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河在下游，顺着河岸走，五里地，抬脚就到。
去二姑家是暖，去大姑家是怕，可去舅家，朱立生心里头就一个字：松快。
谁懂啊，这主打的就是一个松弛福
他舅刘文强，是个泥瓦匠，也是个妙人，性子豪爽，没啥心眼。
朱立生他妈还在的时候，就最疼他这个姐姐留下的独苗。
后来朱立生大了，刘文强时不时就拉着他喝酒！
两杯马尿下肚，辈分就没了，勾肩搭背，张口闭口“哥们儿”是经常的事。
舅妈朱凤，来也巧，本就是朱家湾的人，按辈分朱立生得喊她一声“老姑”。
可她嫁给了刘文强，这辈分就降了，朱立生也就跟着喊“舅妈”。
双重亲戚关系，亲上加亲，根本不拿他当外人。
舅家院子不大，墙角堆着沙子和几袋水泥，还有几把没刷干净的瓦刀，透着一股子烟火气。
“舅！舅妈！”朱立生还没进门，嗓门就先到了。
“哎哟，谁啊，嗓门跟打雷似的。”
屋里头应了一声，一个敦实的汉子就掀帘子出来了，正是刘文强。
他看见朱立生，咧开嘴就笑了，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
“你子咋来了？你舅妈正念叨你呢，走进屋，正好整两口。”
朱立生狂汗！
正好，朱凤也从厨房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看见朱立生进门，忙笑着招呼：
“我滴妈呀，生子来了！快坐快坐！饿了吧？舅妈给你下碗面条去！”
“别忙活了舅妈，我刚从我二姑家过来，吃过了。”朱立生赶紧拦住她。
刘文强给朱立生散了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重重吸了一口：
“你子，今这是唱的哪一出？先去你二姑家，又跑我这来，转悠啥呢？”
朱立生接过烟，没点着，就在手里捏着。
他叹了口气，就把昨跟老头子去朱大海家退鱼塘的事，原原本本地了一遍。
话音刚落，舅妈手里的锅铲“哐”的一声就顿在了桌子上。
“这个朱大海，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朱凤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唾沫星子横飞。
“吃完公家的吃私家的，签合同的时候得比唱得还好听，什么十年补贴、放心干。
哦，现在补贴也不给了，拿着个鸡毛当令箭，就把人往死里逼！
我看那什么合同就给它撕了扔脸上。”
“这王鞍，早晚有一得横死街头！”
舅妈这嘴也是够毒的，直把人往死里。
不过这才是实在亲戚，真正护犊子的那种！
不管你有理没理，先站在你这边骂死对方再，让朱立生心里暖暖的。
刘文强没跟着骂，他就坐在那儿，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屋里烟雾缭绕，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等朱凤骂累了，他才把烟屁股在鞋底上摁灭。
“那合同，真没法子了？”他问。
朱立生摇了摇头，脸上全是无奈。
“他拿坐牢吓唬我爹，我爹那胆子，差点没当场瘫那儿。”
“狗日的！”刘文强低低地骂了一句，站起身，一句话没，转身就进了里屋。
朱凤看了一眼，捅了捅朱立生，“要不……咱们上县里告他去？”
朱立生摇摇头:“没用，告赢了没啥好处可拿，告输了更麻烦。”
这里边的猫腻可太多了，朱立生多少了解过。
原本吃亏就吃亏了，也只能忍着，谁叫他是个平头百姓。
但是现在不同了，有了系统，这个暗亏朱立生不打算咽下去，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没一会儿，刘文强从里屋出来了，手里攥着一卷钱，用一根猴皮筋箍着，看着皱皱巴巴的。
他走到朱立生跟前，把钱往他手里一塞。
“拿着。”
那钱卷得挺厚，朱立生掂拎，估摸着得有两千。
他心里一热，正想着怎么开口入股的事。
刘文强看他有点犹豫，眉毛一竖，蒲扇大的巴掌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
“磨叽啥呢！”他声音提得老高，带着酒桌上劝酒的架势。
“你不拿就是看不起哥们儿！”
“……”
“……”
一句话，屋里头瞬间就安静了。空气像是凝固了。
朱立生拿着那卷钱，整个人都僵住了，嘴巴半张着，一个字都不出来。
他脑子里嗡文。
哥们儿？
这话他听过，可都是在酒桌上，喝得舌头都大聊时候。
今，大白的，他舅清醒得很，居然又把这词儿给搬出来了？
直接给朱立生整不会了。
旁边的朱凤也傻眼了，她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一个箭步冲上去，照着刘文强的后背就是一巴掌。
“你个老不正经的！胡袄些什么玩意儿！”
“跟自个儿外甥称兄道弟，你还要不要脸了？”
刘文强挨了一巴掌，也不生气，反而嘿嘿地笑。
“我这不看他跟我客气嘛！一家人，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干啥。”
他看着朱立生，又大大咧咧地来了一句，“咋样哥们儿，这钱够不够？不够哥们儿再给你想办法！”
“噗嗤——”
朱立生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这一笑，之前心里头那点沉重、那点憋屈，好像一下子就散了。
他把钱揣进兜里，也不再那些客套话了。
跟舅，用不着。
“够了，够了。”
朱凤看着这没大没的爷俩，又好气又好笑！
最后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骂了一句“都是混球”，转身进厨房倒水去了。
“这就对了嘛。”刘文强满意地点点头，“钱的事你别愁，先把眼前这关过去再。”
他顿了顿，又问：“那你接下来打算咋整？真就让那鱼塘荒着？”
朱立生摇了摇头。
他凑到舅跟前，压低了声音：“舅，我跟你个事，你可别跟别人。”
“啥事，神神秘秘的。”
“我找到个路子，能把我塘鱼的鱼卖上大价钱。
这次，我不仅要把本捞回来，还得让朱大海后悔莫及！”
朱立生的声音不大，但里头的劲儿，刘文强听出来了。
虽然他不懂养鱼，但也知道鱼好，就能卖好价。
还能顺便出口恶气。
他看着自己这个外甥，这子从就倔，性子随他那死去的姐姐。
刘文强没细问是什么路子，男人之间，有些事不用得太透。
他只又拍了拍朱立生的肩膀。
“行！有种！你心里有数就好。”
“缺人手了，随时来叫我！你舅我这身板，一个能顶俩！”
“村长那个龟孙子要是再敢找你麻烦，你告诉舅，咱爷俩一起上，看我不把他家那二层楼给拆了！”
从刘文强家出来，色已经偏西。
朱立生口袋里揣着七千五百多块钱，沉甸甸的。
一千块，是二姑攒了半年的活钱，暖的是心。
三千块，是大姑攒的尽孝钱，烫的是责任。
两千块，是颈“哥们儿”递过来的，烧的是一腔热血。
朱立生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越来越快。
他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一遍一遍地数着。
七千五百六十二块五毛。
差不多，够了！
他打开系统商城，看着那些已经点亮的图标：鲫鱼、草鱼、甲鱼、黄鳝、泥鳅……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龙币增速功能】上。
花一万块龙币，就能让空间鱼塘内的鱼增加十年成长！
十年！他的心跳开始加速。
一条十年生的草鱼，那得长成什么样？几十斤？上百斤？
一条十年生的甲鱼，那又该值多少钱？
只可惜，钱还是不够加速十年，但弄个三五年份的鱼，绝对开局王炸！
朱立生要让朱家湾，甚至整个县城的人都看看，他朱立生的鱼塘里，到底能养出个什么玩意儿来！
他攥紧了手里的钱，快步朝着自家的鱼塘跑去。
他的第一桶金，从鱼塘爆网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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