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西北角,那处偏僻破败、常年不见阳光的院落,仿佛连空气都比别处更冷几分。这里,便是昔日骄扬跋扈、宠冠六宫的年贵妃,如今的年答应,最终的归宿。
冰冷的屋子里几乎空无一物,只有一张硬板床,一张破桌,一盏昏暗的油灯。刺骨的寒风从窗户的破洞嗖嗖地灌进来,吹得那点豆大的火苗摇曳不定,如同年世兰此刻残存的生机。没有伺候的宫人,一日三餐只有些冰冷的、难以下咽的粗粝食物从门洞递进来,与昔日翊坤宫的精馔美馔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巨大的落差,无尽的寒冷,还有那日夜啃噬着她心肺的、关于失去一切的不甘与怨恨,早已将年世兰最后一丝理智燃烧殆尽。她不再是那个风华绝代的贵妃,甚至不再是那个歇斯底里攀咬他饶罪妇,她彻底变成了一个被绝望和疯狂吞噬的幽灵。
“假的…都是假的…哥哥骗我…皇上厌我…连那翡翠都是假的…”她常常裹着那件早已脏污不堪的旧宫装,蜷缩在冰冷的墙角,双目空洞地喃喃自语,时而发出几声夜枭般的惨笑。
然而,当极致的寒冷和饥饿达到顶点时,一种更原始的冲动会压倒一牵她要活下去!她要拿回她失去的一切!这个念头如同毒火,烧得她猛地从地上窜起来!
这一日,看守的老太监一个疏忽,竟忘了锁死那扇破旧的院门。年世兰眼中闪过一道野兽般的绿光,猛地撞开院门,如同一个挣脱了囚笼的疯兽,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她要去讨个公道!她要去找皇上!去找林晚晚!去找那些黑了心肝的当铺掌柜!她要她的翡翠!她的铺子!她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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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最繁华的西华门外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商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谁也没注意到,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形销骨立的女人,正踉踉跄跄地闯入这片繁华。
年世兰瞪着浑浊的双眼,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街景,看着那些衣着光鲜的行人,看着那些生意兴隆的店铺,尤其是当她看到一家气派非凡、正在重新装修、挂了“乌拉那拉氏”徽记的胭脂铺时(那原本是她年家的产业!),积压的所有怨毒、愤怒和不甘,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她猛地平街道中央,一屁股坐倒在地,挥舞着枯瘦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凄厉至极、撕裂长空的哭嚎咒骂:
“杀的!黑心肝的!你们还我的铺子!还我的翡翠!还我的银子!” “皇上!您睁开眼看看啊!臣妾是冤枉的!都是冷宫那个妖女祥瑞害我!” “还有你们!你们这些贱民!都来看啊!来看本宫被他们害得多惨!” “本宫是贵妃!是年大将军的妹妹!你们谁敢碰我!诛你们九族!”
她语无伦次,声音嘶哑尖锐,如同钝刀刮过瓷片,刺得人耳膜生疼。涕泪横流在她肮脏的脸上冲出沟壑,状若疯魔,哪里还有半分昔日倾国倾城的影子?
街上的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纷纷驻足围观,指指点点。 “这疯婆子谁啊?怎么跑大街上来了?” “哎呦,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听她嚷嚷的…什么贵妃…什么年大将军…不会是…” “嘶!难道是去年家那个…?不是病死了吗?” “怎么疯成这样了?真是造孽哦…”
议论声,惊呼声,混杂着年世兰疯狂的哭嚎,让整条大街瞬间堵塞,乱成一团。巡逻的兵丁闻讯赶来,试图将她拉走,她却如同生了根一般,死赖在地上,又踢又咬,力气大得惊人。
“滚开!你们这些狗奴才!敢碰本宫!本宫要让哥哥把你们全都砍了!” “林晚晚!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你抢我的!都是你抢我的!”
就在这极度混乱不堪之时,一个在街边看热闹、手里还捏着半根辣条的顽童,被年世兰那狰狞的样子吓到了,又听她不停地骂着“冷宫贱人”,下意识地就把手里吃剩的、油乎乎的辣条朝她扔了过去,尖着嗓子喊道:
“坏女人!不准你骂卖辣条的格格!吃你的假货去吧!”
那半根辣条软塌塌地砸在年世兰的额头,留下一点红油,然后掉落在尘土里。
这一下,仿佛按下了静止键。
年世兰的哭嚎咒骂戛然而止。 她僵硬地、缓缓地低下头,看着地上那半根沾满了灰尘的、熟悉的金红色油纸包装(虽然是冷宫版),又抬起手,摸了摸额头上那点冰凉油腻的触福
“假…假货…” 这两个字,如同最锋利的针,精准无比地刺穿了她所有疯狂的保护壳,直扎进她最痛、最无法释怀的心魔深处——那疑似假货的翡翠,那让她押上一切却血本无归的疯狂赌局…
“啊——!!!!!” 一声更加凄厉、更加绝望、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叫,从她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充满了无尽的耻辱和崩溃!
她猛地从地上弹起来,不再哭闹,不再咒骂,只是像一头彻底被逼疯的野兽,撞开人群,发出一连串毫无意义的、破碎的嚎叫,漫无目的地向街道尽头冲去,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片死寂的震惊。
围观的人群鸦雀无声,良久,才有人喃喃道: “疯了…这是真的彻底疯了…” “从贵妃到街边疯婆…这真是…” “唉,也是自作孽啊…”
阶级跌落的悲惨画面,以最直观、最残酷的方式,展现在所有人面前。昔日云端之上的贵妃,最终沦落为街头人人避之不及的疯妇,这强烈的反差,带给人们的不仅是唏嘘,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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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很快传回了宫里,自然也传到了冷宫。
凳子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年世兰如何在街上发疯、被孩童丢辣条的情形。 桃听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哪…她…她竟然落到这步田地…”虽然恨极了年世兰之前的恶毒,但听到如此凄惨的下场,她还是感到一阵心悸。
林晚晚沉默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快意,反而笼罩着一层复杂的阴霾。她赢了,赢得很彻底。但看着一个曾经那般鲜活、那般骄傲的人,以这样一种毫无尊严的方式彻底毁灭,她心里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物伤其类的悲凉和警惕。
在这深宫之中,今日的她或许风光无限,但明日呢?帝王的恩宠,市场的潮流,是否也如这命运一般,变幻无常?
而长春宫内,乌拉那拉氏听到绘春的回报,只是冷漠地挑了挑眉,轻轻抚摸着新送来的一匹价值千金的苏叮
“疯了?”她语气平淡无波,“疯了也好,清净。省得再出来碍眼。”
她的目光,早已越过那个失败的疯妇,投向了更远的地方。年世兰的悲惨结局,对她而言,不过是一曲终了后,舞台上被清扫下去的灰尘而已,甚至不值得她再多投去一丝目光。
真正的舞台,早已换了主角和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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