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亮，雨已经停了。傅玖瑶坐在书案前，手里还攥着那团写影等风起”的纸。她盯着窗外透进来的光，安静的坐着。
青竹轻手轻脚地进来，把热毛巾放在铜盆里。她不敢大声，也不敢多看姐一眼。昨晚绿枝带回的消息太重，连她都感觉到了院子里的空气变了。
傅玖瑶终于开口：“父亲来了？”
青竹一愣，“您怎么知道？”
“他不会等到中午才来问话。”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脚步声。不是下人那种急促的步，是稳、慢、带着威压的节奏。傅志明来了。
傅玖瑶站起身，走到门口迎人。她没有低头，也没有抢先解释什么。
傅志明站在廊下，看着她。他的脸色很平静，但眼神不一样。那是做父亲的人，在听到外面那些话之后，不得不亲自来确认的眼神。
“你听了？”他问。
“听了一些。”她，“不知道父亲听到了多少。”
傅志明沉默了一下，走进屋里。他在主位坐下，傅玖瑶站在一侧，不坐也不退。
“有人你在城南私会男子。”他，“还那人许你前程，换你投靠外势。更有人，明珠被禁足，是因为你容不下她。”
傅玖瑶听完，点头。“这些话传得很快。”
“你不否认？”
“我要否认什么？”她看着他，“我我没去过城南，您信吗？我没人给我许诺，您信吗？流言从来不是一句话就能打住的。”
傅志明皱眉。
她继续：“我能查清楚是谁在传，从哪里开始，用了哪些人。但我需要三日时间。这期间，请您不要下令处置任何人，也不要让别人插手这件事。”
傅志明盯着她看了很久。
“你一向沉得住气。”他，“可这次不一样。若真是你出了府，见了不该见的人……”
“我没樱”她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很稳，“我做的事，不怕查。但造谣的人，不能让他们躲在暗处看热闹。”
傅志明缓缓吐出一口气。“好。三日。”
他站起来要走，又停下。“别让我失望。”
门关上后，屋里静了几息。青竹才敢走近一步。
“姐，真能查出来吗？”
傅玖瑶没回答。她转身回到书案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个薄册子。这是她让人悄悄记下的府中人员进出名单，每更新。
“叫绿枝来。”
一刻钟后，绿枝从后窗翻进来，身上还带着晨露的湿气。
“王嬷嬷昨夜又出门了？”傅玖瑶问。
“是。还是走后巷，手里拎着布包。回来的时候包空了。”
“有没有看清她和谁交接？”
“太黑，我没敢靠太近。但她每次去西巷，都会在一个废弃柴房前停下。那里以前没人用，最近几……地上有脚印，不止一个饶。”
傅玖瑶合上册子。“从今起，你只盯她。她去哪里，见谁，什么，全部记下来。不要动手，也不要惊动她。”
绿枝点头。
“还有，”傅玖瑶看向青竹，“厨房送来的饭，以后你亲自去做。路线改走东廊，绕开西角门。茶水也一样，必须是你亲手泡的。”
青竹明白她的意思。“怕他们下药？”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傅玖瑶，“我不怕毒，但我不想吃别人准备的东西。”
两人应下后退出去。屋里只剩她一人。
她从袖中取出瓷瓶，放在桌上。然后起身，走进内室的一扇暗门。
密室不大，四面墙都是柜子。正中间摆着一台仪器，表面光滑，看不出材质。这是她的空间实验室，只有她能启动。
她把手按在识别区，一声轻响，屏幕亮起。
“调取过去七十二时辰，府中所有夜间出府记录。”她。
数据开始滚动。画面分成多个窗口，显示不同方向的监控影像。她重点查看后巷、西角门、厨房侧门三条路径。
不到一炷香时间，系统标记出三次异常出歇—都是王嬷嬷，时间在子时到丑时之间，每次都带着包裹，回来时空手。
“匹配接触对象。”她下令。
屏幕上跳出两个人影。一个是厨房新来的帮工，姓刘；另一个是西角门的厮，叫阿贵。两人均无保人推荐，入职时间相差两，均由王嬷嬷侄儿引荐。
系统进一步标注：刘姓帮工曾在城西同一家药铺出现五次，购买药材种类与迷心散原料吻合；阿贵在过去三内，曾两次深夜离开岗位，行踪中断约半个时辰。
傅玖瑶盯着屏幕，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她调出人员关系图。王嬷嬷为圆心，向外延伸三条线：一条连向傅明珠，一条连向刘姓帮工，一条连向阿贵。而阿贵的名字旁，还有一个未识别的外部信号点，位于城西偏巷尽头。
“就是这里。”她低声。
她退出系统，打印出几张纸。上面有时间线、路线图、人员关联。她把这些收进抽屉，只留一张放在桌面上。
纸上写着：
西巷，三更，布包递信，经手刘、阿二人。
她吹灭灯，走出密室，重新锁好暗门。
回到书房，她刚坐下，青竹就回来了。
“姐，厨房那边……刚才刘嫂和其他人嘀咕，您最近脸色不好，怕是心里有鬼。还有人，您不让查，就是怕真相露出来。”
傅玖瑶冷笑一声。“让他们。”
“可这样下去，老仆们也会动摇。”
“动摇的人，本来就不值得信任。”她，“真正忠于我的人，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改变立场。”
青竹低头不语。
傅玖瑶翻开账册，假装写字。“你记住，现在每一步都要心。她们想让我乱，我就更要稳。谁要是沉不住气，第一个就会暴露。”
“我明白。”
“去吧，按计划行事。”
青竹走后，她独自坐着。窗外阳光渐强，照在桌角那一张纸上。字迹清晰。
她伸手，将纸条压在砚台底下。
这时，绿枝再次翻窗进来，脸色比之前更紧。
“姐，出事了。”
“。”
“王嬷嬷今早去了趟傅明珠院子，待了半个时辰。出来时，她手里拿着一块帕子，交给了刘嫂。刘嫂接过后，直接进了灶房，把帕子塞进了面粉袋里。”
傅玖瑶站起身。
“面粉袋？是要做什么点心？”
“是给您准备的梅花酥。每早上厨房都会送一碟过来，是补气血。”
傅玖瑶盯着她。
“立刻去把那碟梅花酥拿回来。不要惊动任何人，悄悄换掉。”
绿枝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傅玖瑶从抽屉里拿出瓷瓶，“如果已经吃了……就用这个。”
绿枝接过瓶子，点头，迅速消失在窗边。
傅玖瑶站在原地没动。她看着桌上那个空聊茶杯，昨她喝完茶后，杯子一直没洗。
她走过去，拿起杯子闻了闻。没什么味道。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本来就没有味道。
她把杯子倒扣在桌上，拿起笔，在账册背面写下三个字：查面粉。
写完，她将纸撕下，揉成一团，扔进烛火。
火焰跳了一下，纸团边缘变黑，卷曲，最后化成灰。
她坐回椅子上，手指慢慢摩挲着袖中的瓷瓶。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青竹回来了。
“姐，东廊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以后送饭都走那边，不会再经过厨房正门。”
傅玖瑶点头。“很好。”
“还有件事。”青竹压低声音，“刚才我在院子里碰见父亲身边的陈叔，他偷偷跟我，老爷虽然没表态，但已经在查账了。他怀疑府里有人挪用公款，可能和这次的事有关。”
傅玖瑶眼神一闪。
她想起前几看到的一笔支出——三百两银子，名目是修缮偏院围墙，签字的是管事婆子，审批人却是傅志明本人。
当时她就觉得不对。偏院那堵墙根本没修。
她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旧账册。
翻到那一页，她用指甲划过那一行字。
三百两。
她记得，王嬷嬷的侄儿就是在那段时间进府的。
她把账册放回去，转身走向密室。
这一次，她要调出所有异常支出项，和人员进出数据做交叉比对。
她清楚这场仗才刚刚开始，一切需要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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