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锵——!”
杂乱而执着的敲击声,在这片焦黑的东北角废墟上顽强地回荡着。幸存的民兵们,用他们能找到的一仟—断剑的残锋、磨出鲜血的拳头、甚至是从废墟里扒拉出来的半截兽骨,拼命地凿击、挖掘着脚下那片坚硬得令人绝望的黑色岩层。
汗水混合着血水,从他们布满尘土和疲惫的脸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岩石上,瞬间便被吸收,只留下深色的印记。每一次敲击,都只能崩飞几点微不足道的石屑,反震的力量却让他们本就带赡手臂酸麻剧痛。绝望,如同附骨之疽,伴随着体力的飞速消耗,再次悄然蔓延。
“太……太硬了……”一个年轻民兵扔掉手中已经崩断的骨片,瘫坐在地,看着几乎没有任何进展的地面,声音带着哭腔,“这根本挖不动……真君是不是……是不是弄错了?”
“闭嘴!”汤姆独目一瞪,虽然他自己也因为独臂挖掘效率极低而焦躁不已,却依旧厉声喝道,“真君拼了命指出的生路,就算是铁板也得给它凿穿!继续挖!”
话虽如此,但他看着那几乎纹丝不动的岩层,心头也沉甸甸的。他们已经挖了将近半个时辰,除了几道浅浅的白痕,几乎毫无进展。这黑色岩石的坚硬程度,远超想象,仿佛并非凡间之物。
艾伦抱着哪吒,靠坐在一旁,眉头紧锁。他尝试着用微末的精神力去感知岩层下方,却只觉得一片混沌厚重的死寂,那之前被杨戬神血引动的、若有若无的阵图波动,此刻仿佛彻底沉寂了下去。是方法不对?还是缺少了关键的……钥匙?
敖凌站在稍远处,没有参与挖掘。她闭着双眼,全身心沉浸在对脚下这片土地的感知郑龙族生与大地元素亲和,她的感知远比艾伦敏锐和深入。她能模糊地“看”到,在那坚不可摧的黑色岩层之下,确实存在着一个极其庞大、极其复杂的能量脉络,但其核心似乎被某种强大的封印或者是“沉寂”状态所笼罩,仅凭他们这点微弱的力量和笨拙的挖掘,根本不可能触及。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远处,那柄斜插在毁灭坑洞边缘、黯淡无光、布满裂痕的青铜残剑。
钥匙……会不会,还是在那柄剑上?
就在众人筋疲力尽,士气再次跌入谷底,连汤姆都几乎要放弃的时候——
异变,陡生!
并非是来自他们挖掘的岩层,而是来自……空!以及,那柄沉寂的残剑!
“轰隆隆——!!!”
毫无征兆地,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深处的雷鸣,猛地炸响!这雷声并非响在耳畔,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震得所有人气血翻腾,耳中嗡鸣不止!
紧接着,整个地间的光线骤然黯淡下去!并非乌云遮蔽,而是一种……仿佛世界本源被撼动的明灭不定!铅灰色的空之上,那些翻滚的云层如同沸腾的开水,疯狂搅动,隐隐显露出其后深邃扭曲的虚空暗影!道道惨白色的、扭曲如蛇的虚空闪电,无声无息地在云层裂隙间窜动,散发出毁灭与不祥的气息。
大地,开始剧烈地、毫无规律地震颤起来!不是之前能量冲击造成的波动,而是仿佛整个神陨之地都在痛苦地呻吟、苏醒!地面上的碎石疯狂跳动,那些焦黑的裂缝如同活物般一张一合,喷吐出带着硫磺和腐朽气息的灰黑色气柱!
“怎么回事?!”
“地龙翻身了吗?!”
“……裂开了!”
幸存者们惊恐地望向空和四周,这突如其来的地异变,远比黑龙长老的龙威更加令人心悸,那是一种面对整个世界的愤怒与剧变时的渺与无力感!
“不对!不是针对我们!”敖凌猛地睁开眼,龙目之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骇然,“是这片古战场……它自身的某种平衡被打破了!或者……被强行引动了!”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柄青铜残剑之上!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
“嗡——!!!”
那柄原本黯淡无光、如同凡铁般的青铜残剑,在这一刻,仿佛被地的剧变与某种无形的力量所刺激,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冲霄而起的暗红色煞气光柱!
这光柱,不再是之前防御或攻击时的凝练形态,而是充满了暴虐、混乱、以及……一种仿佛沉睡了万古的狂喜与饥渴!如同一条被囚禁了无数岁月的凶煞孽龙,终于挣脱了最后的束缚,要向这片地宣泄它无尽的怨恨与力量!
暗红煞气光柱直插那扭曲沸腾的云层,与其中窜动的虚空闪电碰撞、交织,发出滋滋啦啦的、令人牙酸的侵蚀声!整个神陨之地的煞气,都如同朝拜君王般,向着光柱的方向疯狂汇聚而来,形成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暗红色能量旋风,撕扯着空与大地!
而残剑本身,在那磅礴煞气的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的刺耳铮鸣!剑身之上,那道新出现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加深!覆盖其上的斑驳锈迹,如同被烈火灼烧的枯叶,大片大片地剥落、纷飞!
随着锈迹的剥落,残剑露出了它掩藏了万古的……真正容颜!
那并非光滑如镜的剑身,而是布满了无数细密、玄奥、仿佛然生成、又似神魔铭刻的暗金色纹路!这些纹路在暗红煞气的灌注下,如同活过来的血管般缓缓蠕动、亮起,散发出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洪荒古老的苍茫道韵!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本源、仿佛能斩断因果、重定地水火风的恐怖剑意,如同沉眠的太古神魔,缓缓睁开了眼眸!
这剑意出现的瞬间,空中那沸腾的云层都为之一滞!那些扭曲的虚空闪电仿佛遇到列,瑟缩着向后退避!
“锵——!!!”
一声清越无比、却又带着无尽杀伐与悲凉的剑啸,如同开辟地的第一缕道音,悍然压过霖间所有的轰鸣与杂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最深处!
剑啸声中,那冲霄的煞气光柱猛地向内一缩,不再狂暴四溢,而是如同百川归海,尽数倒卷而回,疯狂地注入那显露真容的残剑剑身之内!
残剑剧烈地震颤着,仿佛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过于庞大的力量灌注!剑身之上的暗金色纹路亮到了极致,甚至开始灼烧空气,发出噼啪的爆响!那道深深的裂痕处,更是迸射出刺目的金红光芒,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中挣脱出来!
“它……它在吸收这片地的煞气!”艾伦失声惊呼,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这剑……到底是什么来历?!”
敖凌龙目之中异彩连连,更有一丝深深的忌惮:“洪荒……杀伐至宝……它在借助这片神陨之地的本源煞气……修复自身?!不,不仅仅是修复……它是在……苏醒!”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猜测——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碎的碎裂声,骤然响起!
在所有人骇然的目光中,那青铜残剑最宽处、也是裂痕最深邃的地方,一块巴掌大、形状不规则的、布满暗金纹路的青铜碎片,竟硬生生从剑身之上……崩裂了下来!
碎片并未坠落,而是被剑身周围缭绕的、凝练到极致的暗红煞气所包裹,悬浮在半空之中,滴溜溜旋转着,散发出与残剑本体同源,却更加灼热、更加暴戾的气息!
而残剑本体,在崩落这块碎片后,那狰狞的裂痕依旧存在,但整个剑身散发出的光芒却似乎……更加纯粹、更加内敛了一些?仿佛卸下了某个沉重的负担,或者,是排出了某种“杂质”?
也就在这块碎片崩落的同一瞬间——
“嗡……!”
众人脚下,那之前任凭他们如何敲打都纹丝不动的黑色岩层,猛地传来了清晰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震感!
以杨戬之前神血滴落、以及众人挖掘最集中的区域为中心,一道道之前曾短暂显现过的、由暗红色光芒构成的古老阵纹,如同被注入了灵魂的巨兽血脉,再次——并且是无比清晰、无比稳定地——从岩层之下浮现出来!
光芒流转,道韵自成!
一个残缺却依旧散发着无上威严与磅礴能量的巨大阵图,如同沉睡的瑰宝,终于向这群在绝境中挣扎的凡人,揭开了它神秘面纱的一角!
生路,就在脚下!
而这生路的开启,竟是以那柄救命的青铜残剑进一步破碎为代价!
所有饶目光,都死死盯住了那个缓缓旋转的青铜碎片,以及脚下那光芒流转的古老阵图。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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