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彻底跃出地平线，将金色的光辉洒满狼藉的战场，也驱散了最后一丝夜的阴霾。
领地内忙碌的景象，却比太阳升起得更早。
缴获的装备物资被分门别类，堆叠整齐。武器磨刀石打磨的刺耳声响、皮甲相互碰撞的闷响、民兵们兴奋的低语声、以及妇人们照顾伤员时轻柔的安抚声，交织成一曲劫后余生、充满希望的清晨交响乐。
汤姆脸上混杂着疲惫与亢奋，捧着一块新找来的、相对平整的木板，上面用木炭歪歪扭扭却极其认真地记录着此次的收获，每多记下一笔，他的腰板就不自觉地挺直一分。
“领主大人！”看到杨戬走来，汤姆立刻上前，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清点得差不多了！大丰收！绝对的大丰收啊！”
他将木板呈给杨戬，如数家珍地汇报： “完好的长剑十五把，带缺口的二十一把，都能修复！” “长矛三十根！猎弓五张，还有一箱整整五十支弩箭！” “镶铁皮甲十二套，锁子甲五套（有三套破损不严重），镶铁胸甲两件！皮盾十面！” “还有这些，”他指着旁边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是从那些尸体和路上捡回来的干粮袋，里面有不少黑面包、肉干、甚至还有几袋盐！”
盐！这在偏远领地可是硬通货！
杨戬目光扫过清单，微微颔首。这些装备和物资，足以将民兵队的战斗力提升好几个档次，更能极大缓解领地食物和盐的短缺。
“阵亡弟兄的抚恤，”杨戬的目光转向另一边被白布覆盖的遗体，声音低沉，“每人发放……三十斤粮食，五斤肉干，一枚银币。他们的家人，往后三年，赋税减半。”
这个抚恤标准，对于这个赤贫的领地来，堪称厚重，甚至有些奢侈了。汤姆愣了一下，随即重重点头，眼眶有些发红：“是！大人！我代弟兄们……谢谢大人！”
“受赡弟兄，疗养期间伙食加倍，药用最好的。”杨戬继续道，“所有参与昨夜防御的，每人奖励五斤粮食。战利品统一分配，优先装备民兵。”
“是！”汤姆的声音更加响亮，周围的民兵们听到，脸上也都露出了感激和振奋的神色。跟着这样的领主，拼命也值！
“这些东西，”杨戬指向从法师身上搜出的那些零碎——卷轴袋、法杖、药剂瓶、符牌，“我亲自处理。那些药剂不明用途，切勿乱动，可能有毒。”
“明白！”汤姆对魔法物品心怀敬畏，自然不敢乱碰。
杨戬拿起那个魔兽皮卷轴袋和桃木法杖，转身走向相对安静的领主府。他需要尽快弄清楚这些战利品的具体用途，特别是那些卷轴，这可能是应对下一波危机的关键。
他刚踏上吱呀作响的楼梯，就听到楼上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伴随着哪吒“咯咯”的笑声。
杨戬脚步一顿，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加快脚步冲进房间。
只见哪吒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光着屁股坐在床上，混绫把自己和乾坤圈缠成了一个红色的球，正在床上快乐地滚来滚去，刚才那声闷响显然是他撞到了墙壁。看到杨戬进来，他笑得更大声了，手挥舞着，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新玩法。
杨戬：“……”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熟练地把这个“红球”解开，拿出干净的（用旧衣服改的）尿布给他换上，又套上那件猪皮袄。整个过程，哪吒都异常配合，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杨戬手里拿着的法杖和卷轴袋。
“呀？”他伸出胖手，想去抓那根看起来很好玩的棍子。
“这个不能玩。”杨戬轻轻挡开他的手，将法杖和卷轴袋放在房间角落里一个破木箱上，那是他暂时存放重要物品的地方。
哪吒瘪瘪嘴，似乎有些不高兴，但很快又被自己胖乎乎的脚趾头吸引了注意力，低头啃了起来。
杨戬摇摇头，拉过一张破椅子，在木箱前坐下，首先拿起了那根桃木法杖。
法杖长约四尺，通体呈暗褐色，木质细腻，握在手中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能量流动，顶赌红宝石光泽依旧黯淡。他尝试再次注入一丝灵力，依旧石沉大海。他又尝试用精神力去感知，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墙壁，难以穿透。
“果然，体系不同，无法驱动。”杨戬并不意外。仙家灵力与这个世界的魔法元素，似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形式。这根法杖在他手里，暂时确实只能当烧火棍。
他放下法杖，目光落在了那个魔兽皮制成的卷轴袋上。袋子表面用银线绣着一些玄奥的符文，散发着微弱的空间波动，似乎有微弱的保鲜和防护效果。
他解开系绳，将里面的五支卷轴一一取出，平放在木箱上。
五支卷轴材质相同，都是某种鞣制过的魔兽皮，边缘用金属包边，中心镶嵌着不同颜色的宝石碎片作为能量核心和标识，上面用特制的魔法墨水绘制着复杂的纹路。
杨戬凝神，残破的眼勉强运转，仔细感知着每一支卷轴散发出的能量波动。
第一支，水蓝色宝石，纹路如同流动的冰晶和水波，散发着冰冷的寒意。能量结构相对稳定，但内部蕴含着一种爆发性的力量。杨戬基本确定，这就是之前制造冰雹灾难的那个卷轴。
第二支，赤红色宝石，纹路如同跳跃的火焰，狂暴而灼热。火球术卷轴，威力他昨晚已经见识过了。
第三支，土黄色宝石，纹路厚重沉稳，带着大地的气息。能量感觉偏向防御，可能是石肤术或者土墙术一类。
第四支，翠绿色宝石，纹路如同缠绕的藤蔓，生机与束缚感并存。自然系法术，或许是治疗术，也可能是荆棘缠绕之类的控制法术。
第五支，幽黑色宝石，纹路诡谲阴冷，散发着令人不适的晦暗、侵蚀的气息。这支卷轴给他的感觉最不舒服，眼触及甚至有一丝微弱的刺痛感，显然是某种负面法术，诅咒或者暗影攻击一类。
“果然是好东西，但也危险。”杨戬暗自沉吟。这些卷轴相当于一次性的大威力法术，用好了能逆转战局，用不好也可能伤及自身，特别是那支黑色的，必须慎用。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那些金属符牌和药剂瓶上。符牌的能量很微弱，大多是低级防护效果。药剂瓶则完全无法分辨，冒险尝试的风险太大。
“看来，要想真正利用这些魔法物品，甚至弄清楚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光靠我自己摸索是不够的。”杨戬手指轻轻敲击着木箱，陷入了沉思，“需要一个懂行的人……”
他想到了那个被俘的法师萨鲁曼。但让对方心甘情愿地教授魔法知识？无异于与虎谋皮。严刑逼供？先不能不能问出真东西，那种手段他也有些不屑。
或许……可以试着寻找这个世界的魔法典籍？或者吸引其他落魄的、能为自己所用的法系职业者？
就在他沉思之时，楼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和陌生的话声。
杨戬眉头微皱，起身走到窗边向下望去。
只见领地入口处，汤姆和山姆正带着几个民兵，拦住了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那些流民看起来惊恐不安，不断地朝着领主府方向张望，又害怕地低下头，似乎在询问着什么。
老约翰正蹒跚着走过去交涉。
过了一会儿，老约翰带着一脸古怪的表情回来了，仰头对着窗口的杨戬喊道：“大人……是附近的一些流民和自由民，他们……他们听我们打退了黑石领的进攻，还……还俘虏了他们的法师，想……想来投靠我们……”
杨戬微微一怔。
消息传得这么快？而且，吸引他们的，不仅仅是胜利，似乎还迎…俘虏法师这件事？
他快步走下楼。
看到杨戬出现，那几个流民更加紧张了，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磕磕巴巴地道：“领…领主大人……求…求您收留我们吧……我们听……听您这里……迎…有强大的魔童庇护……连黑石领的法师老爷都……都被打趴下了……我们愿意干活！什么都愿意干！只求一口饭吃，能活命……”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生存的渴望，以及对“魔童”力量的敬畏甚至恐惧。
魔童庇护？
杨戬瞬间明白了。
击败黑石领私兵，或许展现了领地的武力和他的领导能力。但真正让这些在苦难中挣扎的人感到“安全”的，反而是哪吒那无法理解、堪称恐怖的“魔童”名声。
人们敬畏力量，尤其是这种超越常识、难以抵御的力量。在这种朝不保夕的乱世，跟随一个拥影魔童”庇护的领主，似乎比在其他地方更容易活下去——哪怕这种力量本身也充满了不确定性甚至危险。
这名声，果然以超乎想象的速度传播开来了。而且，效果……似乎有点歪？
他看着眼前这几个磕头如捣蒜的流民，又想到领地急需的劳动力，心中有了计较。
“起来吧。”杨戬的声音平静，“我的领地，不兴跪拜。想要留下，可以。但这里的规矩只有三条：勤劳，守法，忠诚。能做到，就有你们一口饭吃。做不到，现在就可以离开。”
流民们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得语无伦次：“能！我们能！谢谢领主大人！谢谢魔童大人！我们一定好好干活！”
得，又多了几个“魔童”的信徒。
杨戬让老约翰带他们去登记，安排食宿和工作。
看着那几个流民千恩万谢、欢喜地离开的背影，杨戬站在晨光中，心情复杂。
缴获丰硕，人心凝聚，甚至开始吸引外来人口。领地似乎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魔童”凶名的远扬，如同一把双刃剑，在带来威慑和吸引力的同时，也必然会引起更多、更强大的势力的注意和忌惮。
黑石男爵的报复，几乎可以预见。而更远方的……教廷？王国？或者其他什么组织，他们会如何看待一个拥影魔童”的偏远领地？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虚空，看到了未来更加汹涌的暗流。
“魔童领主……”他低声重复了一下这个不胫而走的名号，嘴角勾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弧度。
是福是祸，或许，只能接着了。
当务之急，是尽快消化战果，提升实力。
他转身，再次走向那栋破败的领主府。
楼上，那个“凶名远扬”的混世魔童，正抱着自己的脚丫子，啃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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