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灵刚把最后一瓶薄荷露贴上红签,就见赵珩掀帘进来,手里拿着张洒金宣纸,墨迹还带着未干的光泽。
“看看这个。”他把纸递过来,语气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纸上是太医院的公文,列着一串名字,“备选御医”四个字印在顶端,沈砚灵的名字赫然在列,旁边还画了个的红圈。
“这是……”沈砚灵的指尖在自己名字上顿住,纸面的凉意透过指尖渗进来,让她有点发懵。
“太后你那薄荷露配得好,想让你进太医院当备选御医。”赵珩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发愣的样子笑,“不用去当值,就是宫里有棘手的病症,会派人来请你去会诊。”
沈砚灵还没回过神,药铺的门板就被敲响了,是太医院的张院牛老头背着个药箱,进门就拱手:“沈姑娘,恭喜恭喜啊!老夫刚从宫里出来,太后特意交代,这备选名单上的人,得先去太医院考校考校,明日辰时,可别迟到。”
“考校什么?”沈砚灵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手心有点冒汗。
“都是些基础的,”张院判笑眯眯地打开药箱,取出几包药材,“认认药,辨辨症,再配个方子。就像你给太后配薄荷露那样,不难。”他指着其中一包带绒毛的草叶,“这个认得不?”
沈砚灵凑近闻了闻,又捏起一片叶子仔细看:“是绵茵陈,刚采的吧?带着露水气呢。”她记得时候跟着爹上山采药,这草沾了露水会发黏,专治湿热黄疸。
“不错不错。”张院判捋着胡须笑,“就考这些,放轻松。对了,名单上还有个姓周的姑娘,是民间的正骨高手,明日你们能遇上。”
送走张院判,沈砚灵还捏着那张名单,指尖反复划过自己的名字。赵珩走过来,拿起那包绵茵陈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怕了?”
“不是怕,是觉得……像做梦。”沈砚灵把名单叠成方块,塞进贴身的荷包里,“我爹以前总,咱这民间的药方子,能治街坊邻居的病就够了,哪敢想进宫里去。”
“你爹要是知道,不定多得意。”赵珩拿起她捣药的玛瑙杵臼,在手里转了转,“明日我陪你去,太医院那地方规矩多,我熟。对了,周姑娘我也略有耳闻,听她接骨的时候,能用银针刺穴位止痛,手法神得很。”
沈砚灵眼睛亮了亮:“真的?我上次遇上个崴了脚的孩,骨头错位了,哭着不肯让碰,要是会这法子就好了。”
“明日正好请教她。”赵珩把杵臼放回她手里,“来,再捣点薄荷,我晚上睡不着,还靠你的薄荷露呢。”
夜里关了药铺的门,沈砚灵坐在灯下,把明日要带的药材样本一一包好:金银花要带含苞的,这样香气足;紫苏梗得选带须的,药效更厚。她正包着,忽然听见隔壁传来咳嗽声,是住在隔壁的李奶奶,最近总犯喘疾。
她赶紧配了副止喘的药,用新的药罐熬上,又找出爹留下的旧铜炉,点了片艾草饼。药香混着艾草的暖香飘过去,没多久,隔壁的咳嗽声就轻了。
“还是你这药管用。”李奶奶的声音隔着墙传过来,带着笑意,“明日去太医院,一定给咱街坊争口气!”
沈砚灵笑着应了,心里忽然踏实了——不管进不进太医院,她认药材、配药方的本事,原本就是为了这些咳嗽的夜晚、疼痛的呻吟练就的,到了哪里,不都一样?
第二一早,赵珩的马车停在药铺门口。沈砚灵换上新做的月白长衫,背着装药材样本的包袱,站在马车旁等。晨光落在她发间的银簪上,亮得像颗太阳。
“走吧,备选御医。”赵珩伸手扶她上车,“让太医院瞧瞧,咱民间的大夫,到底有多少能耐。”
马车轱辘轱辘地往太医院去,沈砚秋掀开窗帘,看着街上往来的行人,忽然觉得那名单上的名字,其实不算什么。真正让她踏实的,是捏在手里的药材样本,是脑子里记了十几年的药方,还有身后那些等着她回来熬药的街坊——这些,才是她最硬的底气。
太医院的朱门越来越近,沈砚灵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包袱带子。不管结果如何,能和那些有真本事的人比一比,总是好的。她仿佛看见爹站在云端笑,眼里映着她的影子,就像时候看她第一次认出甘草那样,满眼都是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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