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烛火通明。
不是一支两支，而是整整四十九盏青铜灯盏，按照某种玄奥的方位摆放在石室四壁。灯芯燃烧的不是油脂，而是一颗颗鸽卵大的夜明珠——那是从教廷骑士尸体上搜刮来的战利品，被艾伦用简陋的阵法激发，散发出稳定而明亮的光晕。
光晕中央，那卷暗金色的龙蜕秘典平铺在石桌上。
杨戬没有坐。他站在桌前，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桌沿，眼完全睁开。金色的瞳仁中倒映着秘典上那些游走的龙形文字，每一个字的轨迹、转折、顿挫，都像刀刻般印入他的识海。
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三个时辰了。
哪吒蜷缩在墙角铺着的兽皮垫子上睡着了，怀里还抱着已经有些褪色的布老虎——那是老约翰生前亲手缝的。家伙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蹙，偶尔会咂咂嘴，含糊地嘟囔几句“约翰爷爷别走”。
悟空盘膝坐在密室门口。他不是在守护，而是在……消化。白敖凌展示的那些光影、那些关于洪荒破碎和神魔入侵的真相，像一把钥匙，正在艰难地撬动他记忆深处锈死的锁。他闭着眼，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金箍棒横放在膝上，偶尔会发出轻微的嗡鸣。
“吱呀——”
石门被轻轻推开。敖凌端着两盏茶走进来，青色的宫装裙摆拂过石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她将一盏茶放在杨戬手边，另一盏则递给门口的悟空。
“多谢。”悟空睁开眼，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动作粗豪得像在喝酒。温热的茶水顺喉而下，他长出一口气，眼中的金芒稍稍平复了些。
“如何？”敖凌看向杨戬。
杨戬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直起身，眼闭合又睁开，如此反复三次，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在灯下凝成白雾，久久不散。
“这秘典……”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记载的不只是历史。”
敖凌在石桌对面坐下，裙摆铺开如莲花：“龙族以龙魂烙印文字，每一笔都承载着先祖的认知、感悟，甚至……情绪。单纯阅读文字，只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若以心神共鸣，便能感受到‘当时是怎样的’。”
杨戬点头。他端起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过度消耗心神的虚弱。他抿了一口茶，清冽的茶香在口腔中化开，稍稍安抚了识海中仍在激荡的余波。
“我看到了一些画面。”他，“不是光影演示的那种概括性场景，而是……细节。”
“比如？”
“比如那位‘东方古仙’。”杨戬放下茶盏，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划动，勾勒出模糊的线条，“他降临时的姿态——不是从空间裂缝之走’出来，而是……‘化’出来的。就像他本就该在那里，只是之前隐去了身形。”
敖凌眼中闪过惊讶：“这是龙魂烙印中的隐藏信息！先祖确实记载过，那位古仙的出现毫无征兆，仿佛‘从虚空中凝结而成’。杨兄能感知到这一层，明你的神魂本质，与那位古仙同源。”
同源。
这个词让杨戬心头一震。他来自洪荒破碎后的地球，修的也是玄门正宗的八九玄功，若与那位不知名的古仙同属一脉，倒也得通。但……
“我还看到了剑。”他继续，手指划动的轨迹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柄剑的轮廓，古朴、简洁，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青铜铸造，剑身宽三指，长三尺七寸，剑脊有血槽，但槽内刻的不是放血纹，而是……符文。”
他指尖的金光微微亮起，在空中凝出几个残缺的符文虚影。那些符文扭曲如龙蛇，透着一种苍凉古老的气息，仿佛来自文明尚未诞生的蒙昧时代。
敖凌盯着那些符文，龙瞳收缩：“这是……太古神文！龙族最古老的传承中，也只有零星记载！传这是洪荒未碎时，先神只用来记录大道本源的文字！”
“太古神文……”杨戬咀嚼着这个词。他识海中，八九玄功的法力自动流转，与空中那些符文虚影产生微弱的共鸣。虽然不认识，但他能“感觉”到——这些符文描述的不是具体的事物，而是某种“法则”，某种“概念”。
比如其中一个符文，给他的感觉是“斩断”。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切割，而是更本质的……“分离”。斩断因果，斩断联系，斩断法则与法则之间的纠缠。
另一个符文，感觉是“承载”。承载重量，承载时间，承载文明，承载一方地的气运。
还有一个，感觉是“不朽”。不是永生不死，而是某种超越时间磨损的“存在”状态。
“剑身上刻满了这种符文。”杨戬收回手指，空中的虚影缓缓消散，“但大多残缺不全。完整的，只有七个。”
“七个太古神文……”敖凌喃喃道，“这已经足以构成一个完整的‘法则序怜了。难怪那柄剑能引动此界残缺的法则共鸣——它本身承载的，就是更高层次的大道！”
她忽然站起身，走到密室东侧的墙壁前。那里挂着一幅简陋的兽皮地图，描绘的是神陨战场及周边区域的地形。敖凌伸出纤白的手指，指尖亮起一点金光，在地图上点了三个位置。
“真君府，这里是剑身中段。”她点在领地所在，“神陨战场外围的祭坛，这里是第一块碎片，应该是剑尖附近的部分。而葬神谷……”
她的手指移向地图西南角那片被标注为“生命禁区”的黑色区域。
“根据龙族历代探索者的记载，葬神谷最深处，存在着一股与残剑同源、但更加‘完整’的气息。它不是剑尖，也不是剑身中段——如果推测没错，那里应该是……”
“剑柄。”杨戬接过了她的话。
敖凌点头：“剑柄是整把剑的‘握持之处’，是修士与剑最直接的连接点。对于一柄承载着太古神文的仙剑来，剑柄上很可能烙印着操控这些符文的‘总纲’，或者……传常”
密室中陷入短暂的沉默。
只有四十九盏夜明珠灯在静静燃烧，光晕交织，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哪吒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嘴无意识地嚼了嚼布老虎的耳朵。悟空重新闭上了眼，但握紧金箍棒的手指，指节已经泛白。
“公主殿下。”杨戬忽然开口，语气变得异常郑重，“杨某有一事相询。”
“杨兄请讲。”
“龙族传承悠久，对葬神谷的了解，应该远胜大陆其他势力。”杨戬直视着敖凌的龙瞳，“那里……究竟有多危险？”
敖凌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回石桌旁，重新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不像一位龙族公主，反而更像一个在讲述恐怖故事前，需要整理思绪的普通人。
“杨兄可知道，‘葬神谷’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她问。
“传闻曾有神只陨落其郑”
“不是传闻。”敖凌摇头，“是事实。三千年前的神魔之战末期，光明神麾下最强的‘战争使长’米迦勒，与深渊魔神麾下的‘毁灭魔主’巴尔，就是在葬神谷同归于尽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是本体。”
杨戬瞳孔骤缩。
使长与魔主，这等存在若是投影或分身陨落，虽也惊人，但还算在理解范畴内。可本体陨落……那意味着至少是“神阶”的存在，彻底消亡了！
“两位神阶强者的本体同时陨落在一处。”敖凌的声音低沉下来，“他们的神血浸透了那片土地，他们的神魂碎片在谷中飘荡了千年，他们的神格残片至今仍在谷底深处互相撕咬、吞噬、融合。那地方……已经不能算是‘险地’，而是一个活着的、疯狂的、充满恶意的‘神墓’。”
她伸出手，在空中虚划。金光凝聚，形成一片立体的地形图——正是葬神谷的剖面结构。
“最外层，是‘死亡迷雾区’。”敖凌指着那层灰色的雾气，“终年不散的死亡能量凝结成雾，能侵蚀一切生灵的生机。普通生灵踏入，三息之内血肉干枯，十息之内灵魂消散。即便是圣阶强者，也需要时刻消耗力量抵抗，无法久留。”
“迷雾中有亡灵游荡。不是自然形成的幽魂，而是被神血污染、被神战残念侵蚀的扭曲存在。它们没有理智，只有对一切活物的憎恨，会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撕咬、同化。其中甚至包括……使和恶魔的尸骸转化的亡灵。”
画面中，灰色的雾气深处，隐约可见背生骨翼的骷髅和浑身溃烂的恶魔虚影在游荡。
“穿过迷雾区，是‘骸骨荒原’。”敖凌的手指下移，“这里铺满了神战时期陨落者的骸骨——有人类，有精灵，有兽人，有龙族，更多的是使和恶魔。骸骨堆积如山，最深处据有千丈。而这些骸骨……是会动的。”
“亡灵法术？”杨戬皱眉。
“不完全是。”敖凌摇头，“是神血中残留的意志在驱动。战争使长米迦勒的意志是‘战斗’，毁灭魔主巴尔的意志是‘毁灭’。这两股意志弥漫在整个荒原上，让那些骸骨无休止地互相厮杀、重组、再厮杀。任何活物踏入，都会被它们视为‘入侵者’，遭到整个荒原所有骸骨的围攻。”
立体地形图上，无数白骨从地面爬起，手持残破的刀剑，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猩红或幽蓝的火焰，如同潮水般涌向画面中央——那里标注了一个的光点，代表闯入者。
“荒原中央，是‘神陨祭坛’。”敖凌的声音更轻了，“那是一座由两位神只的骸骨为主体，混合了无数殉葬者尸骸堆砌而成的巨大建筑。祭坛顶端，就是神格残片互相吞噬的地方，也是……你所的剑柄，最可能所在的位置。”
画面拉近，展现出一座狰狞恐怖的祭坛。
它通体呈暗金色——那是神血干涸后的颜色。祭坛基座是无数纠缠在一起的巨大骨骼，有人形的，有龙形的，更多的是难以形容的扭曲形态。祭坛表面布满了血管般的凸起纹路，那些纹路此刻还在缓缓搏动，仿佛整座祭坛是活着的。
而在祭坛顶端，悬浮着两团光芒。
一团是纯粹到极致的圣金色，光晕中隐约可见无数细的使虚影在跪拜、祈祷、歌唱。
另一团是深邃到极致的漆黑色，黑光中传出恶魔的嘶吼、哀嚎、诅咒。
两团光芒互相撕咬、吞噬，每一次碰撞都会迸发出足以撕裂圣阶强者的能量乱流。而在它们下方，祭坛顶赌一个凹陷处，一截古朴的青铜剑柄，静静插在那里。
剑柄表面布满了尘埃和干涸的血污，但依旧能看出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符文——正是杨戬刚才模拟出的那种太古神文！
“这就是葬神谷。”敖凌收回手，空中的立体图像缓缓消散。她看向杨戬，龙瞳中写满了凝重，“三百年前，龙族鹰派的三长老——一位踏入圣阶巅峰七百年的老龙，自恃实力强横，带领一支精锐龙人卫队深入葬神谷，欲取神格残片研究。”
“结果呢？”
“卫队全军覆没。三长老拼着燃烧龙魂，才逃出葬神谷，但回到龙岛后只了三句话。”敖凌一字一顿地重复，“‘神血污魂，骸骨噬身，祭坛……有活着的意志。’完，他就龙魂崩碎而亡。尸检发现，他的龙晶内部，已经被圣光与魔气同时侵蚀，形成了某种……诡异的平衡。”
杨戬沉默。
圣阶巅峰，燃烧龙魂，只逃出来了三句话就死了。葬神谷的凶险，远超他之前的任何想象。
“那么，”他缓缓开口，“公主殿下认为，杨某该去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直接，甚至有些尖锐。敖凌身为龙族公主，站在龙族利益的角度，或许并不希望杨戬去冒险——毕竟他现在是真君府的核心，也是龙族鸽派在大陆东部的重要盟友。
但敖凌的回答，却出乎意料。
“该去。”她，语气斩钉截铁，“而且必须尽快去。”
杨戬挑眉。
“原因有三。”敖凌竖起三根手指，指尖的金芒在灯下闪烁着理智的光泽，“第一，剑柄中很可能有操控青铜古剑的完整法门，甚至可能有那位古仙留下的传常这对你，对真君府，对抗衡教廷和深渊，都至关重要。”
“第二，神格残片的互相吞噬，已经持续了三千年。按龙族观测，最近百年，吞噬的速度在加快。我们推测，最多再过三十年，两片神格残片就会彻底融合，诞生出一个……无法预料的存在。可能是新的神只，也可能是纯粹的毁灭怪物。而剑柄插在祭坛上三千年，很可能在某种程度上‘镇压’着这个融合过程。一旦剑柄被取走，或者被破坏，融合速度会急剧加快。”
“第三……”她看向杨戬，龙瞳中闪过一丝复杂，“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时间不多了。”
“三千年之期？”
“不仅仅是古仙预言的三千年。”敖凌摇头，“更是教廷和深渊的动作。塞勒斯在真君府吃了亏，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下次再来，必定会带上更多底牌——比如真正的使降临，或者……动用光明神赐下的‘圣器’。”
“而深渊那边，”她顿了顿，“哪吒体内的灵珠对深渊气息异常敏感，这你应该已经察觉了。龙族在西大陆的探子传回消息，深渊裂隙最近百年一直在缓慢扩张，最近十年扩张速度突然加快。我们怀疑，深渊魔神可能也在准备什么大动作。”
“两方势力，都在酝酿风暴。真君府现在就像风暴眼中的船，看似平静，实则随时可能被撕碎。”敖凌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急促，“你必须赶在风暴全面爆发前，拿到剑柄，突破境界，掌握完整的青铜古剑。这是唯一的生路。”
杨戬静静地听着。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的金纹在眉心缓缓旋转，如同一个微缩的星云。烛火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影子，让他的侧脸线条显得更加坚毅，甚至……冷硬。
良久，他开口。
“公主殿下可知道，葬神谷中，除了神血、骸骨、神格残片之外……还有没有什么‘规律’？”
敖凌一愣：“规律？”
“任何绝地，都有其运转的法则。”杨戬道，“哪怕是扭曲的、疯狂的、充满恶意的法则，但终究是法则。只要摸清规律，就有应对之法。”
他走向墙壁上那幅兽皮地图，手指点在葬神谷的位置：“比如死亡迷雾——它侵蚀生机，但侵蚀的速度是否恒定？不同区域的浓度是否有差异？一之中，是否有某个时段迷雾会暂时稀薄？”
“再比如骸骨荒原——那些骸骨是被神战意志驱动，那么这些意志的‘强度’是否有起伏？骸骨的行动是否有固定的‘巡逻路线’？它们的攻击是否遵循某种‘优先级’？”
“还有神陨祭坛——祭坛表面的纹路在搏动，搏动的频率是多少？能量乱流喷射的间隔是多久？剑柄插在祭坛上三千年，祭坛的意志是否已经对它产生了某种‘依赖’或‘联系’？”
一连串的问题，冷静、缜密、直指核心。
敖凌看着杨戬，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讶——不是对他力量的惊讶，而是对他思维的惊讶。这个来自东方的男人，在得知葬神谷的恐怖后，第一反应不是恐惧或退缩，而是……分析。
像最精密的法器，拆解难题，寻找破绽。
“杨兄……”她张了张嘴，随即苦笑摇头，“你这些问题，龙族几千年来，从未有人想过。先祖们记载葬神谷，用的都是‘绝地’‘死境’‘不可踏入’这样的描述。谁会去研究一个去了就回不来的地方，有什么‘规律’？”
杨戬转身，眼金光落在敖凌脸上：“那么现在，可以开始研究了。”
“怎么研究？”敖凌怔住，“葬神谷那种地方，连圣阶巅峰都有去无回，难道要派人去送死，记录数据吗？”
“不必派人。”杨戬走到石桌前，手指轻点那卷龙蜕秘典，“这里，有现成的‘记录’。”
他重新展开秘典，眼金光如实质般注入书页。那些龙形文字再次浮起，但这一次，杨戬没有去感知那些宏大的历史画面，而是……“询问”。
是的，询问。
他以心神为笔，以八九玄功法力为墨，在秘典的空白处——那些龙形文字之间的缝隙知—凝出了一个又一个问题。那些问题同样是以“意念”的形式存在，虽然不成文字，却清晰传达了意思：
“葬神谷迷雾浓度变化？”
“骸骨荒原意志波动周期？”
“神陨祭坛能量喷发规律？”
秘典静默了片刻。
就在敖凌以为这方法行不通时，书页上那些游走的龙形文字，忽然改变了轨迹！
它们不再无序游荡，而是开始聚集、组合，形成了一幅幅……全新的图像！
第一幅：葬神谷的俯视图。灰色的迷雾如潮水般起伏，可以清晰看到，迷雾的浓度在一十二个时辰中，确实有规律地变化——子时最浓，午时最淡。而在每月月圆之夜，迷雾会暂时退去三成，持续时间大约一个时辰。
第二幅：骸骨荒原的平面图。无数骸骨如同蚁群般移动，但仔细看，它们的移动轨迹确实形成了几个巨大的“漩伪。漩涡中心，骸骨最密集，攻击性最强；漩涡边缘，骸骨相对稀疏，甚至存在一些“空白地带”——那是骸骨互相厮杀后，还没来得及补充的区域。
第三幅：神陨祭坛的剖面图。祭坛表面的血管纹路搏动频率，被标注了出来——每息七十二次，恒定不变。而祭坛顶端那两团神格残片的能量乱流喷发，也有规律：每三百六十次搏动，喷发一次。每次喷发持续三息，喷发前会有明显的能量汇聚征兆。
甚至，还出现了一幅让杨戬和敖凌都屏住呼吸的画面——
剑柄插在祭坛凹陷处的特写。
可以清晰看到，剑柄与祭坛接触的位置，生长出了无数细如发丝的暗金色“根须”。那些根须扎进了祭坛内部，与祭坛的血管纹路连接在一起。每一次祭坛搏动，都有微弱的能量顺着根须流向剑柄；而剑柄上那些太古神文，则会亮起一瞬，将能量“净化”后，再反哺回祭坛。
这是一个……共生系统！
剑柄在吸收祭坛的能量维持自身，同时也在净化祭坛的狂暴意志，延缓神格残片的融合速度！
“原来如此……”敖凌喃喃道，“难怪剑柄能插在那里三千年，祭坛的意志没有摧毁它——因为它对祭坛有用！”
“不止有用。”杨戬盯着那些根须，眼金芒闪烁，“它在‘驯化’祭坛。三千年潜移默化的净化，祭坛的意志可能已经对剑柄产生了依赖性。如果我们强行拔走剑柄……”
“祭坛会暴动。”敖凌接道，“神格残片的融合会加速，甚至可能直接引爆。”
密室中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取剑柄，会引发灾难。不取剑柄，真君府可能撑不过接下来的风暴。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有没有办法，”杨戬缓缓道，“既能取走剑柄，又不让祭坛暴动？”
敖凌沉思良久，忽然眼睛一亮：“或许……可以‘替代’。”
“替代？”
“剑柄与祭坛形成共生，核心在于‘净化’功能。”敖凌语速加快，“如果我们能提供一个临时的、具备类似净化效果的东西，在拔走剑柄的瞬间插入祭坛，或许能骗过祭坛的意志，争取到逃离的时间。”
“什么东西能净化神血污染和神战意志？”
“这……”敖凌蹙眉。这确实是个难题。神血和神战意志的层次太高，普通净化手段根本无效。
就在这时——
“爹爹……”
墙角传来哪吒迷迷糊糊的声音。家伙不知何时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怀里的布老虎掉在地上。他爬到杨戬腿边，仰起脸，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懵懂。
“吒吒做梦了。”他奶声奶气地，“梦到一个好大的炉子，里面烧着红红的火……炉子上面，插着一根棍棍。”
“炉子？”杨戬蹲下身，摸了摸哪吒的头，“什么样的炉子？”
“就是……就是……”哪吒比划着，手在空中画圈，“圆圆的，有三个脚脚，上面有好多洞洞。炉子里烧的火，让吒吒好舒服……像泡在热水里。”
杨戬和敖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三足圆炉，上有孔窍，炉火温润——这描述，怎么那么像……
“八卦炉？”杨戬脱口而出。
“啊对！”哪吒用力点头，脸上露出开心的表情，“梦里有个白胡子老爷爷告诉吒吒，那疆八卦炉’！老爷爷还……还……”
他歪着头，努力回忆梦中的细节。
“还‘炉中有火，可炼万邪。炉上有孔，可观机。炉下有三足，可镇……镇……’镇什么来着？”家伙挠了挠头，忽然眼睛一亮，“想起来了！‘可镇神魔尸骸，净不祥之气’！”
轰——
杨戬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八卦炉！太上老君的八卦炉！
在洪荒传中，那是道祖炼丹炼器的无上至宝，炉中六丁神火可焚尽万物，炉体本身更是承载着“道”的具现，有镇压、净化、返本归源之能！
如果哪吒梦中的提示是真的……
“吒吒，”杨戬握住哪吒的手，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发紧，“你还梦到什么？关于那个炉子的？”
哪吒被爹爹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扁了扁嘴，但还是努力回忆：“嗯……老爷爷还，炉子不在这个世界了。但是……但是炉子烧过的东西，会留下‘炉灰’。炉灰里还有一点点炉火的力量，可以……可以做‘药引子’。”
药引子？
杨戬猛地看向敖凌：“公主殿下，龙族秘典中，可曾记载过‘八卦炉’或‘炉灰’相关？”
敖凌已经被这一连串的对话弄得有些恍惚。她定了定神，重新将心神沉入秘典，片刻后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有！有一段记载！是关于那位古仙降临时的细节——”
她快速道：“先祖记载，古仙从虚空中凝结而出时，身边悬浮着三件物品：左手青铜剑，右手紫金葫芦，腰间还挂着一个……巴掌大的青铜香炉。香炉三足，炉身有八个孔窍，炉内有一点微弱的火星。”
“那香炉后来呢？”杨戬追问。
“古仙与神魔交战，香炉一直挂在他腰间，未曾动用。直到他击溃炽使长和深渊魔神投影后，香炉才忽然飞起，变大，悬在神陨战场上空。”敖凌的声音带着颤抖，“炉口倒转，洒下漫‘灰烬’，覆盖了整个战场。那些灰烬所到之处，圣光与魔气的污染被净化，扭曲的法则被抚平，狂暴的能量乱流平息……战后葬神谷之所以没有立刻爆炸，就是因为那些灰烬镇压了神血和神格残片的暴动！”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哪吒，眼神如同在看某种不可思议的存在：“那些灰烬，应该就是……‘炉灰’。”
密室中，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是悟空忽然发出的一声闷哼。
他捂着额头，金箍棒“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那双金眸中，此刻充满了痛苦和混乱，瞳孔深处，似乎有火焰在燃烧，有丹炉在旋转，有金石交击之声在回荡。
“八卦炉……八卦炉……”他喃喃着，声音嘶哑，“老孙……老孙好像……进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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