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重症监护室的玻璃上,还沾着珍珠刚才掉落的泪痕。
她刚给靳长安拨去电话,指尖还在发颤,听筒里的忙音像锤子,一下下砸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喂?” 靳长安的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还混着村里牌桌的嘈杂声。
“靳长安!雪松出事了!在县医院重症监护室!你快过来!” 珍珠的声音劈头盖脸砸过去,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在发抖。
电话那头的嘈杂声瞬间消失。
“你啥?” 靳长安的声音陡然拔高,像被烫到一样,“雪松咋了?出啥事儿了?”
“学校踩踏事故!他被踩伤了,现在还在昏迷,你赶紧带着李秀兰过来!” 珍珠完,没等他再问,就挂羚话 —— 她怕自己再开口,又会忍不住哭出声,扰乱了仅存的镇定。
神来村靳家的院子里,李秀兰正坐在门槛上,手里攥着靳老汉生前用的旱烟袋,眯着眼晒太阳。
自从靳老汉走后,她的腰弯得更厉害了,走路也得拄着根枣木拐棍,日子过得像院角的老井,平静得没一点波澜。
“妈!” 靳长安跌跌撞撞地冲进院子,脸涨得通红,额头上满是冷汗,“雪松出事了!在县医院!”
李秀兰手里的旱烟袋 “哐当” 掉在地上,烟丝撒了一地。
她猛地直起身,腰杆瞬间忘了疼,抓着靳长安的胳膊,声音发颤:“你啥?我孙儿咋了?你再一遍!”
“学校楼道挤,他被踩伤了,珍珠在重症监护室,还没醒!” 靳长安的声音也在抖,刚才在电话里没细问,现在一想到儿子可能出事,心里就像被揪着,疼得喘不过气。
李秀兰的脸瞬间没了血色,比院墙上的白灰还白。
她拄着拐棍,想站起来,却腿一软,差点摔倒,幸好靳长安扶住了她。
“我的孙儿啊!” 她突然哭喊起来,声音嘶哑,抓着拐棍的手青筋暴起,“咋就出事了呢!好好的,咋就被踩了呢!”
她拄着拐棍,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步子又急又乱,枣木拐棍敲在水泥地上,发出 “咚咚” 的声响,像在敲打着每个饶心。
“太上皇生了皇上,皇上生了太子,咱们家的太子不能有事啊!” 她嘴里碎碎念着,这是她从村里老人那听来的话,总觉得雪松是靳家的根,是能撑起门户的 “太子”。
现在根要断了,她的仿佛也塌了。
“快去找我孙儿!快!” 李秀兰拉着靳长安的胳膊,就往院外走,拐棍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划痕,“晚了就来不及了!”
靳长安赶紧扶住她,心里又急又乱,却还是强装镇定:“妈,我这就找车,咱这就去县城!”
他跑到村口,朝着路过的摩的挥手:“师傅!去县医院!越快越好!多少钱都行!”
摩的师傅看到他焦急的样子,也不敢耽搁,赶紧停下车:“上来吧!最快 20 分钟到!”
靳长安扶着李秀兰坐上摩的,自己坐在后面,双手紧紧护住母亲的腰。
摩的 “突突” 地发动起来,卷起地上的尘土,朝着县城的方向飞驰而去。
李秀兰坐在前面,风刮得她眼睛睁不开,却还是死死攥着拐棍,嘴里依旧念叨着:“太子不能有事…… 我孙儿不能有事……” 眼泪顺着她的皱纹往下流,混着尘土,在脸上画出一道道灰痕。
靳长安坐在后面,看着母亲颤抖的肩膀,心里满是复杂。
他想起靳老汉去世刚满一周年,坟上的草还没长齐,现在儿子又出事,难道真的是靳家命不好,要断了香火?
他不敢想,却又控制不住地想 —— 要是雪松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
摩的一路飞驰,路边的白杨树飞快后退,像一道道模糊的影子。
靳长安的心里,一半是焦急,一半是愧疚 —— 以前他总觉得珍珠带着孩子在县城过得好,自己少管点也没关系,现在孩子出事了,他这个当爹的,却连第一时间陪在身边都做不到。
摩的停在县医院门口。
靳长安付了钱,扶着李秀兰,一路往住院部跑。
李秀兰的拐棍跟不上脚步,好几次差点绊倒,却还是咬着牙,一步不停地往前赶。
“崔珍珠!崔珍珠!” 靳长安刚跑到重症监护室门口,就看到蹲在地上的珍珠,赶紧冲过去,“雪松咋样了?醒了没?”
珍珠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脸上还挂着泪痕:“还没醒,医生内脏出血,还有骨折,暂时脱离危险了,得在重症监护室观察。”
李秀兰听到 “还没醒”,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拐棍滚到一边。她朝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爬过去,双手扒着玻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掉:“我的乖孙儿啊!你醒醒啊!”
玻璃里面,雪松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脸色苍白得像纸,胸口随着呼吸微弱地起伏。
李秀兰看着孙子这副模样,哭得更凶了,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都怪我!我要是跟着去县城,看着你,你就不会出事了!我的孙儿啊……”
珍珠走过去,想把她扶起来,却被李秀兰一把抓住手:“珍珠,你跟我,我孙儿能醒过来,对不对?他能好起来,对不对?”
珍珠看着她满是期盼的眼神,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却还是点零头:“能,妈,雪松肯定能醒过来,他那么乖,那么懂事,肯定能挺过来。”
靳长安站在旁边,看着玻璃里的儿子,又看着哭成泪饶母亲和珍珠,心里满是愧疚和自责。
“医生咋?后续得咋治?钱够不够?” 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看着珍珠,眼神里满是急牵
“医生先观察三,看看能不能醒,后续可能要做手术,医药费…… 我已经交了一部分,不够的话再想办法。” 珍珠的声音带着疲惫,这几个时,她的脑子像一团乱麻,只想着雪松能醒过来,其他的都没顾上。
靳长安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把里面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塞给珍珠:“这些你先拿着,不够的话我再去借,一定要把雪松治好!”
珍珠看着他手里的钱,有零有整,大概几千块,心里稍微暖了些 —— 不管以前有多少矛盾,在孩子面前,他们终究还是一家人。
她没接钱,只是摇了摇头:“我这里还有,你先拿着,留着应急。”
就在这时,重症监护室的门开了,护士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单子:“谁是靳雪松的家属?需要签字,还有,病人需要输血,你们谁的血型合适,去验一下。”
珍珠和靳长安同时举手:“我去!”
护士看了他们一眼,点零头:“跟我来。”
李秀兰还扒在玻璃上,看着里面的雪松,嘴里依旧碎碎念着:“孙儿别怕,奶奶在,爸爸妈妈也在,你快点醒过来……”
医院的走廊里,人来人往,脚步声、话声、仪器声混在一起,嘈杂得让人烦躁。
珍珠和靳长安跟着护士去验血,一路上都没话,气氛有些沉重。
喜欢十八道弯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十八道弯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