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监考是非常枯燥得,不能随意交谈,也没有什么话本可以打发时间,更别手机娱乐了,感觉每的时间都被无限拉长。
严邵庆心中盘算着,只等考试结束,出了这贡院,第一件事便是冲回府中,将自己彻彻底底浸泡在热水里,非泡上一个时辰,务必将这一身浸透的臭气彻底洗净。
就在严邵庆神游外之际。
“啊——!!!”
一声凄厉到变流的惨嚎,如杀猪般的叫声撕裂了雨声与考场的沉寂!
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号舍里,一名考生猛地站起身,双手死死抓着自己被春日的斜风细雨打湿、墨迹已然晕开的试卷,状若疯魔。
“我的卷子!全湿了!全完了!十年寒窗的心血啊!!杀的雨!杀的老爷!!你不公啊!!!”
“不——!!!”
“不——!!!”
……
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
考生已经快疯了,原来他的卷面被雨水打湿,字迹模糊了整个卷面,依照严苛的科场规矩,此卷已算作污损,需列入蓝榜,意味着他此番科举之路,几乎落榜!
一声声的咆哮,在雨幕中回荡,充满了无尽的绝望。
而邻近几个号舍的考生,此刻正写到关键处,凝神构思,被这突如其来、撕心裂肺的一嗓子吓得浑身一颤,魂儿都差点飞了出去。
手一抖。
“啪嗒!”
总有云开日出时候,万丈阳光照耀你我……
饱蘸浓墨的笔尖狠狠砸在刚刚写满墨迹未干的破题句上,一团刺目的墨迹迅速晕开,污了卷面。
“啊!哎呦我尼玛……!嚎什么嚎!”
那考生看着心血被毁,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另一名考生更是凄惨,直接被惊得从窄凳上滑倒在地,手中试卷飘然落下,不偏不倚,正正盖在霖面混着污水的泥洼里。
真情像梅花开过,冷冷冰雪不能掩没……
“完了!全完了!”
试卷落地的这位考生眼睛瞬间红了。
“是哪个杀千刀的乱嚎!老子寒窗十年,被你一嗓子毁了!我跟你拼了!”
绝望与愤怒迅速蔓延,好几个心态崩盘的考生再也顾不上斯文礼法,红着眼冲出号舍,揪住那个仍在嚎哭的始作俑者便要厮打。
就在最冷枝头绽放,看见春走向你我……
“还我功名!你这灾星!”
“打死你个祸害!”
场面瞬间失控,怒骂声、哀嚎声、厮打声、雨声混作一团,这片考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地一片苍茫……
“住手!统统住手!”
严邵庆脸色一变,立刻带着大批衙役顶雨冲了过去,厉声呵斥。
“考场重地,严禁斗殴!将他们拉开!快!”
一群衙役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几个扭打在一起、状若疯魔的考生强行分开。几人皆是衣衫凌乱,脸上挂彩,兀自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彼此。
这边的动静实在太大,很快便惊动了在内堂办公的袁炜、李春芳等一众考官。
几位考官匆匆赶来, 看着眼前这片狼藉。污损的试卷、失魂落魄的学子、扭打留下的痕迹, 纵然心中或许掠过一丝不忍, 但科场规矩铁一般,不容动摇。
袁炜面色沉肃,目光扫过那几个卷入斗殴和卷面被污的考生,沉声宣牛
“科场规矩森严,卷面污损,行为失仪,非本官不近人情。将他们的姓名记下,暂列入蓝榜。”
被列入蓝榜的考生,后面一场也无需再考。
他们唯有寄望于第一场的八股文内容足够惊艳,方能被考官从蓝榜中捞出取郑
即便如此,名次也必排于最末等,纵有状元之才,亦与一甲、二甲无缘。
除非……是嘉靖道长不慎污了他们的卷子,那就另当别论,那便是意让其必中了!
阳光总在风雨后,终于到了最后一场考试,放晴了。
而最后一场考试考的便是策论,接下来的最后三日,考场内虽依旧弥漫着紧张与疲惫, 但总体还算平稳,再未起大的波澜。
终于,到了三月十九日末场结束的酉时。
“净场——!”
随着礼官一声悠长的唱喏,贡院内的铜锣被重重敲响。
历时九日的嘉靖三十六年丙辰科会试,终于落下了帷幕。
号舍门依次打开,考生们如释重负,有人瘫坐号舍内,目光空洞;有人掩面而泣,释放积压的情绪;也有人默默收拾着笔墨,眼中尽是疲惫与解脱。
严邵庆也终于得以摘下那戴了多日的口罩,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一股混杂着雨后清新和……嗯,依旧残留的些许臭气的复杂空气涌入鼻中,但此刻感觉到的,更多是卸下重担的轻松。
而此时,公堂之内,以袁炜、李春芳为首的考官们,已无暇喘息,他们立刻投入了更为紧张的阅卷准备工作。试卷按南、北、中三区弥封分房,由十八房同考官分批发阅,这便是大明为平衡地域取士而首创的分卷制度。
最早开始于明太祖朱元璋洪武三十年的南北榜案,一直至嘉靖朝已演变为南、北、中三区,可见我们教育早在五百年前,便提出教育优质均衡了。
当然,录取概率也随之调整,南榜约占百分之五十五名额,北榜约占百分之三十五,中榜则占百分之十,这与后世985高校招生名额分配的思路是一样的。
此时,袁炜在阅卷前率众官于孔子像前焚香盟誓:“为国家社稷秉公取士,不徇私情,不受请托,不纳贿赂,有负此心,神明共殛!”
严邵庆虽未参与阅卷,但还不能立刻回家。接下来,还有繁重的试卷收拢、整理、弥封、誊录等收尾工作。
数千份墨卷被心翼翼收起,送往指定的弥封所。在那里,书吏们会将写有考生姓名、籍贯的卷首折叠、弥封、加盖关防,确保阅卷官只能看到文章内容,无从得知考生身份。
紧接着是誊录,专门的誊录官会用朱笔将墨卷一字不差地抄录成朱卷,以防阅卷官通过笔迹认出考生。
对读官则负责逐字核对朱卷与墨卷是否一致。这一整套流程严谨而繁琐,旨在最大限度地保证考试的相对公平。
待这一切交接清点完毕,严邵庆便可解除锁院,归家沐浴,好好睡上一觉。
严邵庆用力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对身旁同样疲惫不堪的陆彩笑道。
“彩哥,总算熬到头了。回去只想泡澡,把这身贡院味儿彻底洗干净!!”
陆彩也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嘿嘿,妹夫,我现在闻着自己,都像块在咸菜缸里腌了半年的老腊肉……”
两人相视苦笑,终于向着那扇隔绝内外多日的、沉重的贡院大门走去。
贡院外的严豹早已领着严府轿马等候多时,远远瞧见自家少爷与陆家少爷并肩而出,连忙跑着迎上前。
还未靠近,一股浓烈刺鼻、难以言喻的酸腐恶臭便扑面而来,熏得严豹脚下一顿,险些背过气去。
“少…少爷,您可算出来了!您,这是掉茅坑了……”
“废话少,赶紧回府!”
严邵庆几乎是逃也似地钻进了自家来接的马车。
严豹看自家少爷今日语气不善,一副要暴走的样子,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轿马刚在严府门前停稳,严邵庆几乎是蹿出来的,脚下生风直冲梅香院,口中一连声地吩咐迎上来的丫鬟仆役备水沐浴。
这还没美美的泡上,老管家严年便步履匆匆地来到梅香院中,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三少爷,您可算回来了!老太爷吩咐了,请您沐浴更衣后,立刻去听雨楼一趟。”
严邵庆脚步一顿,眉头微蹙。爷爷这么急着召自己?可是外面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可知爷爷何事召见?”
“老奴听着,似乎……是关乎鄢懋卿鄢大人巡盐归来之事。老太爷方才在书房,脸色不太好看。”
鄢懋卿?
喜欢穿成奸臣孙子,我卷成大明首辅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穿成奸臣孙子,我卷成大明首辅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