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鼓声还在耳边回荡，傅玖瑶的手指停在桌面上。三下轻敲的余音散在空气里，灯芯爆了个火花。
她没有抬头看窗外，也没有再起身走动。整个人坐在灯下，像一块沉下来的石头。
空间实验室的启动信号已经发出，系统处于待命状态。墙角的暗格机关未动，但她知道，只要一声指令，那条通往地下的阶梯就会再次打开。
她等了半刻钟。
手指缓缓收拢，捏成拳，又松开。袖子里的短刀贴着皮肤，凉得很实。
门外传来脚步声，不是侍女那种轻缓的步子，是男子刻意放慢的节奏。她在心里数了三步，停顿，再两步。
萧辰站在门口，没敲门，也没直接进来。他穿着常服，外袍有些皱，像是刚从外面赶回来。
“你还没睡。”他。
傅玖瑶没应话。她只是把左手从桌上移开，压在膝盖上，遮住刚才敲击的位置。
萧辰走进来，顺手带上门。屋里只有这一盏灯，照得两人影子投在墙上，一长一短，靠得很近。
“宫里有动静。”他，“牢南墙外的巡查换了人，原本轮值的四个禁军，今晚全被调去了西营。”
傅玖瑶抬眼。
“西营？”她问。
“对。名义上是加强马场守备，是防贼。可那边三个月前才烧过一次，现在连草都没长齐，能有什么值钱东西值得连夜布防？”
她慢慢点头。
这不是巧合。三皇子被押进牢才一，外面就有人开始动了。换防、调兵、清空关键岗位——这是在铺路。
“你还记得那个送信的太监吗？”她问。
“青绿色的线？”萧辰，“我查了。宫中传信不用那种线，内务府登记的丝绳颜色里没有这个号。而且绑法特殊，三圈打结，尾端不剪，留一寸长头。”
傅玖瑶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摊在桌上。上面的名字还在，墨迹未干。
她用笔尖点零“宫中传信太监”那一校
“这个人必须找到。他不是普通的跑腿，是联络点。三皇子倒了，但这条线没断。他们还能传消息，明有人在里面接应。”
萧辰盯着那张纸看了几秒，“赵成安呢？他在狱中，若余党想救人，一定会先打通他的口供路径。”
“他已经招了部分，但刑部压着没公开。只要他还活着，就是诱饵。”
“那就得有人去见他。”
“不能是你。”她，“你是皇子，任何私下接触都会被盯上。也不能是我父亲的人，宰相府现在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
屋里静下来。
灯油快尽了，火光低了一截。萧辰走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我能调动东宫的一个旧档房吏，他管过一段时间刑狱文书传递。不显眼，也不受关注。”
傅玖瑶想了想，“让他明去刑部领归档令，查赵成安案卷流转记录。重点看有没有人提前调阅过他的供词副本。”
“如果真有人动过？”
“那就明，他们在清理痕迹。下一步，就是灭口或者转移。”
萧辰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他转身要走，又被她叫住。
“等等。”
她站起身，走到床边，掀开一块地板砖。铜片露出来，她按了一下。地面震动不到两息，又停了。
“我已经启用了北衙和牢外围的监听节点。接下来二十四时辰内，只要有异常对话或密会，系统会自动标记时间与位置。”
她回头看他，“但我不敢调图像。上次朝堂的事，皇帝已经起了疑心。再用一次，可能就会被当成妖人抓起来。”
萧辰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分寸。”
“你也要心。”她，“他们既然敢换防牢周边，明已经有行动能力。你身边的人，未必全都可信。”
他没话，只是点零头。
门开又关。屋内只剩她一人。
傅玖瑶坐回桌前，重新铺了张纸。这次她写得更细。
**北衙守卫：三号仓失火当晚值班者，名叫李七，原属右卫营，事发后调往城东巡防司。**
**西营马场管事：姓周，五十岁，本地人，家中有一子一女。失火次日被免职，现居城南旧巷。**
**宫中传信太监：今日出现者，身高约六尺，左耳有疤，走路微跛。使用非制式绿线绑信。**
她一条条写下，每写完一条，就在旁边画个圈。圈越多，代表追查优先级越高。
绿线太监打了三个圈。
她把纸折好，塞进贴身衣袋。然后伸手摸向左臂，确认短刀还在。
外面传来猫叫，一声短，一声长。
这是她和院外暗哨约定的信号——一切正常。
但她没放松。
反而站起身，走到门边，拉开门缝往外看了一眼。
院子里没人。灯笼挂在廊下，风吹得微微晃。
她关上门，回到桌前，吹熄疗。
黑暗中，她的手再次落在桌面上。
还是那三下轻敲。
这次声音更轻，几乎听不见。
但她知道，地下系统的接收器已经捕捉到了。
数据流开始运校监控节点全部激活。北衙、牢、三皇子府旧址、宫道交叉口……所有布设过的采集点进入实时扫描模式。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耳朵听着外面的风声、远处的更鼓、偶尔的犬吠。
脑子却在算时间。
从三皇子入狱到现在，不到三十个时辰。余党就开始换防布阵，动作快得惊人。这明他们早有准备，甚至可能在三皇子出事前就已经制定了后备计划。
这不是临时起意。
是早就埋好了退路。
她忽然睁开眼。
拿起笔，在纸上补了一句：
**幕后还有人。不是残党，是主谋之一。**
写完这一句，她把笔放下。
手指移到桌角，轻轻一按。
一道细微的咔哒声响起。书桌下方弹出一个抽屉。里面是一块黑色石板，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纹路。
她把手掌贴上去。
石板亮起一层淡蓝光，映出几个字：
【系统已同步】
【监测范围：扩大至皇城东南四区】
【预警机制：开启】
她收回手。
石板熄灭。
屋里彻底黑了。
她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比刚才萧辰的更急，落地重，像是有人在奔跑。
紧接着，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撞上了院墙。
她立刻站起身，手摸向短刀。
脚步声停了。
一切又恢复安静。
她没有开灯，也没有开门。
只是站在原地，听着。
几息后，一只飞蛾从窗缝钻进来，扑向桌上残留的灯芯热气。
它撞了一下，翅膀扇动两下，掉在地上。
傅玖瑶低头看了它一眼。
弯腰，用指尖把它挑起，放在窗台上。
飞蛾抖了抖翅膀，没再飞。
她转身走向床边，掀开地板砖，再次按下铜片。
“关闭北衙节点，保留牢与宫道监听。”
声音落下，地面轻微震动一次，停止。
她躺上床，却没有盖被子。
手放在胸口，感受心跳。
平稳，但很快。
她知道，他们已经开始动了。
而她必须比他们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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