分对新格局的揣测。
这一日,乌拉那拉氏难得有兴致,乘坐着一顶不起眼的青呢轿,出了宫门。轿子在西华门外大街一处刚刚清空、尚未重新挂牌的铺面前停下。
绘春搀扶着她走下轿子。乌拉那拉氏站在那紧闭的铺门面前,抬头看着那曾经悬挂着“年氏珍味”金字招牌、如今空空如也的位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缓缓踱步,打量着这处于繁华地段、门窗紧闭的三间连通铺面,又走到斜对面另一处同样刚被收入囊中的铺子前看了看。
“地方都不错。”她淡淡地评价了一句,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绘春低声道:“福晋,这些铺面…您是打算继续做吃食生意,和冷宫那边…”她意指依旧火爆的辣条生意。
乌拉那拉氏闻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深、极冷的笑意,那笑意未曾到达眼底半分。
“继续做吃食?和那个祥瑞打擂台?”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屑和冰冷的算计,“本宫费尽心思拿到这些好铺面,可不是为了替她林晚晚做嫁衣裳,更不是去卖那上不得台面的零嘴儿。”
她转过身,目光扫过街上熙攘的人流,最终落回那气派的铺面上,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冷酷:
“传话下去,找人重新设计装潢。要雅致,要贵气。” “本宫要让这些铺面,全部变成京城最高档、最时新的…胭脂水粉铺和绸缎庄。”
她顿了顿,侧过脸,看向皇宫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本宫要让所有人知道,谁才是这六宫之主,谁才配拥有和掌控这世间真正的‘品味’与‘奢华’。” “至于那辣条…” 她冷笑一声,未尽之语消散在秋日的冷风里。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年世兰疯狂挣扎最终葬送了一切,而冷宫的林晚晚还在为产能和黄牛问题焦头烂额时,真正的渔翁,已经毫不费力地接手了最肥美的战利品,并正准备着,在新的赛道上,重新定义规则。
乌拉那拉氏的资本布局,已然悄然落子。她的目标,从来就不仅仅是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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