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炎一时语塞。
他看着月姬平静无波的侧脸,那双总是含着戏谑笑意的桃花眼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几分无措。关于当年那件事,他知道的确实不多。那时他还未与月姬熟识,只从旁饶只言片语和零星的传闻中拼凑出模糊的轮廓。
他只知道,那件事最终的结果是——妹妹毅然脱离了神代家,从此与家族断绝关系,不知所踪。
而哥哥神代月姬,留了下来,跟随在家族中地位超然、性情也最为莫测的大长老身边,开始了近乎与世隔绝的修炼。
外界对此众纷纭。有人月姬是为了获得更强的力量才选择留下,有人他是被家主舍弃后由大长老接手,更有人猜测兄妹二人是因故反目……
阳炎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言语在月姬那冰封般的沉寂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最终只是看着月姬重新抬起手,将那副修复好的“千颜”缓缓覆于脸上。
柔和的光晕荡开,遮掩了那份极具侵略性的美丽,也隔绝了所有可能窥探的视线。
面具的光晕尚未完全稳定,月姬便已转身向室外走去,衣袖带起微弱的气流。
“告辞。”
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比之前更添了几分模糊的疏离。
阳炎几乎是立刻跟上了一步,脱口而出:“我送送你。” 这话得有些快,少了平日里的慵懒调笑,倒显出几分难得的认真。
他三两步便与月姬并肩,侧头看向那张被柔和光晕覆盖的脸,试图捕捉一丝情绪,却只看到一片平静无波。
两人沉默地穿过回廊。原本在庭院中各司其职的刀剑男士们,见到自家主公竟亲自送客,且脸上不见丝毫玩笑神色,都不由得放缓了动作,目光悄然追随。
压切长谷部停下了擦拭本体刀的动作,药研藤四郎从文件中抬起头,连趴在树杈上的鹤丸国永也微微支起了身子。他们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前一后、气氛微妙的两人穿过庭院,走向本丸出口。
直至时空转换器的光芒再次亮起,月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其中,阳炎仍站在原地,望着那逐渐消散的光点,久久没有动弹。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的。慢吞吞地转身往回走。
刚踏进大广间,他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平日里还算宽敞的和室,此刻竟显得有些拥挤。以压切长谷部为首,药研藤四郎、骨喰藤四郎、鹤丸国永等刀剑男士们看似随意地或坐或站,实则巧妙地形成了一个半包围圈。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刚刚进门的阳炎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欲言又止的好奇。
阳炎脚步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走到主位坐下,顺手端起桌上不知谁准备好、还温热的味增汤,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所以,”他放下汤碗,目光在周围一圈刀剑脸上扫过,语气带着点看穿一切的慵懒,“你们想问什么?”
短暂的寂静。
然后,乱藤四郎,那个总是活泼又大胆的短刀,眨着那双澄澈的大眼睛,率先打破了沉默,问出了所有刀剑心底盘旋已久的问题:
“主公主公!刚才那位可爱的姐,就是您喜欢的人吗?”
“噗——咳咳咳!!”
阳炎一口味增汤毫无预警地全喷了出去,形成一片咸湿的雾状区域。他呛得满脸通红,弯着腰剧烈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
站在最前方、首当其冲的压切长谷部被溅了几滴在笔挺的西装上,他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看,又抬眼看向自家失态的主公,嘴角微微抽搐。
旁边的鹤丸国永反应极快地用袖子一挡,大部分“攻击”被化解,但他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还是忍不住发出了惊叹:“哇哦!这还真是个…有味道的惊吓!”
药研藤四郎推了推眼镜,冷静地评价:“大将,注意形象。以及,乱,你的用词可能不够准确。”
乱藤四郎无辜地歪了歪头:“诶?不准确吗?可是主公刚才送别那位‘公主’的样子,真的很像电视剧里演的……”
“停!打住!”阳炎好不容易顺过气,脸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不知是呛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嘴,打断了乱的话。
“别胡,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阳炎那句“最好的朋友”刚出口,大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所有刀剑男士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压切长谷部眉头紧锁,药研藤四郎的镜片反着白光,连鹤丸国永都收起了玩闹的神色。
乱藤四郎声嘟囔:“可是主公你刚才看那位‘朋友’的眼神,明明就像烛台切先生看他的新厨刀一样闪闪发光……”
“而且,”药研藤四郎冷静补充,“大将你平时从来不会主动送客到时空转换器,还站在原地发呆这么久。”
骨喰藤四郎突然开口:“你耳朵红了。”
阳炎下意识捂住耳朵:“这是被汤呛的!”
鹤丸国永蹦到阳炎面前,坏笑着凑近:“起来,那位‘公主’看起来好像很年轻啊?该不会……”
“你们在想什么!”阳炎猛地站起来,“月轮只是长得显而已!”
话音落下,整个大广间陷入死寂。
压切长谷部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主公,虽然作为下属不该过问您的私事,但如果您真的有这种……特殊的喜好,我认为需要慎重考虑。”
“什么特殊喜好?!”阳炎莫名其妙。
药研藤四郎推了推眼镜:“简单来,大将,您可能涉嫌恋童癖。”
“我不是!我没有!”阳炎简直要跳起来。
刀剑们交换着将信将疑的眼神。
阳炎绝望地发现,他越是解释,刀剑们看他的眼神就越是像是在看一个正在狡辩的罪犯。他瘫坐在地上,抱着脑袋哀嚎:
“我真的不是恋童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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