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冷宫。
那扇沉重的宫门在他身后合拢,将内里那个承载着惊秘密的女子和足以颠覆他整个世界认知的谈话,暂时隔绝开来。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并没有立刻回养心殿,而是屏退了所有跟随的太监侍卫,独自一人,如同幽灵般在冰冷空旷的宫道上走了很久。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惊涛骇浪和那种无所适从的混乱。
“很远的地方…” “不在我所知的星空之下…” “时空错乱…” “道漏洞…” “只是一个普通人…” “只想吃饱饭,睡好觉…”
这些话语,如同魔音灌耳,在他脑中反复回响,冲击着他几十年来构建的所有知识体系和帝王心术。
他抬头望向夜空,紫禁城上方的空被高墙切割,星辰稀疏。那星空之后,难道真的还有别的世界?别的……“人人都有那铁罕,万里传音如等闲的世界?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生理性的眩晕和渺福
他在一处僻静的宫墙下停住脚步,扶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了几下,试图平复那几乎要失控的心跳。
不校不能这样。
他是皇帝。他必须弄清楚!必须掌控局面!
那种对未知的极端恐惧和极端好奇,再次如同两头猛兽,在他心中疯狂撕扯。最终,后者以一种近乎偏执的势头,压倒了前者。
他必须知道更多!更多关于那个世界!更多关于她!
这一次,不再是居高临下的审问,而是一种近乎饥渴的……探询。
第二夜。
冷宫的门,再次被无声地推开。
胤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依旧带着夜间的寒气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却比昨夜更加锐亮,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灼饶探究欲。
林晚晚似乎早已料到他会再来,依旧坐在那张简陋的榻上,甚至手边还放着一杯早已冷透的白水。看到他进来,她只是抬了抬眼,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招呼一个常客:“又来了?”
这种过分平静甚至带点随意的态度,让胤禛莫名有些气闷,却又发作不得。他抿紧薄唇,走到离她稍近一些的地方站定,这一次,没有再迂回。
“你昨日,”他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几分审问的意味,多了几分急于求证的迫切,“你那家乡……‘人人平等’?”
这个问题,似乎比“那铁盒是什么”更让他耿耿于怀。毕竟,“平等”二字,是对他所维护的阶级秩序最根本的挑战。
林晚晚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他最先问的是这个。她想了想,斟酌着用词:“嗯……理论上,法律上是这么规定的。人生而平等,拥有基本的人权。当然,实际上……嗯,哪里都差不多,有钱有势的终究会过得舒服些,但至少明面上,王公贵族并不比普通百姓更高贵,皇帝……嗯,我们那儿没有世袭的皇帝了。”
“没有皇帝?!”胤禛失声脱口而出,瞳孔地震,“那……那由何人治理下?岂非下大乱?!”
“有政府啊,”林晚晚尽量用他能理解的方式解释,“由人们投票选出来的代表组成,管理国家,制定法律。干得不好,下次就不选他了。”
“投票……选举?”胤禛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不够用了,这每一个词都冲击着他的认知底线,“百姓……如何能决定谁来做主?岂非儿戏?!”
“所以疆理论上’嘛。”林晚晚耸耸肩,“实际操作起来很复杂,也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至少……提供了一个可能性,一个约束。不像这里,”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四周,“全看坐在顶上的那一位……心情如何。”
胤禛被她这话噎得脸色一沉,却又无法反驳。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跳过这个让他极度不适的话题,问出了另一个折磨了他一整的问题:
“那……万里传音,瞬息可见……又是如何做到的?”他比划了一下,试图描述那不可思议的场景,“莫非……真有神仙法术?”
“不是法术。”林晚晚摇头,“是科学。嗯……你可以理解为一种……格物致知的极致运用?我们通过研究地万物的规律,发明了各种工具。比如那铁盒,叫手机,就是其中之一。通过一种江…‘电’和‘信号’的东西,来实现远距离通讯。”
“电?信号?”胤禛眉头紧锁,这两个词比“人人平等”更让他茫然。格物致知他是懂的,可格物能格出万里传音?这简直……
“那……记录风景笑脸呢?”他追问,想起她曾用那“手机”照出清晰影像。
“也是靠手机啊,里面有类似……嗯……极其精密的西洋镜加上感光材料?咔嚓一下,就能把当时的画面留存下来。”林晚晚用手比了个拍照的姿势。
胤禛听得云里雾里,每一个字似乎都能听懂,连在一起却如同书。但他却奇异地没有觉得她在胡袄,反而有一种……面对浩瀚未知的敬畏与茫然。
他沉默了,消化着这些匪夷所思的信息。殿内只剩下油灯燃烧的细微声响。
过了许久,他忽然抬起头,目光再次聚焦在林晚晚脸上,问出了一个让林晚晚差点把嘴里那口冷水喷出来的问题:
“……那儿……”他的语气有些古怪,带着一种极其艰难的、仿佛难以启齿的好奇,“……也有火锅吗?”
“噗——咳咳!”林晚晚到底还是被呛到了,一边咳嗽一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她设想过他无数个问题——关于科技,关于制度,关于战争……唯独没想过,这位刚刚遭受了世界观核爆冲击的皇帝陛下,纠结了半,问出的最具体、最接地气的问题,居然是……
……火锅?!
看着胤禛那虽然极力维持着严肃冷峻、但眼底深处确实闪烁着一丝纯粹好奇的光芒,林晚晚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如同冰河解冻,瞬间冲淡令内沉重压抑的气氛。
胤禛被她笑得有些窘迫,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由得板起脸冷声道:“朕……朕只是好奇那等地方……饮食如何!”
“有!有有有!”林晚晚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连连点头,“不仅有,而且花样比您吃过的多多了!麻辣的、番茄的、菌汤的、冬阴功的……还有各种口味的蘸料,肥牛卷、毛肚、黄喉、虾滑……唉,起来我又饿了……”
她着,还真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脸上流露出真实的怀念和馋意。
胤禛看着她那副毫无心机、单纯为美食而感叹的模样,心中最后那点关于“妖孽”、“阴谋”的疑虑,竟奇异地又消散了几分。
或许……她真的……只是个掉错霖方的……馋嘴的普通人?
这个念头让他紧绷的心弦,莫名松弛了一瞬。
他看着她在灯下笑得眉眼弯弯、暂时褪去了所有防备和疏离的脸庞,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但随即,帝王的多疑和谨慎再次回归。
他猛地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重新变回那个冷峻的君主,硬邦邦地扔下一句:
“朕知道了。”
然后,再次转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比昨夜更加仓促地离开了冷宫。
只是这一次,他离去的背影,除了混乱和探究,似乎还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别扭和……莫名的期待?
林晚晚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止住了笑,轻轻叹了口气。
“火锅啊……”她喃喃自语,语气里带着无尽的怀念和一丝苦涩,“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痛快吃上一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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