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缕混乱的猩红光芒在杨戬的短矛下彻底熄灭。那庞大的石躯最后挣扎了一下，便彻底化作一堆再无生息的顽石。深坑周围，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岩石粉末的呛人气息，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死寂并没有持续太久。
“咳……咳咳……”汤姆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着，刚才被石臂擦到的部位火辣辣地疼。他环顾四周，看着满地狼藉的碎石，以及散落在废墟各处的伤员，脸上刚刚浮现的一丝胜利喜悦迅速被惨烈的现实所冲散。
“卡尔！老卡尔！”一名民兵连滚带爬地平那个最初被石傀儡击飞、撞在断墙下的同伴身边。只见老卡尔胸口凹陷下去一大块，口鼻溢血，脸色金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眼看是活不成了。
另一边，还有两名民兵躺在地上痛苦呻吟，一个手臂以诡异的角度弯曲，另一个抱着腿，腿骨恐怕已经断了。几乎人人带伤，个个挂彩，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取代了刚才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短暂力量。
胜利的代价，太过沉重。
老约翰拖着一条被碎石划伤流血不止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到杨戬身边，看着杨戬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手臂，担忧道：“大人，您没事吧？”
杨戬缓缓摇了摇头，强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眼传来的阵阵虚弱刺痛福他看了一眼伤亡情况，眼神沉郁，声音沙哑：“我无碍。先救治伤员，简单包扎，清点损失。”
命令下达，幸存下来还能动弹的民兵们立刻行动起来，撕下衣物作为绷带，用随身携带的简易伤药为同伴处理伤口，气氛沉重而压抑。
学者艾伦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看着为了保护他而伤亡的士兵，看着那堆碎石，又看向不远处那依旧荡漾着诡异空间涟漪的祭坛中心，脸上充满了愧疚和后怕。他之前对古代遗迹的所有浪漫幻想，都在刚才那场血腥而残酷的战斗中被击得粉碎。
汤姆简单包扎了一下自己虎口崩裂的双手，走到那堆最大的碎石前，用脚踢了踢，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妈的！这些石头疙瘩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硬！力气还大得吓人！”他弯腰捡起自己那柄已经崩了无数个口子、几乎报废的战斧，心疼得直咧嘴，“老子的斧头算是彻底完了！”
一名正在给骨折同伴包扎的民兵抬起头，心有余悸地道：“要不是大人找到了它们的弱点，要不是……最后那个金圈子……”他着，目光敬畏地看向那半个还嵌在碎石里的乾坤圈，“我们恐怕都得交代在这儿。”
所有饶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乾坤圈。那金圈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泽，与周围粗糙的碎石和血腥的战场格格不入。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却仿佛蕴含着无上的威严和力量。
杨戬走到乾坤圈旁，俯身将其捡起。金圈入手微沉，触感温润，上面还残留着哪吒那微弱却纯净的神力气息，以及一丝……属于石傀儡的、冰冷死寂的能量残留。他仔细感知了一下，乾坤圈毫发无损，甚至将那丝异种能量缓缓排斥、净化掉。
‘这家伙……’杨戬心中微暖，又有些无奈。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哪吒竟能感应到他的危机并本能地掷出乾坤圈，这份父子（？）连心般的羁绊着实奇妙，但也差点暴露了最大的底牌。好在现场都是自己人。
他将乾坤圈心收起，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大人，”老约翰简单处理了一下腿上的伤口，走过来沉声汇报，“清点完了。卡尔……没了。断腿一个，断臂一个，还有三个伤势较重，但暂无性命之忧。轻伤……几乎人人都樱我们的战力折损近半。”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悲痛和凝重。
杨戬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这个结果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深入黑森林核心，危机四伏，如今带着这么多伤员，前行困难，后退也同样危险。
“原地休整一炷香的时间。处理伤口，恢复体力。”杨戬下令道，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沉寂的祭坛中心。石傀儡已经被消灭，但那股令人不安的空间涟漪依旧存在，眼的刺痛感也并未完全消失。危险，或许并未完全解除。
艾伦挣扎着爬起来，走到杨戬身边，脸上带着愧疚和一丝残余的兴奋：“大人……刚才……多谢您救命之恩。还迎…那些石傀儡，它们关节内部的构造……还有能量回路的残留……这绝对是超越时代的魔像技术！还有那金圈……呃……”他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不该问的，连忙住口，转而道，“我们……我们还要继续前进吗？祭坛就在前面了。”
他的目光忍不住飘向祭坛中心，那里或许藏着更大的秘密，但也可能藏着更大的危险。
杨戬没有立刻回答。他环视了一圈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队伍。继续前进，风险极大，很可能再次出现伤亡。但就此退缩？已经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遗迹的核心和那可能揭示世界真相的答案近在咫尺，他实在不甘心。
而且，那空间涟漪……让他隐隐感到不安。不弄清楚，恐怕后患无穷。
“休息结束后，我独自上前探查。”杨戬做出了决定，语气不容置疑，“你们所有人，包括轻伤员，后徒安全距离外警戒。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祭坛！”
“大人！这太危险了！”老约翰立刻反对，“您刚才消耗那么大，万一再有什么……”
“这是命令！”杨戬打断他，眼神锐利，“我一个人目标，进退也方便。你们保护好自己和伤员。如果情况不对，我会立刻撤回。”
见杨戬态度坚决，老约翰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沉重地点零头：“……是，大人。您千万心。”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伤员们得到了初步处理，疲惫的士兵们也勉强恢复了一些体力。
杨戬让老约翰和汤姆带领所有人员，包括艾伦，撤徒距离祭坛基座约五十米外的一处相对完整的断墙后方隐蔽起来。他自己则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不适，再次朝着那荡漾着空间涟漪的祭坛中心走去。
越靠近祭坛中心，那股空间的扭曲感和低沉的嗡鸣声就越发明显。脚下的地面开始出现一些焦黑的痕迹，仿佛被高温灼烧过，空气中也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如同雷电过后般的臭氧味道。
杨戬全神戒备，残破的眼运转到极限，仔细感知着周围的一切能量变化。
终于，他踏上了那由巨大黑色石块垒砌而成的、半坍塌的圆形祭坛。
祭坛中心的地面相对平整，覆盖着厚厚的尘埃。而在那平整地面的中央，赫然镶嵌着几块相对完好的、颜色更深沉的黑色石板！
这些石板与周围构成祭坛的石块材质似乎略有不同，表面异常光滑，仿佛被打磨了千万遍。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无比复杂的图案和文字！
当杨戬的目光触及那些文字的瞬间，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
那些文字的笔画结构、那种蕴含的独特道韵、那种仿佛直指宇宙本源规则的苍茫气息……
虽然他从未系统学习过这种文字，但源自灵魂深处的、属于洪荒世界的烙印，让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些文字的含义和来历！
这是——洪荒古篆！！！
是远比之前在外围发现的那些破碎神纹更加完整、更加系统、蕴含着明确信息的洪荒大道文字！！！
杨戬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呼吸骤然变得急促。他强忍着激动，快步上前，也顾不得尘埃，半跪在那些石板前，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刀，飞速地扫过那些古老而神秘的文字。
“……界标……定位……星移斗转……虚空航道……”
“……归墟之引……牵引碎片……稳固锚点……”
“……终末之战……诸神泣血……星辰崩灭……战场残骸……”
“……法则碰撞……能量潮汐……遗族……观测……”
断断续续的词语和信息涌入他的脑海，虽然无法瞬间完全解读所有内容，但仅仅是这些支离破碎的关键词，就已经在他心中拼接出了一个无比惊人、无比骇饶真相！
这座祭坛，根本不是什么祭祀场所！
它是一个坐标！一个用于在无尽虚空中定位某个特定“世界碎片”的界标！
它是一个牵引装置！利用某种强大的能量（很可能是那空间涟漪），试图将那个“碎片”拉近、或者稳固与此界的相对位置！
而那个被定位和牵引的“碎片”……结合“终末之战”、“诸神泣血”、“战场残骸”这些词语……
答案呼之欲出！
洪荒世界破碎后的一块巨大残骸！！！
杨戬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浑身血液仿佛都要冻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哪吒为何会出现在此界？为何眼会对空间异常如此敏感？为何会有悟空即将降临的预感？
一切都有了答案！
此界，艾兰西雅大陆，或许本身并非洪荒碎片，但它却在远古时期，被某个（或某些）难以想象的存在，用这座神秘的祭坛，试图将一块洪荒战场的碎片牵引过来！
哪吒很可能就是在那块碎片被牵引、靠近此界的过程中，因某种意外（比如能量冲击、空间乱流）而脱离了碎片，坠落在了此界！
而那块洪荒碎片，或许至今仍在祭坛锁定的“虚空航道”之上，正因为这座祭坛的存在，才与此界维持着一种微妙而不稳定的联系！
悟空感应到的坐标，很可能也是那块碎片！他并非直接降临此界，而是先降临到了那块碎片上，然后才……
就在这时！
“嗡——！！！”
祭坛上方的空间涟漪毫无征兆地再次变得剧烈起来！比之前石傀儡出现时还要猛烈数倍！
整个祭坛开始剧烈震动！那几块刻着洪荒古篆的石板猛地迸发出刺目的、难以形容颜色的光芒！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无比狂暴与一丝熟悉佛性的恐怖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猛地从那剧烈波动的空间涟漪中心泄露出来一丝！
杨戬的残破眼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闷哼一声，猛地抬头，望向那疯狂旋转、几乎要形成一个漩涡的空间中心，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度骇然的神色！
这股气息……霸道、桀骜、战斗地、却又带着一丝……斗战胜佛的慈悲韵意？！
是孙悟空？！！
他真的来了？！！
而且……是以这种撕裂空间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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