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压着屋檐,傅玖瑶的脚步没有停。她穿过回廊时,风正从西边刮来,吹得裙角贴在腿上。她没回头,只将袖中那枚令牌握得更紧了些。
半个时辰前,灰羽信鸽飞走的方向已被标记在她脑中的地图上。她调出空间实验室的模拟路径,确认列方接头时间不会早于寅时初刻。现在要做的,是赶在他们之前布好网。
她绕过前院巡卫的必经路线,从角门溜出府邸。外巷早已备好一辆不起眼的骡车,驾车的是老药农的儿子,脸上有道疤,话不多。她一上车,他便扬起鞭子,车轮碾过青石路,发出闷响。
“东坊米行后巷的人收到了条子。”他在颠簸中低声,“灰袍男子当场烧了纸,但留下了火盆里的灰。”
傅玖瑶点头,“把灰带回来。”
她知道,对方一旦察觉联络中断,必定会启动备用方案。但她也改了棋路——原本埋伏在水渠入口的人手被悄悄调往济仁堂后仓,只留一个扮作乞丐的探子蹲守原点,引他们入局。
骡车在城南拐进一条窄巷停下。她跳下车,整了整腰侧短刃的位置,又摸了摸发髻里的香包。三份迷烟都在,一分不少。
远处传来打更声,两下。离寅时还有一刻。
她带着两名亲信贴墙前行,绕到济仁堂后墙。这里曾是药材中转重地,如今废弃多年,后仓堆着几排空木箱和霉烂的草席。她抬头看了眼屋顶,那里藏着五名弓手,是萧辰留在城西的暗卫,凭令牌调动,不问缘由。
她抬手,在月光下做了个手势:两指并拢向下划,再横扫。
埋伏圈合拢。
时间一点点过去。巷口忽然有了动静。
一辆黑篷马车缓缓驶来,轮子被布裹着,走得极轻。车停稳后,三人从暗处走出,其中一人手持铜灯,照向后仓门缝里的暗记。确认无误后,那人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插进锁孔。
傅玖瑶屏住呼吸。
门开的瞬间,她掷出第一枚香包。
药雾腾起,带着淡淡的苦杏味。那三人刚吸进一口,脚步就开始打晃。一人拔刀乱砍,却劈空摔进了箱堆里;另一个跪地干呕,视线模糊;第三人还算清醒,转身就想跑,却被从粮仓跃下的亲信乒。
傅玖瑶快步上前,抽出短刃抵住最后那饶喉咙。
“谁派你们来的?”
男人咧嘴一笑,牙缝间泛黑,“你抓错人了,我们只是运货的。”
她不动,“那你,阅是什么?”
“药材。”他嗓音沙哑,“济仁堂收的陈皮、茯苓,北地缺货,这边调一批过去。”
傅玖瑶冷笑,从袖中取出一张拓印纸,摊在他眼前:“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这批‘陈皮’的火漆印,和胡家私库去年丢失的军需封印一模一样?”
男人瞳孔微缩。
她继续道:“你们今晚要转的,不是药材,是兵器零件。两批拆解的弩机,藏在夹层箱底,准备送往北境哨所,冒充五皇子调令启用边军。”
男人闭上嘴,额头渗汗。
傅玖瑶挥手,命人搜身。在他内衬夹层里,找出一封密信,上面盖着伪造的兵部签押,落款写着“奉旨机密”。
她将信收入怀中,低声下令:“把他关进仓内屋,看牢了。其他人,按计划换装。”
一刻钟后,四名亲信穿上了那几个押运者的外衣,连腰牌都仿得逼真。她自己则藏身于后仓高架之上,透过缝隙监视全局。
可就在这时,府中方向突然升起一道火光。
她心头一紧。
那是箭场的位置。
敌人果然使流虎离山之计!想引她回援,趁机完成转运。
但她没动。
她在出发前就料到了这一眨所以临走前,特意让厨娘在柴房点了灶火,烧了几捆干草堆在空仓旁,制造有人闯入纵火的假象。巡夜的护院一见火起,立刻敲锣报警,动静闹得足够大。
果然,不到半盏茶工夫,又有两名黑衣人从另一条巷子摸来,见到火势后脸色大变,低语几句便匆匆折返。
傅玖瑶松了口气。
真正的主队还没到。
她重新集中精神,盯着后仓大门。
终于,在寅时刚至的那一刻,一辆没有灯笼的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门口。车上下来四人,领头的戴斗笠,身形瘦长,手里拎着一只铁海
傅玖瑶眼神一凝,那是胡家管事常用的交接箱。
她打出信号。
弓手们搭箭上弦,亲信们悄然逼近。
就在对方打开密门的一瞬,她跃下高架,同时甩出第二枚香包。
烟雾弥漫,混乱再起。
这一次,她亲自冲进战团。
短刃格开一刀,顺势划破对方手腕。那人惨叫一声,铁盒脱手。她飞身接住,反手砸向另一人面门,将其击退。
“拿下!”她喝道。
五息之内,四人全数被制伏。
她打开铁盒,里面是一叠文书与一枚玉符。文书上清楚写着“北线骑兵调度令”,署名竟是五皇子萧辰。而玉符背面,刻着胡丽萍娘家的族徽。
她冷笑出声。
这是要借她的手,把脏水泼到萧辰头上。
但她早有准备。
她取出空间实验室里加密保存的语音记录,播放出来。是胡家管事与傅明珠心腹外男的对话录音,清晰提到“夫人,只要把东西送出去,就成是五皇子的人干的”。
接着,她又拿出账本拓印,逐条对照货物编号与进出记录,证明这批所谓的“军令物资”从未经过兵部备案,全是私运。
“你们还想赖?”她站在俘虏面前,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胡丽萍指使栽赃,傅明珠传递消息,你们负责转运。这一套环环相扣的局,早就该收场了。”
为首的黑衣人终于变了脸色。
傅玖瑶不再多言,挥手命人押走所有嫌犯。她独自站在废墟中央,手中紧握那半块玉佩。
火光渐渐熄灭,只剩焦木冒着余烟。
这时,脚步声由远及近。
傅志明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家丁。他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终落在女儿身上。
“是你做的?”
她点头,“证据齐全,人证物证都在。若您不信,可当场查验。”
老人沉默片刻,弯腰捡起地上那份伪造的军令,看了看火漆印,又摸了摸纸张质地,终于叹了一声:“这纸……确实是今年的新贡宣。”
他抬起头,“你母亲当年查案时,也是这样一丝不苟。”
傅玖瑶没应话。
他知道就够了。
傅志明挥了挥手,“把人都带回府,关进地牢。明日上报刑部,由朝廷定夺。”
家丁领命而去。
现场只剩下父女二人。
风吹散了她的披帛,也吹起霖上的灰烬。
她仰头望,边已有微光。
“娘,”她轻声,“仇已报。”
话音未落,角落里忽有一人猛地挣脱束缚,抄起地上的断刀朝她扑来。
傅玖瑶旋身避让,左手迅速从袖中抽出第三枚香包,迎面撒去。
那人脚步一滞,眼神涣散。
她趁机上前,一脚踢掉刀刃,右手扣住其肩颈,用力一拧,将他按跪在地。
“我母一生清白,不容玷污半分。”她俯身靠近,声音冷如寒霜,“今日,我代她收债。”
命令下达:“锁拿,押回。”
她站直身体,掌心再次贴住玉佩。
风还在吹。
她看见远处屋檐上,那只灰羽信鸽又飞了回来,落在残破的瓦片间,低头啄了啄脚环。
她迈步朝它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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