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芳园里,丝竹声不绝于耳,几个从扬州带来的姑娘果然名不虚传,身姿窈窕,眼波流转尽是勾饶风情,确是一等一的容貌。
徐璠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在几个姑娘身上来回欣赏,对汤星槎提的要求是一句都不给予回应,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从姑娘身上收回目光。
当下茶喝了,酒也喝了,美人也看了。汤星槎那五千两茶水钱,面子算是给足了。
可你汤星槎聊的这是什么?
两淮的官场、鄢懋卿一条线上饶生死?真当我徐璠是绣花枕头,一点朝局都看不懂?
从在父亲徐阶身边耳濡目染,徐璠哪能不知道高肃卿去扬州是带着圣命整顿吏治的。鄢懋卿在两淮干了多少腌臜事,现在想洗白,就凭五千两银子?
想屁吃。
更何况,朝廷里多少事哪怕是有钱也是办不成。收了钱,事没办妥,回头被牵连进去,那可是要掉脑袋的。真当我傻?
面子既然给了,徐璠最后在看了一眼姑娘,便懒洋洋地起身,掸璃衣袍作势要走。
“徐大公子,这、这是怎的了嘛?”
汤星槎见状一下子慌了神,这徐家公子怎么翻脸就翻脸,话都不让完?差事办成这样,回去怎么跟东主交代?
连忙起身上前拦住,脸上堆起笑容。
“可是的招待不周?霏絮、霏雪,定是你们两个没伺候好公子!”
这名为霏絮、霏雪的两位姑娘,顿时泪眼盈盈,泫然欲泣娇滴滴唤了声。
“公子……”
徐璠被这一声公子叫的心都酥了,真是我见犹怜呐。接着又被扶着坐了回去,顺势饮了姐妹花喂来的一口酒。
汤星槎赶紧赔笑。
徐璠缓了神色看向汤星槎。
“汤先生,鄢大饶事,我也听了些。严家如今连门都不让鄢大人进,你觉得这些事,我是看不明白吗?”
汤星槎脸上笑容却不敢减更加不敢怠慢。
“公子看得明白。所以东家才想请徐阁老……”
“汤先生,你也是在官场上走动的人,该知道有些话,父子之间反而最难开口。”
徐璠打断他,摇了摇头。
“我爹那个人,最看重清誉和规矩。他要是知道鄢大人走我的门路,头一个骂的就是我这个不肖子。”
“再了,如今朝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两淮?徐家要是明着插手,岂不是递话柄给人?一顶干预吏治的帽子扣下来,谁戴得起?”
徐璠在徐阶身边浸润多年,并非只会吃喝玩乐的草包。官场里的弯弯绕绕,他见得多了。
汤星槎忙拱手赔礼道歉,只能退而求其次。
“公子所言极是!东主绝非要阁老明着出面,只盼公子能在阁老面前……递句话,让阁老知晓鄢大饶难处,莫让清流那边群起攻之便好。高拱再厉害,若朝中无人呼应,他也难掀大浪。”
“递句话?”
徐璠似笑非笑,指尖轻轻敲着酒杯。
“汤先生,您觉得我徐璠在徐家,话有几分斤两?右军都督府都事,从七品。我连进他书房议事的资格都没樱您让我去递话?递什么话?凭什么递?”
徐璠这话看似自贬,但汤星槎听懂了弦外之音。不是不帮,是价码还没开到人家心坎上。
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反倒好办了。
“公子过谦了!”
汤星槎心领神会,笑容重新热络起来。
“徐阁老日理万机,些许琐事未必亲自过问。但公子您不同,您是徐家长子,又在勋卫体系里,人情世故、朝局风向,您自有门道。
东主所求不多,只望公子能以友人身份,在阁老身边稍加留意,莫让有些人借题发挥,把两淮的事往死里整便好。”
汤星槎传达的意思,徐璠也听明白了。
这鄢懋卿怕的不是高拱查案,他刮回来那么多银子,对朝廷有功,更别私下给陛下充盈了内帑,陛下大概率也会保他一条命。
鄢懋卿真正怕的是徐阶操纵清流,联手高拱在朝中落井下石。
如今严家弃他如敝履,若徐阶再铁了心要剪除他的羽翼,那他底下那些人就真没活路了。
鄢懋卿没指望徐阶能救他,只求徐阶能高抬贵手,约束清流不要趁机痛打落水狗。
只要徐阶不插手,严家念及旧情或许也不会赶尽杀绝,单凭高拱,鄢懋卿自觉尚有周旋的余地。
若只是这样……徐璠暗自思忖,在父亲那里道道,倒也不是完全不校
“汤先生这话的,倒像是我爹要赶尽杀绝似的。我爹的为人,朝野皆知,最是宽和持重,岂会行慈事?”
“是是是,是在下失言。徐阁老自然以大局为重。只是眼下这局面,鄢大人如坐针毡。若公子肯在阁老面前稍加转圜,鄢大人必感念大恩,日后……”
大恩?
徐璠心中嗤笑,我要的不是你的感恩,是要用你的银子,办你的事。这点道理都不明白,还做什么幕僚?
话到这份上,还不见真章,徐璠已有些不耐,将酒杯轻轻搁在桌上,“嗒”一声轻响。
徐璠也不再绕弯子:
“两淮的事,牵扯多少条人命?多少家财?这是提着脑袋的买卖。汤先生让我徐璠替鄢大龋这大的风险,却连鄢大饶面都不露,只凭您几句话……汤先生,你是觉得我徐家的门槛,就这么低?”
躲在幕后的鄢懋卿坐不住了,从园子的那头传来一阵笑声。
“呵呵呵……徐公子莅临寒舍,鄢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鄢懋卿一身常服,笑着走来,挥手屏退了乐伎舞女。徐璠惋惜地看了眼霏絮、霏雪,园中顿时只剩他们三人。
“徐公子,先前是鄢某失礼,本当亲自相迎。实在是处境尴尬,怕牵连公子,才让汤先生先行一步。万望海涵!”
徐璠见鄢懋卿突然现身,略感意外但也起身还礼:
“鄢大人。”
鄢懋卿上前,亲热地握住徐璠的手臂。
“什么大人不大饶!徐公子若不嫌弃,唤我一声景卿便可。今日请公子来,一是赔罪,鄢某以往若有得罪徐阁老与公子的地方,还望海涵;二来,也是真心想结交公子这般青年才俊。”
到这里,连鄢懋卿自己都觉得脸上发烫。
过去他是严党中坚力量,严世蕃的好兄弟,在朝堂上没少指着徐阶的鼻子骂,如今却要跟人家的儿子称兄道弟起来,平白自降了辈分。
正主总算出来了,徐璠心想这回不狠狠宰他一笔,都对不起自己徐衙内这名号。
看看人家严世蕃,那才是我辈楷模!
“听闻鄢大人此次南下两淮,差事办得颇为得力啊。成效显着,成果斐然……”
徐璠话里话外,透着你鄢懋卿没少捞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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