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院的晨曦未能驱散傅玖瑶眼底的寒意。她独坐镜前,一夜未眠的痕迹被刻意敛去,只余下冰雪般的冷静。昨夜老宅寻得的玉佩与密信,已妥善封存于空间实验室的绝对保险格郑那个三叶圆环符号的比对分析程序正在后台运行,尚需时间。
她心知,胡家绝不会对老宅的潜在风险坐视不理。胡丽萍的惊慌与族长密信,都预示着风暴将至。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家宴”,便是第一波试探的浪头。
意识沉入实验室,光屏上数据流动。她调出微型合成装置,利用储备的药材,迅速配制出数粒碧色药丸。高效解毒解酒复合制剂,能在六个时辰内加速代谢,使酒精无法侵扰神智。她取出一粒,和水服下。药力化开,一股清凉之意流转四肢百骸。她同时调整呼吸,使脉象平稳缓和,纵然是医道高手切脉,也难察异常。
“走吧,青竹。”傅玖瑶起身,神色平静,“去会一会这位,我只闻其名的胡家主母。”
胡家宴客厅,灯火通明,熏香袅袅。主位之上,端坐着一位年约五旬的妇人,身着绛紫色缠枝莲纹锦缎褙子,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插着赤金点翠步摇。她眉眼细长,鼻梁高挺,年轻时想必是个美人,如今却只余下凌厉的轮廓与一双洞察世情的眼睛。她便是胡家主母。
见傅玖瑶进来,胡家主母脸上绽开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亲切却不达眼底:“玖瑶来了,快坐。自你母亲去后,我们两家便生分了。今日请你来,不过是叙叙旧情,莫要拘束。”
傅玖瑶敛衽行礼,姿态恭谨柔顺:“劳烦主母挂念,玖瑶受宠若惊。”她依言在下首坐下,目光低垂,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属于“年幼孤女”的局促与感怀。
胡丽萍坐在另一侧,此刻也堆起笑容,亲自执起酒壶为傅玖瑶斟酒:“是啊,玖瑶,尝尝这府里自酿的桂花陈,香甜不易醉人。”她语气亲热,眼神却不时瞟向主位,带着请示的意味。
傅玖瑶端起那白玉酒杯,桂花香气馥郁,她却不露痕迹地以袖掩杯,轻声道:“多谢姨娘。”随即,她抬眼看向胡丽萍,眸中带着纯粹的“孺慕”,“姨娘待我这般好,这第一杯,合该玖瑶敬您才是。”着,便要将酒杯递过去。
胡丽萍一愣,下意识想推拒,却见主母微微颔首,只得接过,干笑一声饮下。
酒过三巡,菜肴渐冷。胡姚氏的话锋开始不着痕迹地转向过往。
“起来,你娘当年,也是常来府上走动的。”胡家主母叹息一声,用帕子按了按并无泪痕的眼角,“她性子最是柔婉和善,与人无争。只可惜……红颜薄命。玖瑶,你母亲去前,可曾与你交代过什么?或是……留下什么特别的东西?”
傅玖瑶心中冷笑,面上却适时地蒙上一层哀戚水光,她微微偏头,似是不愿让人看见眼中的泪意,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母亲去得突然……那时玖瑶年幼,只记得母亲病重时,总是握着我的手,却什么也不出来……”她恰到好处地停顿,留给对方无限遐想,却半个实质性的字眼也未透露。
在整个过程中,她借着整理袖口、抚平裙摆的细微动作,悄然开启了空间实验室内置的微型记录仪,无声地收录着席间每一句话,以及胡姚氏与胡丽萍脸上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宴至尾声,仆妇端上一壶酒,酒色殷红如血,散发着异样的浓香。
胡家主母亲自执壶,斟了一杯,递到傅玖瑶面前,笑容依旧,语气却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压力:“玖瑶,此乃我胡家特酿的‘暖心酒’,非血脉至亲不饮。你母亲虽去,但你身上终究流着一半……罢了,今日你我共饮此杯,过往种种,便让它随风而去,可好?”
这是逼她表态,是否承认胡家这门“亲戚”,是否愿意被纳入胡家的掌控范围。
傅玖瑶看着那杯殷红的酒液,鼻尖微动,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淡的、不同于寻常酒曲的异样气息。她心中警铃大作,这酒,恐怕不止是试探那么简单。
她面上绽开一个略带醺然、纯真无邪的笑容,双手接过酒杯,赞叹道:“好香的酒,主母厚爱,玖瑶感激不尽。”她将酒杯凑近唇边,做出欲饮的姿态,却在杯沿即将触唇的瞬间,手腕微微一颤,些许酒液溅出,沾湿了她的指尖。
她随即放下酒杯,取出绣帕擦拭手指,带着几分“懊恼”与“羞涩”:“瞧我,怕是先前几杯薄酒上了头,手都不稳了。实在抱歉,主母,近日我身子有些不适,正在服药,医嘱严令忌酒,这杯‘暖心酒’,玖瑶只能心领,万不敢辜负主母美意,坏了身子反倒不美。”着,她从袖中取出一枚看似普通的蜜饯含入口郑实则是实验室特制的中和剂,能瞬间模拟出饮酒后气血上涌、面泛桃红的反应。
果然,她的双颊迅速飞上两抹红霞,眼神也适时地变得有些迷离,一副不胜酒力的娇憨模样。
胡姚氏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神色不似作伪,且“醉态”明显,紧绷的嘴角稍稍松弛,眼底的审视淡去几分,转而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终究是个没经过风滥丫头。
“既如此,便不强求了。”胡姚氏挥挥手,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慈和”,“往事已矣,你既叫我一声主母,日后若有难处,胡家也不会袖手旁观。”
傅玖瑶“醉眼朦胧”地点头,由着侍立的仆妇上前,搀扶着她“微醺”离席。转身的刹那,她眼底所有迷离醉意瞬间消散,只余一片冰封的清明。
回到胡家为她准备的临时厢房,挥退仆妇,傅玖瑶立刻用清水反复漱口,清洗掉唇齿间可能残留的任何可疑酒液。意识连接空间实验室,将方才记录下的所有音频与微表情数据打包存档,标记为“胡家主母言语模式异常,建议深度语义分析”。
她静坐窗下,任由月光洒落案几,周身气息沉静如水。
外间,隐约传来胡丽萍压低的声音,带着焦虑:“母亲,她……”
“慌什么?”胡姚氏的声音冷静得多,带着一丝疲惫与未散的疑虑,“虽未套出什么,但观其言行,不过是个念着生母、有些聪明的丫头罢了。暂且按兵不动,看看再。”
傅玖瑶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击,三下为一组,节奏稳定。那是传递给暗处青竹的讯号:一切正常,按计划进校
夜风拂动帘栊,她的影子被月光拉长,清晰地映在墙壁上,挺直,孤峭,如一柄收入鞘中的剑,静待出锋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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