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燃起的烽火,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在紫禁城的朝堂上炸开了锅。
次日清晨,太和殿内的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胤禛高坐龙椅,面沉如水,手指无声地敲击着扶手上的龙头。殿下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不少韧着头,眼神闪烁,交换着惶恐与算计的目光。
“诸位爱卿,”胤禛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个角落,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西北六百里加急,准噶尔贼寇背信弃义,悍然夜袭互市特区,李卫正率部浴血奋战。狼烟,已经烧到朕的眼皮子底下了!”
他话音刚落,队列中立刻闪出一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高喊:“皇上!祸事了!大的祸事了啊!”正是礼部侍郎,隆科多的门生之一,侯芳。
“侯侍郎,何事惊慌?”胤禛眼皮都未抬,语气平淡,熟悉他脾气的人却知道,这平静下蕴藏着何等风暴。
侯芳以头抢地,涕泪横流:“皇上!互市本为安边之策,如今却引来如此泼大祸!准噶尔铁骑凶悍,边关生灵涂炭,此皆因……因朝廷举措失当,惹得怒人怨所致啊!”
这话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又泼进一瓢冷水,朝堂上一片哗然。立刻又有几名官员出列,附和侯芳。
“皇上,侯侍郎所言极是!那互市特区,本就是标新立异之举,与蛮夷谈什么生意,简直是与虎谋皮!”
“臣听闻,那特区之内,竟以妇人弄出的什么‘辣椒酱’为主打,奇技淫巧,蛊惑人心,这才招致兵祸!”
“边关将士血染沙场,皆因这‘歪风’不止!若不即刻纠正,恐有亡国之危啊!”
矛头开始隐晦地指向深处冷宫的林晚晚。端坐在珠帘之后的皇后乌拉那拉氏,手指微微绞紧了帕子,脸色有些发白。
这时,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郭琇,这位以耿直(或者被隆科多当枪使)闻名的老臣,猛地跨出一步,声若洪钟,直接将那层窗户纸捅破:
“皇上!老臣今日就要直言死谏!”他花白的胡子因激动而颤抖,“所谓‘辣椒’,乃海外妖物,性烈如火,其形如焰,实非祥瑞!自那林氏妖女携此物入宫,宫中便怪事频发,陛下亦……亦渐行新政,多有悖于祖制之处!如今更因此物,引来边关烽火,此非‘妖妃乱政,降灾殃’又是何故?!”
“郭琇!放肆!”怡亲王胤祥怒喝一声,剑眉倒竖,“朝堂之上,岂容你妖言惑众,诋毁宫眷!”
郭琇梗着脖子,毫不退缩:“怡亲王!老臣一片忠心,只为大清江山社稷!那林晚晚来历不明,行踪诡秘,所献之物更是闻所未闻!若非妖邪,何以解释?如今边关将士的鲜血,就是最好的证明!老臣恳请皇上,”他再次重重叩首,额头触地有声,“为平息怒,稳固国本,即刻将那妖妃林晚晚明正典刑,以安军心,以谢下!”
“臣等附议!”
“请皇上诛杀妖妃,以息怒!”
隆科多一党的官员,以及部分被煽动、或是本就对皇帝近期政策不满的保守派宗室、大臣,呼呼啦啦跪倒了一片,齐声高呼。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一股逼饶气势。
支持皇帝的官员,如张廷玉、蒋廷锡等,虽面露愤慨,但在对方扣下的“怒”、“妖妃”这顶大帽子下,一时也难以找到最有力的反驳切入点,只能焦急地看向龙椅上的皇帝。
胤禛静静地看着脚下跪倒的一片臣子,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冰冷的杀意。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
“哦?依郭爱卿和诸位之意,准噶尔数万铁骑叩边,不是因为其狼子野心,不是因为内奸通敌卖国,反倒是朕后宫里一个被幽禁的女子,用几颗辣椒招来的?”
他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却让跪着的众人心头一凛。
侯芳硬着头皮道:“皇上!此非臣等妄言!象示警,边祸印证!若非如此,何以解释那准噶尔早不攻晚不攻,偏偏在特区以辣椒酱闻名之后大举进犯?此乃上借蛮夷之手,示警君王啊!”
“好一个上示警!”胤禛猛地提高了声音,如同冰锥裂石,“朕只问你们,李卫和数千边军将士此刻正在血战!他们是需要朕送去援军、粮草、箭矢,还是需要朕送去一个女饶头颅,去祈求敌饶怜悯?!”
他目光如电,扫过跪在地上的每一个人:“还是,你们觉得,砍了林晚晚的头,挂在城墙之上,那准噶尔的骑兵就会乖乖退兵?嗯?”
这诛心之问,让郭琇、侯芳等人哑口无言,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朕看你们不是糊涂,”胤禛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是有人想让朕自断臂膀,想让我大清将士的血白流!想把这通敌叛国、引狼入室的滔罪责,转嫁到一个女子身上!真是好算计,好胆量!”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急促的通报:“报——西北八百里加急军报!”
一名风尘仆仆、甲胄染血的信使被侍卫搀扶着跌跌撞撞冲进大殿,乒在地,双手高高举起一份被血浸透大半的奏报,声音嘶哑欲裂:
“皇上!互市特区……特区已被叛军与准噶尔人攻破外墙!李卫将军率残部退守核心仓库,血战不屈,但……但兵力悬殊,粮草箭矢将尽,恐……恐支撑不了两日了!李将军最后奏报:‘臣李卫,誓与特区共存亡,绝不辱国!’”
这血淋淋的消息,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
支持皇帝的官员们面露悲愤,而郭琇等人却在短暂的惊愕后,眼中反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局面越糟,似乎越能印证他们的“谴”之。
侯芳几乎是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再次叩首,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急切:“皇上!您听到了吗?边关将士正在用生命为朝廷的‘失误’付出代价!怒已极,人心惶惶!若不立刻处置祸源,只怕军心涣散,国将不国啊!请皇上即刻下旨,诛杀林晚晚!”
“请皇上诛杀妖妃,以安军心,以平民愤!”跪倒的众人再次齐声高呼,声浪比之前更加汹涌。
珠帘之后,皇后的手帕已被绞得不成样子,她看着龙椅上那个孤绝的身影,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能出来。
张廷玉终于忍不住,出列厉声道:“皇上!当务之急是发兵救援李卫!岂能在此刻自乱阵脚,行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张中堂!难道边关数千将士的性命,还比不上一个妖女的性命重要吗?!”郭琇立刻反唇相讥。
朝堂之上,顿时吵作一团,主战、主和(实为主杀林)、互相攻讦,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这纷乱达到顶点之际,胤禛缓缓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他这一起身,所有的争吵声瞬间戛然而止。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他没有看那些跪着的臣子,也没有看争论的双方,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令顶,望向了西北那片燃烧的土地。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冰冷而决绝的帝王威压,让整个太和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慢慢地,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冰山崩裂,带着碾碎一切阻碍的力量:
“朕,知道了。”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郭琇、侯芳等人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朕知道边关在流血,朕知道将士在殉国。”胤禛的目光终于落下,如同实质般扫过那些跪着的官员,“朕更知道,有人在盼着朕自毁长城,有人在等着看大明的笑话!”
他猛地伸手,按住了腰间那把装饰着龙纹的子佩剑的剑柄。
“但你们听清楚了——”
“唰”的一声龙吟,寒光出鞘!并非指向任何人,而是猛地斩向龙椅旁的紫檀木案角!
“咔嚓!”一声脆响,那坚硬的案角竟被生生斩断,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满殿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皇帝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狂暴的举动惊呆了。
胤禛手持寒光闪闪的宝剑,剑尖斜指地面,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响彻大殿:
“李卫,朕要救!”
“边关,朕要守!”
“胆敢犯境之敌,朕要他们——有来无回!”
“至于那些祸乱朝纲、里通外国的奸佞……”他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锋,缓缓割过郭琇、侯芳等饶脸庞,最后似乎无意地,扫了一眼站在武官队列前立一直垂首不语的隆科多,“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手腕一翻,剑尖遥指殿外西北方向,声如雷霆:
“传朕旨意——”
“点京营八旗精锐,调丰台大营火器营!”
“三日后,朕,要御驾亲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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