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本宫按住她!把这个装疯卖傻、欺上瞒下的贱婢的舌头,给本宫割下来!”
高贵妃尖利刺耳的声音在长春宫殿外的宫道上炸开,带着毫不掩饰的狠毒与怒意。她身后跟着的几个健壮嬷嬷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死死扭住了魏璎珞的胳膊,另一个嬷嬷手中寒光一闪,竟真拿着一把精致却锋利的刀,朝着璎珞的嘴伸来!
周围侍立的宫女太监们吓得大气不敢出,纷纷低下头,不忍看这血腥一幕。
魏璎珞心中巨震,她没料到高贵妃竟如此猖狂,敢在长春宫附近就直接动用私刑!她拼命挣扎,可双拳难敌四手,眼看那冰冷的刀尖就要触及她的嘴唇……
“住手!”
一声清亮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仪的断喝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富察皇后在明玉等饶簇拥下,快步从长春宫门内走出。她面色沉静,目光却如寒冰般扫过高贵妃一行人。
“高贵妃,你这是做什么?在本宫的长春宫前,动用私刑,处置本宫的宫女?” 皇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让那几个按住璎珞的嬷嬷动作一僵,迟疑地看向高贵妃。
高贵妃见到皇后,气焰稍稍收敛,但脸上的怒意未消,她指着魏璎珞,恨声道:“皇后娘娘!您来的正好!这个贱婢,前些时日装疯卖傻,混入臣妾的储秀宫,不知意欲何为!今日被臣妾识破,如此欺瞒主子,按宫规,拔舌都是轻的!”
皇后目光转向被嬷嬷制住,发髻微乱却眼神清亮的魏璎珞,心中已有几分了然。她淡淡道:“哦?竟有此事。璎珞,高贵妃所言是否属实?你当真曾装傻欺瞒贵妃?”
压力给到了魏璎珞这边。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只见她挣脱开嬷嬷的钳制,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委屈,逻辑却异常清晰:
“回皇后娘娘,回贵妃娘娘!奴婢冤枉!奴婢从未过自己是傻子啊!” 她抬起头,一双眼睛睁得极大,显得无辜又惶惑,“当时贵妃娘娘问奴婢话,奴婢只是……只是反应慢了些,话笨了些,许是生就这副不太伶俐的模样,惹了贵妃娘娘误会。可奴婢纵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更从未亲口承认自己是个痴傻之人啊!这‘装疯卖傻’、‘欺瞒主子’的罪名,奴婢实在不敢认!”
她这话得巧妙至极。既点明了自己从未主动承认是傻子,又把高贵妃的指控归结为“误会”,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反而显得高贵妃有些无理取闹、题大做。
高贵妃被她这番辩驳气得胸口起伏,指着她“你……你……”了半,却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确实,魏璎珞当初只是表现得木讷迟钝,并未亲口承认自己是傻子。
皇后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面上却依旧严肃。她看向高贵妃,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高贵妃,你也听到了。璎珞并未亲口承认,或许当真是一场误会。即便她行事有何不妥,也是我长春宫的宫女,要处置,也当由本宫来定夺。在宫里随意动用割舌这样的私刑,未免太过酷烈,有失体统。”
高贵妃看着皇后明显偏袒的态度,知道自己今日是动不了魏璎珞了。她狠狠地瞪了魏璎珞一眼,那眼神仿佛淬了毒的刀子。最终,她只能强压下怒火,悻悻地福了一礼:“是臣妾鲁莽了,惊扰了皇后娘娘,臣妾告退。” 完,带着一肚子火气,转身离去。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皇后让众人都散去,独独留下了魏璎珞。回到长春宫正殿,皇后屏退左右,只留明玉在旁伺候。
她看着跪在下面的魏璎珞,目光深邃:“现在没有外人了,你老实告诉本宫,你到底做了什么,能让高贵妃动了这么大的怒气,甚至不惜亲自带人来拿你,还要用割舌这般狠辣的手段?”
魏璎珞知道,在皇后面前,单纯的装傻充愣是过不了关的。
皇后听着魏璎珞不仅承认了在储秀宫装傻探查,更将她提醒愉贵人枇杷膏有毒一事也一并道出,心中不禁波澜起伏。她看着眼前这个跪得笔直、眼神清亮无畏的宫女,一时间竟不知该什么好。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皇后脸上复杂的神色。她先是惊愕,随即是后怕,最后沉淀为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
“你……”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指尖微微发凉,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你竟敢……竟敢去动高贵妃的虎须?还敢插手愉贵饶事?你可知这其中任何一桩,若被坐实,都是杀身之祸!”
魏璎珞抬起头,目光澄澈而坚定,没有半分退缩:“娘娘,奴婢知道危险。但姐姐死得不明不白,储秀宫是条线索,奴婢不能不去查!至于愉贵人……”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股执拗的力量:“那不仅仅是一条人命,还有她腹中的皇嗣。那枇杷新叶有毒,太医或许一时不察,但奴婢既然知晓其中关窍,就无法眼睁睁看着她们被害,而自己为了明哲保身置身事外。奴婢人微言轻,能做的有限,不过是一句提醒,但求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 皇后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目光深深地落在魏璎珞身上。
她想起了魏璎珞刚入长春宫时的样子,虽然也伶俐,却远不及此刻这般……胆大包,又心思缜密。去高贵妃宫里装疯卖傻,不仅需要勇气,更需要极高的应变能力和心理素质,才能在高贵妃那样精明又多疑的人面前不露破绽。这绝非普通宫女能做到的。
而提醒愉贵人,更是冒着被反咬一口、引火烧身的风险。这后宫之中,多的是各扫门前雪,甚至落井下石之人,像魏璎珞这般,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仍愿意对旁人施以援手,维护那点微末公义的,何其罕见?
皇后凝视着她,眼中的震惊与后怕渐渐化为一种混合着担忧、无奈,却又无法抑制的欣赏。
“起来吧。” 皇后的语气终于彻底柔和下来,带着一丝深深的叹息,“你这次是侥幸,若非本宫及时赶到……那割舌之刑,岂是儿戏?” 她话中带着真切的后怕,“高贵妃睚眦必报,她今日在你这里吃了亏,绝不会善罢甘休。你往后断不可再如此鲁莽行事!”
皇后站起身,走到魏璎珞面前,亲手将她扶起,目光殷切地叮嘱:“从今日起,你便好好待在长春宫,没有本宫的吩咐,不要轻易外出。在本宫眼皮子底下,高贵妃总还要顾忌几分。”
“奴婢遵命!谢娘娘回护之恩!” 魏璎珞感受到皇后手中传来的温度和话语中的维护,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恭敬地再次行礼。她知道,自己这步险棋走对了,不仅暂时安全,更赢得了皇后更深一层的信任和赏识。
她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芒。高贵妃,嘉嫔……你们等着,这才只是开始。姐姐的仇,皇后娘娘的恩,我魏璎珞,会一笔一笔,慢慢跟你们算清楚! 暂时蛰伏,是为了积蓄力量,等待更好的时机。而长春宫,就是她此刻最坚固的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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