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杨戬胸膛被那煌煌圣焰剑罡洞穿的刹那,被无限拉长,凝固成一幅残酷而绝望的画卷。
那柄完全由高度凝聚的“裁决”规则与炽白圣焰构筑的光之巨剑,如同烧红的餐刀切入凝固的油脂,没有遇到丝毫阻碍,便轻易地穿透了杨戬以八九玄功淬炼的坚韧肉身,穿透了那初步液化的法力护罩,穿透了骨骼与内脏,带着一蓬灼热而凄艳的血花,从他的后背猛地贯穿而出!
剑身之上,那无数游走的金色神文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瞬间活跃起来,疯狂地沿着创口向杨戬体内钻去!而那液态般的炽白圣焰,更是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剑身疯狂涌入,瞬间蔓延至他四肢百骸,由内而外,将他整个人都点燃成了一支熊熊燃烧的、散发着净化气息的……人形火炬!
“滋滋滋——!”
血肉被圣焰灼烧、汽化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经脉在那蕴含着绝对净化意志的圣焰冲击下,如同脆弱的丝线般寸寸断裂、枯萎。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炼化成灰。更可怕的是灵魂层面的灼痛,那圣焰仿佛直接作用于真灵,要将他的意识、他的记忆、他存在的一切痕迹,都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
“呃……啊……”
杨戬的喉咙里发出破碎而压抑的痛吼,那声音微弱得几乎被圣焰燃烧的噼啪声所掩盖。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逝。视野被炽白与痛苦充斥,迅速变得模糊、黑暗。意识如同陷入无边无际的泥沼,沉重地向下坠落,耳边只剩下遥远而缥缈的、哪吒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和部下们绝望的悲呼。
结束了么?
这短暂的异界之旅,这重建家园、守护亲近之饶努力,这对抗所谓“神明”的渎神之路……就要在此刻,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画上句号了么?
不甘……刻骨的不甘!还有那滔的恨意,对伪神走狗的恨,对自身力量不足的恨,对无法守护所珍视之物的恨!
然而,再强烈的不甘与恨意,也无法阻挡生机的飞速流逝。他周身那原本因为掷出残剑而黯淡的气息,如同溃堤的江河,一泻千里,迅速消散、湮灭。那挺拔的身躯在空中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最终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又如同被射落的孤鸿,朝着下方那片被鲜血与焦土覆盖的大地,无力地、笔直地……坠落。
“爹爹——!!!”哪吒的哭喊声撕裂长空,家伙挣扎着,想要摆脱汤姆的束缚,冲向那坠落的身影,的脸上满是泪水和极致的恐惧。
“真君——!!”卡尔、艾伦,所有残存的真君府民兵,目眦欲裂,发出悲恸欲绝的呐喊,仿佛心中的支柱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而空之中,塞勒斯那扭曲而快意的笑容,已然彻底绽放。他看着那被圣焰包裹、如同流星般坠落的杨戬,感受着其体内那迅速消散的生机与灵魂波动,一种大仇得报、亵神者终被净化的畅快感,油然而生。
“蝼蚁终归是蝼蚁,在神威之下,唯有灰飞烟灭……”他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胜利者的嘲弄,回荡在寂静的战场上空。
然而,他嘴角那残忍的弧度,才刚刚扬起不到一息,便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结,骤然僵硬!
因为,他预想中,杨戬被裁决圣剑命中后,肉身连同灵魂被瞬间净化、化为漫光尘的场景……并未出现!
那贯穿了杨戬胸膛的圣焰剑罡,确实在疯狂地灼烧着他的生机,但其毁灭的速度,似乎……比预想中要慢上那么一丝?而且,那柄邪异的青铜残剑所化的暗红血虹,并未因主饶“陨落”而坠地,反而发出了一声无比悲怆、却又带着某种古老而神秘召唤意味的嗡鸣,如同忠实的护主猎犬,化作一道疾速的流光,紧追着杨戬坠落的身影而去!
更让塞勒斯瞳孔骤缩的是——
下方,那座一直供奉着青铜残剑、由艾伦呕心沥血布置、以残剑为核心的祭坛基座,那原本因为残剑被掷出而光芒黯淡的阵法纹路,在杨戬气息“消散”、身体坠落的这一刹那,仿佛受到了某种源自同根同源的本源刺激,猛地、毫无征兆地——复活了!
“嗡——!!!”
一声沉闷却恢宏的嗡鸣,自祭坛基座深处响起!并非能量激荡的声音,更像是某种沉睡的古老意志,被至亲之血与濒死之魂所惊醒,发出的第一声带着茫然与愤怒的咆哮!
祭坛基座之上,那些原本黯淡无光的、混合了矮人符文、精灵印记、龙族秘纹以及艾伦自己推演的血煞阵图,在这一瞬间,如同被注入了全新的生命,骤然亮起!不再是之前那种暗红色的、带着阴冷煞气的光芒,而是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厚重、仿佛凝聚了万千生灵不屈战意与滔怨念的——暗沉血光!
这血光并非扩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疯狂地向上蔓延、交织!速度之快,远超之前任何一次阵法运转!
几乎是在杨戬的身体即将坠落到地面,那柄青铜残剑所化血虹即将追上他的一刹那——
“轰——!!!”
一道远比之前“血煞引灵阵”更加凝实、更加厚重、颜色也变得更加暗沉、几乎如同流淌的血液构筑而成的巨大光幕,以祭坛基座为中心,轰然冲而起!
这道新的血煞光幕,不再是半球形,而是如同一面坚不可摧的血色壁垒,精准无比地、堪堪挡在了杨戬坠落的身躯与紧追其后的青铜残剑之前!也挡在了那因为塞勒斯注意力被吸引、而暂时停滞了攻势的神罚骑士团与核心区域之间!
“砰!”
杨戬的身体,软软地撞在了这面新生的、散发着浓郁血气与不屈意志的血色光幕之上,并未坠地。那柄贯穿他胸膛的圣焰剑罡,与光幕接触的瞬间,发出了更加激烈的“滋滋”声,圣焰与血光疯狂对抗、湮灭!
而那青铜残剑所化的暗红血虹,也如同乳燕归巢般,猛地撞入光幕之中,瞬间与杨戬的身体,以及那作为核心的祭坛基座,重新建立了某种更深层次的联系!
这一切的发生,快如电光石火!从杨戬中剑坠落,到残剑追主,再到血幕冲而起,不过是在两三个呼吸之间完成!
突如其来的异变,让整个战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截然不同的反应!
“真君!!”真君府一方,那原本跌入谷底的绝望,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点燃,化作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与一丝微弱的希望!虽然杨戬依旧生死未卜,但这自主升起的、散发着更强气息的血色光幕,无疑是一针强心剂!
“怎么回事?!那邪阵不是破了吗?!”神罚骑士们则是一片哗然,惊疑不定地看着那面散发着令人心悸气息的血色壁垒。
而空中,塞勒斯的脸色,已经从铁青变成了彻底的阴沉,甚至隐隐透出一丝狰狞!他死死盯着那面新生的血色光幕,以及光幕之后那被圣焰灼烧、却诡异未曾立刻化为灰烬的杨戬,冰蓝色的眼眸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垂死挣扎!不过是那邪器最后的反哺与这污秽阵法的回光返照!”塞勒斯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有些扭曲,他绝不相信,一个心脏被裁决圣剑洞穿、灵魂被圣焰灼烧的异端,还能有生还的可能!“本座倒要看看,你这龟壳,能挡得住几次裁决!”
他被彻底激怒了!这接二连三的意外,这异端顽强的生命力,这邪器与邪阵的诡异,都像是在不断扇打他的脸,践踏他的威严!
他不再去管那坑底嵌入石壁、生死不知的悟空,将所有的杀意与怒火,再次集中到了那面新生的血色光幕以及光幕后的杨戬身上!
他高高举起那光芒同样黯淡了不少、圣晶裂痕越发明显的“神圣裁决”权杖,不顾体内那因为强行催动禁术而更加严重的伤势,再次疯狂地抽取着自身本源圣力与周围稀薄的光明元素!
“冥顽不灵!便让这最后一击,将尔等连同这污秽之地,彻底从世间抹去!”
权杖顶端,那尚未完全散去的“裁决圣剑”残余能量,再次开始汇聚、压缩!虽然威势远不如之前那完整的一剑,但依旧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毁灭气息!他要凝聚剩余的所有力量,发动最后一记、也是最强的一记裁决之击,将这面该死的血幕连同后面的杨戬,彻底轰成渣滓!
然而,就在塞勒斯不顾一切凝聚最后力量,那缩了数倍、却依旧危险致命的裁决剑影即将再次成型之际——
“嗡——!”
那面新生的血色光幕,仿佛感受到了这致命的威胁,猛地剧烈波动起来!光幕之上,那暗沉的血色光芒如同沸腾般翻滚,无数细的、由精纯煞气与战场亡魂怨念凝聚而成的血色剑影,如同被惊动的蜂群,瞬间在光幕表面浮现、游走、嘶鸣!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那面巨大的血色光幕,竟然……主动发生了变化!
它不再是一面平坦的壁垒,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般,向着内部……凹陷了下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将杨戬坠落之处和祭坛基座牢牢保护在中心的……血色半球体!
不,不仅仅是凹陷!
在那凹陷的半球体光幕内壁,那无数游走的血色剑影,开始以某种玄奥的轨迹疯狂旋转、汇聚!隐隐约约,仿佛要凝聚成某种……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由纯粹煞气与不屈战意构成的……虚影?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古老、更加苍茫、也更加暴虐的凶煞之气,如同沉睡了万古的洪荒凶兽,正在这血幕的庇护下,缓缓苏醒它的第一缕气息……
塞勒斯凝聚裁决剑影的动作,不由得微微一滞。他死死盯着那诡异凹陷、内部似乎正在孕育着某种可怕存在的血色光幕,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在这一刻,陡然攀升到了顶点!
这异端……这邪剑……这阵法……到底还有多少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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