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长安的日子,被流言泡烂了。
每路过村口合欢树,石凳上的老太太们立马收声,眼睛像探照灯,齐刷刷扎在他背上。
他攥紧拳头,头埋得更低,脚下的土路像烧红的铁板,烫得他只想逃。
“窝囊废!连个媳妇都管不住!” 李秀兰的骂声,在院子里炸响,“人家媳妇要么在家带娃,要么种地,就你媳妇,跑去城里当姐,丢尽靳家的脸!你不是个男人,以后也别叫我妈!”
这话像鞭子,抽得他抬不起头。
他开始喝更多的酒,醉了就躺在炕上骂,骂珍珠,骂瘦猴,骂村里嚼舌根的人。
直到那傍晚,他揣着半瓶白酒,蹲在砖窑旁,看着夕阳把自己的影子拉得又瘦又长,突然恶狠狠地啐了口唾沫:“去你娘的!老子找她算账去!”
夜风吹着,金夜歌厅的霓虹更艳了。
靳长安跌跌撞撞冲进大门,酒气熏得门口保安皱眉。
他眯着眼,扫过攒动的人影,一眼就看见穿红裙的珍珠,正端着托盘往包厢走。
“崔珍珠!你个臭婊子!” 他嘶吼着冲过去,声音劈了叉,“你竟敢在这当姐!万人骑的公交车!你把靳家的脸都丢尽了!”
珍珠手里的托盘一抖,啤酒瓶磕出脆响。
她回头,看见靳长安通红的眼,满身的酒气,心猛地一沉,转身想躲。
“躲啥?” 靳长安拽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敢做不敢认?你以为跑城里干这龌龊事,就没人知道了?”
经理闻声赶来,赶紧拉住靳长安:“大哥,有话好好,别在这闹事。珍珠是我们这的服务员,只端茶倒水,没干别的。”
“服务员?” 靳长安嗤笑,一把推开经理,“穿成这样当服务员?骗鬼呢!她就是个卖的!” 他抬手,一巴掌甩在珍珠脸上。
“啪” 的一声,清脆刺耳。
珍珠的脸瞬间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唇,没掉下来。
周围的客人全停了动作,有的拿着刚买的诺基亚板砖手机,对着他们拍照。
“砸!给老子砸!” 靳长安像疯了,抓起旁边桌上的果盘,狠狠摔在地上。
水果滚了一地,玻璃渣子溅得到处都是。
他又掀翻旁边的果盘车,苹果、香蕉、葡萄撒了一地,车轱辘 “咕噜噜” 滚远,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歌厅里乱了套,客人尖叫着躲闪,音乐停了,只有靳长安的骂声和东西破碎的声响。
“你还敢打我?” 珍珠突然红了眼,挣脱他的手,抓起桌上的酒瓶,就往靳长安头上砸。
酒瓶没砸中,靳长安反手拽住她的头发,把她往地上按:“臭婊子!还敢还手?老子今打死你!” 他抬脚,狠狠踹在她背上。
珍珠趴在地上,后背火辣辣地疼,头发被拽得生疼。
她看着周围冷漠的眼神,看着地上的水果和玻璃渣,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靳长安,你除了打女人,还会啥?你不让我好过,还来这撒野,你算个屁的男人!”
“你还敢骂?” 靳长安更疯了,弯腰想继续打。
“住手!” 经理脸色铁青,对着对讲机吼,“把人带过来!”
几秒后,四个穿黑 t 恤的打手冲进来,二话不,对着靳长安拳打脚踢。
靳长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踹倒在地。
拳头像雨点,砸在他脸上、背上、肚子上。
他哀嚎着,想爬起来,却被死死按住。
“别打了!别打了!” 他哭喊着,声音变流,“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没人停手。
打手们下手更狠,脚踹在他腰上,他像个破麻袋,在地上滚来滚去。
突然,他浑身一僵,紧接着,一股腥臭味弥漫开来。
地上湿了一片,黄的,褐的,混着尿骚和屎臭。
靳长安失禁了。
他瘫在地上,裤子湿淋淋的,恶臭顺着缝隙往四周钻。
打手们停了手,嫌恶地后退一步。
周围的客人捂着鼻子,脸上满是鄙夷。
珍珠慢慢爬起来,看着地上狼狈的靳长安,心里没有解气,只有一片冰凉。
这个男人,是她曾经的丈夫,是三个孩子的爹。
如今,却像一摊烂泥,瘫在歌厅的地板上,连最基本的尊严都没了。
“把他拖出去。” 经理皱着眉,声音冷得像冰,“扔到马路边,别在这碍眼。”
打手们架起靳长安,像拖死狗一样往外走。
他还在哭,嘴里含糊地喊着 “爹妈”,裤子上的污秽滴了一路,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一串恶心的痕迹。
珍珠站在原地,红裙上沾了灰尘,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
周围的目光像针,扎得她生疼。
她慢慢走到角落,蹲下身,抱住膝盖,终于忍不住,无声地哭了。
歌厅很快恢复了热闹,音乐重新响起,客人们继续喝酒笑,仿佛刚才的闹剧从未发生。保洁捂着抠鼻擦拭着地上残留的污渍,只有空气中没散的腥臭味,提醒着这里曾有过一场尊严碎成泥的闹剧。
珍珠哭够了,站起身,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底是化不开的疲惫和绝望。
她知道,这场闹剧,不会就这么结束。
靳家不会放过她,村里的流言会更凶,孩子们的处境,也会更难。
她掏出手机,翻出靳老汉的号码,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拨。
她不知道该什么,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夜更深了,霓虹依旧闪烁,却照不亮她心里的黑暗。
她靠在墙上,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像看着自己一点点熄灭的希望。
喜欢十八道弯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十八道弯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