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彻底落下,神来村被裹进一片漆黑里。
西北风像疯了似的,在村子上空横冲直撞,刮得窗户外边的木板 “啪嗒嗒、啪嗒嗒” 直响,那声音又脆又急,像是要把窗户拆下来似的。
寒风卯足了劲想往珍珠门缝里钻,却被崔母做的厚布门帘死死挡住。
这门帘是用平时做衣服剩下的碎布料拼起来的,红的、蓝的、白的,一块块拼接得整整齐齐,中间还绣着一对龙凤呈祥,针脚细密,一看就花了不少心思。
珍珠坐在炕上,怀里抱着雪松,时不时看一下轻轻晃动、看着就很厚实门帘,心里暖暖的 —— 娘总是这样,把最好的都留给她。
刚擦黑的时候,珍珠就赶紧把那顶白色的月子帽戴在了头上,耳朵里也塞满了白白的棉花。
崔母跟她过,女人坐月子是大事,得好好保护自己,头不能受凉,耳朵也不能吹风,不然落下病根,就是一辈子的麻烦。
珍珠生团团和圆圆那时候,就把自己保护得很好,这次生了雪松,她更是不敢马虎。
屋子里没有点灯,月光透过窗户上晶莹剔透的冰花,洒进来几缕微弱的光,勉强能看清屋里的摆设。
四岁的团团趴在炕上的窗户边玩耍,时不时的摸摸玻璃:“妈妈,妈妈,你看玻璃上开花啦”。
两岁的圆圆则被一根长长红色的裤带连着腰,拴在炕中间墙上的铁环上,那裤带是珍珠结婚时用过的,防止圆圆在炕上乱爬掉下去。
珍珠轻轻拍着雪松的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哄着儿子睡觉。
珍珠看着三个孩子,心里泛起一丝温柔,可一想到靳长安,那点温柔又瞬间被冷水浇灭。
靳长安下午刚擦黑就迫不及待地提着李秀兰准备好的猪头肉溜出去了,连句招呼都没打。
珍珠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又去找村里的那些混子喝酒了。
此刻的村头老槐树下,靳长安正和几个穿着破烂棉袄的男人围坐在一块石头上,面前摆着一瓶打开的高粱白,还有一大包子猪头肉。
几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酒,嘴上因为吃了猪头肉油光发亮,他们不停的着荤话,不停的吧唧着嘴,不停的哈哈哈大笑,吧唧!吧唧!吧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声音不断的在村头回荡,吵得树上的鸟儿都不耐烦的飞走了。
“你们知道不?隔壁村王顺家媳妇,那奶子,啧啧,真的大、真的白!”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一边,一边吧唧嘴,一边用手比划着,脸上满是猥琐的笑 “透他妈了,真想逮住干一次” 。
“得了,得了,心王顺听见砍了你的老二”,众人哈哈哈大笑,又是吧唧吧唧。
“真的假的了,来给俺揣揣你的老二,看看够硬不!能行不!” 另一个瘦高个也跟着起哄,手里还拿着一块猪头肉,吃得满嘴流油。
“起球开吧你,的那是你妈的蛋,要揣揣你爹的去” 络腮胡子一把打开他的手。
靳长安喝得满脸通红,也跟着凑趣:“哎哎哎,正经的,县城录像厅新到的那批录像带,才叫好看,里面的女人……” 他话没完,就被旁边的人打断了。
“行了行了,别了,赶紧喝酒!” 络腮胡递给他一杯酒,“今这酒,可得喝尽兴!”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酒气和肉味混在一起,飘得老远,让村里的空气都变得污浊不堪。
路过的村民都绕着走,生怕被他们缠上。
靳家的院子里,却一片安静。
靳老汉从厨房端着一碗热汤,轻轻走进珍珠的屋里。
他刚才趁李秀兰不注意,偷偷从锅里留了一些猪蹄和猪头肉,又炖了一碗汤,给珍珠和孩子们补补身子。
“珍珠,快趁热喝点汤,再吃点肉。” 靳老汉把碗放在炕边的桌上,声音放得很轻,生怕吵醒孩子。
珍珠抬起头,看着靳老汉布满皱纹的脸,心里一阵感动:“爹,您也吃点吧,别都给我们了。”
“我不饿,你们吃。” 靳老汉摆了摆手,又帮珍珠把碗督手里,“你刚生完孩子,得多补补,不然身子恢复不好。”
珍珠没再多,端着碗慢慢喝着汤。
汤很鲜,肉也炖得软烂,吃在嘴里,暖在心里。
团团和圆圆被香味吵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
靳老汉笑着把剩下的肉分给她们:“团团,圆圆,快吃,吃完了再睡。”
两个孩子高胸接过肉,口口地吃着,脸上满是满足。
看着孩子们的笑容,靳老汉也笑了,可眼里却藏着一丝担忧 —— 长安这个样子,以后这个家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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