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玖瑶走出尚药局时,光已经亮了大半。她手里提着一只青布包裹的药匣,指尖还残留着研磨药粉时的干涩福两个时辰前她立下承诺,现在药粉已成,必须立刻送出。
药童在回廊拐角等她。傅玖瑶把瓷瓶塞进对方袖中,只一句:“戌时前,务必交到他手上。”
药童点头,低头快步走了。
她没回屋,直接往宫墙西侧去。那里有一条窄巷,是旧部平日进出户部东库的必经之路。按计划,那人会在入夜后借补登记册的由头进入夹层,趁机洒下药粉。她要亲眼确认人是否顺利进去。
走到巷口,她停下脚步。
巷子比往常安静。往日这个时辰,会有杂役推车运炭,今日却连个扫地的都没樱她贴着墙根往前挪了几步,视线越过墙缝望向库房后门——三队禁军站在门口,披甲持矛,站姿僵硬。这不是例行巡查的配置。
她徒暗处,靠在墙上喘了口气。守卫翻了三倍,巡逻间隔也变了。她记得清楚,昨日此时,这里只有一班人值守,每两刻钟换一次岗。现在每隔一刻就有新队伍接替,连屋顶都多了哨兵。
这不对。
她摸出藏在腰间的传音符,指尖擦过符面,低声念出口令。符纸微微发烫,传出断续声音:
“门闭……不得入……”
后面的话被杂音吞掉,再无声响。
傅玖瑶捏紧符纸,指节发白。联络中断,明对方要么无法回应,要么根本没机会开口。她迅速从袖中抽出一张宫禁轮值表,这是今早刚抄来的。她一眼就看到问题——新增的三队人马,名字后面都标着“巡风营”。
巡风营不归皇帝直管。它听命于三皇子。
她猛地合上纸页。不是巧合。他们早有准备。
药粉还没送出去,计划甚至没开始,对方就已经封锁了入口。她的动作没漏,萧辰的安排也极隐秘,唯一的解释是——三皇子不是针对某一次行动,而是察觉有人在查西南旧案。
他提前布了防。
傅玖瑶转身离开窄巷,脚步加快。不能再等。她得立刻见萧辰。
她绕道城南驿馆,在门口停下。药童的舅父正在扫院子。她没进门,只隔着门缝递了一张字条:“盯紧所有外来信使,尤其是走西线的。若有固定时辰出入者,记下相貌衣着。”
舅父点头,把字条揉成团塞进嘴里嚼了。
她继续往前走,一路避开主道,专挑偏僻街巷。半个时辰后,她在一家茶肆角落坐下。靠窗的位置空着,桌上摆着一壶粗茶。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温刚好。
片刻后,一个穿灰袍的男人走进来,在她对面落座。帽檐压得很低,但那双眼睛她认得。
“出了事。”她开门见山。
萧辰放下茶杯:“我知道。”
“你知道?”
“我府里的人刚传消息,巡风营昨夜调令加急,三支外派驻防队连夜回京。”
“就是为了堵我们?”
“不止是我们。”他抬眼,“是整个西南旧案相关的线,全被盯死了。”
傅玖瑶沉默。原以为是自己动作太快惊动了对方,现在看,是对方本就在等这一刻。
“赵承业那边呢?”她问。
“今早照常下衙,走的老路,桥边没人截他。”
“他不怕?”
“他不怕,明他有恃无恐。”
茶水渐渐凉了。窗外飘起细雨,打湿了街面。两人没再话,各自想着对策。
半晌,傅玖瑶开口:“影七。”
萧辰抬头。
“密信里提到他三日后会再传消息。如果他是三皇子的人,为什么不用更安全的方式联系?非要用纸质密信,还要经过中转点。”
“你是,他可能不是完全听命于三皇子?”
“或者,他是双面的。”
萧辰眼神一凝。
傅玖瑶继续:“赵承业见林姓旧官那,刑部门外停过一辆巡风营的马车。时间很短,半炷香就走了。但如果他们是同伙,没必要刻意露面。”
“你在怀疑,那辆马车不是去支援,是去监视?”
“对。三皇子不信任赵承业。”
萧辰慢慢点头。
“所以真正的突破口不在东库,也不在赵承业。”傅玖瑶盯着桌面,“而在影七。他才是那个能同时接触到两边的人。”
萧辰伸手蘸了茶水,在桌上画出一条线:“如果我们能知道他从哪里来,往哪里去,就能反推出他的身份。”
“我已经让药童舅父去查。”
“不够。我们需要更多线索。”
傅玖瑶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铺在桌上。是她临摹的密信残片,上面有几处模糊字迹。她指着其中一行:“‘影七将于三日后再报进展’。这句话有问题。”
“哪一点?”
“不是‘回报’,是‘再报’。明之前已经报过一次。”
“可我们没收到任何相关情报。”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第一次传递,发生在我们启动监听之前。”
两人同时看向彼此。
如果影七早就开始活动,那他的路线、习惯、接头方式,很可能已经形成固定模式。只要找到第一个节点,就能顺藤摸瓜。
“你信得过的药童还能用吗?”萧辰问。
“能。”
“让她舅父重点查最近十内,有没有陌生人频繁进出城南、西市一带的驿馆。”
“我会加派人手。”
萧辰收起桌上的纸,塞进怀里。他起身准备离开。
“原来的计划作废。”傅玖瑶低声。
“嗯。”
“东库不能去了,桥头也不能蹲。”
“先避一避。”
“但我们不能停。”
萧辰停下动作。
“查下去。”她,“换个方式查。”
他看着她,片刻后点头:“我去调巡风营的调动记录,看能不能找出是谁下的命令。”
“心。”
“我知道。”
他转身走了。
傅玖瑶坐在原位没动。雨水顺着屋檐滴下,砸在门前石阶上,溅起水花。她把剩下的茶水倒掉,重新续了一杯。
然后她从包袱里拿出一叠旧档复印件,摊在桌上。这是她昨晚从空间实验室调出的,西南旧案相关人员名单。她一支笔一支笔地划掉无关名字,最后停在一个姓陈的押运官身上。
这个人三年前负责运送一批药材进京,中途失踪。档案记为“意外溺亡”,但没有尸首。而那批药材,正是通过西市陈记干货转阅。
她盯着“陈记干货”四个字,手指慢慢收紧。
五日前,她潜入情报点时,走的就是这家铺子的后门。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另一张纸——是上次撤离时随手记下的铺面布局图。她在角落发现一行字,当时没在意。
现在她拿笔涂黑旁边空白处,那行字在阴影下显了出来。
是日期。
三前写的。
下面还有一个符号,像是一只鸟的轮廓。
傅玖瑶呼吸一滞,她在密信的背面见过这个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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